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會議的除了蔣西川等以外,就是林離及昆瞎子,還有老鬼。
昆瞎子作爲林離的智囊,平時的作用極大。但老鬼的出謀劃策,都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比較對林離的胃口。
李海波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帶來的消息和東西一扔出來。
這屋裡的人們,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先是省委書記和常務副省長落馬,再來一個省委副書記車禍,這海角省也忒黑了,忒倒黴了。這纔多久的工夫,連續三位省裡邊的大人物全都出事了。
就這麼心念一轉,所有人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林離。
這車禍來的時間也忒怪異了,說不準就跟林離有關。
這眼神,林離一看就明白了,哭笑不得,趕緊解釋:“絕對跟我沒關,你們以爲我殺人魔王呀,無緣無故專門找省部級下手呢。”
“我一不認識那個什麼陳副書記,二和他沒過節,我至於嗎。”
衆人的眼神分明就是說“那可不見得,你跟殺人魔王也沒多少差別,剝奪人家的權柄,那和殺人有什麼分別”。
連老鬼和昆瞎子的臉上都寫着這麼一行字“你就可勁兒糊弄我們吧,你是老闆,你糊弄我們,我們就只有被你糊弄了”。
不曉得是不是一個人某些事做多了,一旦發生類似的事,人們就很難相信這人的自我撇清。
反正林離是覺得特別冤枉,他跟那姓陳的有毛的關係啊,用得着下這樣的毒手嗎。
再說了,他的氣運圖可沒法謀害人命。直接害人,只有讖言運。但讖言運若是把人害到瀕臨死亡的界限上,那起碼得幾十萬的氣運消耗呢。
泄氣的擺擺手:“得,隨便你們怎麼想,反正跟我沒關。保不準就是意外呢。”
沒有人知道,那不是意外,而是處心積慮的謀殺。
生怕林離難堪,蔣西川咳嗽一聲,大概瀏覽一下這些文件,泛起一種醞釀着怒氣的笑:“這些文件,真是天降的好處。有了這些證據,查走私就能省下許多手續,省下許多時間。”
“到時,直接調精兵猛將,興許可以一網打盡。”
李海波去衝了一下澡,擦着頭髮走出來,沉聲道:“武警部隊那邊我拿主意,一準沒問題。”
王一飛看着李海波,翹起腿凝重道:“海上呢。”
李海波把毛巾一扔,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舒坦道:“我跟上面說好了,紅海艦隊會配合行動。”
“本來今天我去紅海軍區,就是爲了徹底把這件事給敲定。遇到這個意外,才轉過來。不過,你們放心,紅海艦隊那邊絕對不是問題。”
王一飛流露滿意的笑容,軍方這麼大力支持,不像是呂老爺子放話了。大約和他揣測的一樣,軍方在這件事上也有別人不知曉的利益。
想到國安,王一飛嘆了口氣:“國安會配合你們,但我先提醒你們,這件事我沒有通報上邊。”
林離不懂,其他人卻懂。國安就是國安,查走私看起來只是查案這麼簡單,其實牽涉面很大。如果王一飛報上國安,常委會一定會立刻知道。
那樣,海角這邊的行動失了先機不說。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常委阻止呢。
凝神皺眉一下,王一飛語氣漸冷:“海角國安這邊也有人捲進去了,你們放心,國安這邊我抓主意,全力配合。”
蔣西川頓了頓,皺眉道:“海角這邊的警察系統爛了一半,不知道有誰可靠。張省長拿下了警察廳長,這樣我們這邊多少可以多一點人用。主要的抓捕行動,還是要靠武警。”
“等這邊查走私的事抖出來,我會從部裡調些查案能手下來。”
張敬道笑道:“我會全力配合。”
再怎麼說,他是省長,這邊算是他的地頭。有他的協助,許多事都會方便很多。
關之誠默不作聲半天,這會才語氣鏗鏘道:“我這邊沒問題,我帶來的人都靠得住。張省長要保哪些人,要砍哪些人,給我一個名單就成了。”
張敬道凝神道:“關書記,你放心,我不會令你難做。”
林離很高興:“既然大夥都湊在一塊了,看來就沒問題了,我就能放心去了。”
關之誠更沉默了,蔣西川和張敬道互相看了一眼,林離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末了,還是張敬道低聲謂嘆:“我們這樣幹,多少有點先斬後奏的味道。事了,肯定有人會扛雷。”
連昆瞎子和老鬼都懂了,全都看向沉默的關之誠。
誰會追究軍方呢,國安這邊也不可能被追究。張敬道是一省之長,對治下地區有責任,有功績,而不會扛雷。
蔣西川是警察部,查走私是案件,也屬正常,輪不到他扛雷。
