陸雲霄和汪新揚走後。
沈青河獨在書房,頹然的蹲下來,凝望着蘭花,苦笑:“我真的沒有,爲什麼沒人信我。”
他蹲了好久,玩弄蘭花兒好久,忽然起身,臉色一片鐵青。
半張臉在光明中,半張臉在黑暗中!
“難道是有人栽贓。”
不光是沈青河有疑問,連陸雲霄走出省委別墅的時候,都想到了這個可能。
一想,陸雲霄就渾身寒了一把。
如果這是栽贓,這麼毫無破綻的栽贓,對方的智慧就實在太恐怖了。
黨代會?栽贓?政敵?梅中源?
陸雲霄腦海裡迅速掠過無數嫌疑,以至於迅速聯繫起一個合理的栽贓理由和邏輯。
如果是栽贓,也不是很說得通。
“不像栽贓。”汪新揚悠然道,儼然好象這一切跟他無關似的。
“你相信沈青河的話?”
陸雲霄沉吟道:“一半一半。”
想起沈青河自辯時的眼神,陸雲霄很難相信有人能把戲演得這麼真實。如果沈青河不是政客,換做一個普通人,他絕計相信。
汪新揚和陸雲霄各自飄然而去。
汪新揚嘆了口氣,悠然自得的趕回酒店。
開門回房,他擺擺手在鼻前扇了扇,淡淡道:“出來吧,別跟老鼠似的。”
清遠鬼祟的從洗手間裡走出來:“我餓了。”
“給你。”汪新揚淺淺的笑着,把剛買來的消夜給了他。
消夜只有一個人的分量,清遠加重語氣:“我很餓!”
“吃你的,忍住。”汪新揚走向浴室,頭也不回:“從今天幾天,爲免惹人懷疑,只能兩人合吃一人份的食物。”
“如果你不想死,還是忍住。”
在浴缸裡泡了一會,把心裡所有的塵埃都泡掉。
汪新揚眯眼,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悠然的抿了一下。
明天,明天就是決定性的日子了。
一直以來他所做的,能不能奏效,就看明天了。
他從沒指望能借沈青河之手,滅了林離。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沈青河沒有那樣的能耐。
沈青河是一棵大樹,大樹底下好乘涼,那是一般人的看法。大樹不光是拿來乘涼的,還是拿來擋風遮雨的。
有沈青河在前邊頂着,就輪不到他。等沈青河倒了,有人再發現他的存在,有這樣的時間,足夠他消失了。
他惋惜了一下下,要是林離的續命能耐沒有這麼強大,沒有被上邊看重,那就好辦多了。
要是沒有這麼超羣的續命能耐,興許林離早就死得化灰了。甚至不必他動手,自然有體制裡的人滅了林離。
他有些激動起來,林離的權勢大樹已然撐起來了,挑戰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不但需要強大的勇氣,還要強大的智慧。
他無來由的很有快感,不曉得爲何,他想,保不準去年林離打垮汪家的時候,約莫也有這些個刺激和快感。
沈青河只是有一條有價值的紐帶,方便他策動他需要利用的勢力,擰起來對付林離。
沈青河的價值已然是漸漸等於零了!
他抽抽嘴角,笑了。
強大的天相欽,松濤觀殘衆,清遠。這纔是他需要認真利用起來的勢力。
他沒有強大的身體,不修道法,卻能在幕後一點一滴的調動各路人馬,使之一致起來對付林離。
他很滿意的笑了。
他一直在密切關注林離,關注林離做每一件事,做每一個決定。他每時每刻都在分析林離這個人,不惜挑動許多事,只爲看清林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半年多走過來,他是全世界最瞭解林離的,甚至比林離要還了解。
古龍說,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這句話果然不錯。
林離最令他懼怕和恐慌的,就是無敵的好運道以及超自然神秘本領。
如果沒有這兩點,興許林離連他的一根指頭都不如。
可有了這兩點,他自認自己堂堂正正的來,絕計不是林離的對手——所以,至今爲止,他仍然極力避免和林離見面,避免自個曝光出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天相欽、松濤觀、清遠、妖怪,都是此道大行家。
如果不是當初抱日子太剛烈,以身殉道。京鑑天也註定會成爲這支反林離的聯軍之一——當時他甚至已做好了足夠的拉攏準備,奈何抱日子做了一個他絕然沒想到的決定,令京鑑天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可惜了!
他默默的在心裡惋惜了一下下。
他細心的經營操縱了這麼久,暗暗推動了這麼多事。才辛苦的組成了這麼一支聯軍,一支對付林離的超自然神秘本領的最佳隊伍。
沒有人知道,盧正氣的罪證,是他給林離的——而這,要是沒有梅悅藍,保不準林離和梅中源就是仇人了。
沒有人知道,當初李鎮遠在北海,張敬道在天涯的鬥爭,也是他在暗中推動——可惜,林離運道無雙,沒有得罪當朝天子,和三清觀也沒有大打出手。
沒有人知道,京鑑天當初棒打硃紅子和朱長子,從而引來大禍,是他暗中策動。只不過,松濤觀鬼使神差的插了一腳。
自然,也沒有人知道,躍虎受松濤觀驅策,試圖綁架林爸爸和林媽媽。是他通過沈青河及天相欽進行的試探和推動。
更加不會有人知道,京城白少和許解小青的衝突,是他有意而爲。不管林離開沒開槍,白少都註定要成爲挑動戰鬥的犧牲品。
如果他不說,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暗中參與了多少,推動了多少。
他在黑暗中,沒人看得到。林離這半年多以來,所經歷的每一件大小事,到底有多少有他的鬼影子。
詐瘋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他就比誰想得明白。
要想打死林離報仇,只能是從林離最擅長的領域着手。
然後,他和天相欽一拍即合。但他認爲這仍然不夠強大,他親自經歷過,知道林離的可怕。他需要更強大,纔敢直接出現在林離面前。
至少,這一刻,他還不敢以本來身份出現。即使以仇林的身份出現,他也缺乏這種直面林離的勇氣——興許是去年那一仗他被林離打出了心理陰影——畢竟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超現實主義的東東。
“還不夠呢。”
他抿了一下紅酒,泛着一絲紅暈,呢喃道!
要想直面林離,他還缺勇氣。只有一件東西,才能給他勇氣。
天相欽當初從林離那裡奪走的一件防禦法寶。
那是一件很好用的法寶,有了那玩意,他站在法術面前,纔有安全保障。
可那玩意,在天相欽的神秘掌門身上——他和該掌門談過,但卻看不到那個人的模樣,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他嘆了口氣,從天相欽的人口中,可以得知。
天相欽的掌門是當年僥倖從無爲觀手下生還的餘孽所教出來的第二代弟子,是天才中的天才,修爲極爲高深。
連天相欽中看似最強大的人,都無比的崇拜那個神秘的掌門。
應該說,如果不是那個掌門全盤繼承和帶領,天相欽估計早就自動滅亡了。更不可能默默的壯大發展,直到今時今日可以正面挑戰無爲觀的地步。
甚至,那個神秘的掌門還自創了新的修行法門。不論是修行,還是智慧,還是作爲一個領導,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天才中的天才嗎,興許是。”
“很可惜,那件法寶,我要定了。”
他悠然的抿了一口酒,愜意的呻吟了一下。
“嗯,如果所謂的天才掌門死了,天相欽做主的是就是陸雲霄。”
“他不喜歡我,興許我得準備一下,至少讓他知道有些東西暫時離不得我。”
他嘩啦啦從浴缸中起身,衝了一下涼,滿是極有氣質的微笑,走出去。
清遠已將消夜吃完了,可這位向來是做爺的主,哪會收拾呀。
那些剩下來的湯湯水水擺在桌上,灑在桌上,沒人收拾沒人擦。
他笑得更溫柔了,雙手微微絞住,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清遠看着他:“我還以爲你在裡邊被淹死了。”
汪新揚擦掉頭髮上的水珠,淡淡道:“他說,他絕對沒有幹那件事。”
清遠冷笑:“你信?”
“坦白說,不信!”汪新揚綻出笑。
“看得出,他完全沒有撒謊演戲的意思。”
“我只是很難相信,有人會虛僞到這地步,連自己都騙。合該他是政治局委員。”
“就憑他敢把自己都騙這一點優點,他,很了不起。”
清遠冷笑不絕:“當年那件事,他敢騙自己,我不敢。要不是他,打死我都不敢去做那件事,我沒有九個腦袋掉。”
“十六年前,他提出那件事的時候,我魂都沒了。現在想起來,都是怕的。”
“當年我替他辦那件事,是交換。我爲他做事,他幫我成觀主。那事一發生,我和他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蟻。他居然還敢暗算我,當真以爲是泥捏的人呢。”
汪新揚不動聲色:“你想怎麼對他。”
清遠冷冷道:“他想我死,我還給他。”
汪新揚搖搖頭:“不,你不能把這個秘密抖出去。除非你想死。”
“你信不信,你把這秘密泄露出去。第一個要殺你的,不是他,另有其人。到時,國安一定會全世界追查你。”
“你身懷幾百億,又控制着妖怪。我相信,你一定不想死。可你現在已經沒有人能信任,沒人能依靠了。”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你已經只有我這麼一個依靠了。你必須得按照我說的來辦,才能活着享受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