關之誠是中紀委,紀委針對的就是幹部。不論是潘老發飆,還是別人發飆,這個事後天雷,鐵定了是關之誠來扛。
整件事的關係,不是在做了沒說,而是觸動了別人的利益。
這無疑是一件很大的政績,哪怕是衆人分潤,也會很大。這樣的政績拿到了,又是觸動別人利益纔拿下來的。有所得,必然要有些付出。
林離這邊肯定要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絕對是關之誠來付出來承受。
說穿了,從李海波拿出這些證據的時候,並且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的時候。
大夥兒就知道了,海角這邊的走私猖獗,恐怕是有人默默縱容出來的。養肥了這幫人,然後某人再挑出來摘果子撈政績。
這是人家爲自個準備的政績,現在卻要給張敬道他們撈走了。
林離是很看不慣這套政治風格,但他肯定知道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給人奪走的滋味,換了再沒脾氣的人都會暴走。
關之誠點燃一支香菸,默默的吸了一口,吐出瀰漫煙霧,讓他的臉在煙霧中有些模糊:“我有一個要求。”
“請大夥兒,幫我照顧我兒子。”
關之誠本身多年在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沒動,經年來不曉得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呂老保他,怕是早就到冷衙門了。
哪怕他強如中紀委副書記,他兒子的處境也並不是很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只是一個副廳級。
林離默默點頭,沉聲道:“關伯伯,你放心,交給我。如果他不適合做官,我再怎麼也能讓他做億萬富豪。”
關之誠衝林離笑了笑,他的笑並不是很好看,大約因爲紀委的人不太習慣笑了:“有很多個結局,不一定是最壞的。”
他的結局有很多可能,也許是等事情風頭過去,就直接退休。但,也可能是平調冷衙門等等再退休。比較好的結局,則可能是到人大或政協去混個副國退休。
其實這件事還有一個難題。
如果上面沒有人挺住,那就是私自動手,先斬後奏。張敬道他們政績是有了,可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小鞋穿。
如果有人挺住,那性質就變成大佬們間的政治鬥爭,直接把風險徹底勒殺了。
但其實在這件事上,反而是最容易解決的。林離的面子和人情就不說了,在政治上,這些東西其實很可笑的。
最重要的是,章老是即將入常的,這件事有他在上邊挺住,基本不成問題,不會波及到下邊。
此外,梅中源那邊,絕對會力挺到底。
所以張敬道他們擔心的事,在林離來看,反而不是問題。
氣氛輕鬆起來,衆人在合計的時候,昆瞎子專門能從這些領導想不到的角度出一些個毒計。
衆人說着的光景,林離一直覺得自己好象遺漏了某件事。
這會兒終於想起來了,指尖在桌上啪的一下彈出大聲,衆人看見林離神色怪異,遲疑了一會問了一句。
“那個陳副書記,是不是叫陳勇。”
張敬道點頭。
林離的表情糾結了:“好象章老之前打電話給我,說常委會已經決定讓這個陳勇出任省委書記了。”
衆人木然,李海波迅速道出了衆人的心裡問題:“他不死也重傷,一年半載內絕對不可能正常工作。”
張敬道臉色微變,沉吟道:“那新省委書記,要麼從別處空降過來,要麼就是從本地直接提拔。”
關之誠沉聲道:“不太可能兩個都是空降,本地提拔。”
張敬道是空降過來的,再來一個,那許多工作就不便於展開了,海角省的工作就大約要停滯相當一段時間。
“本地……”張敬道平靜的搖搖頭,緩緩道:“有能力的沒資歷,有資歷的沒能力。”
蔣西川盪漾出一絲笑:“那就便宜張省長了,我們得用最快速度抓這個案子。”
連張敬道都在糾結人選,上邊肯定糾結,那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決定下來的。
趁着這當空,迅速把這案子給抓出來,那就少一個人分潤政績了。
昆瞎子眼神閃爍半會,不動聲色。
猜着了許多事,又有來自各方的攜手。衆人一塊湊着商討着細節,林離把老鬼喚出去,留下昆瞎子幫人出出主意。
林離很高興,這件事他完全可以撒手了。
他可以做自個想做的事了。
等裡邊商量半會,昆瞎子悄然的轉出來,衝林離笑:“正事談完了,他們在聯絡感情呢。”
昆瞎子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壓低聲音低聲道:“老闆,我知道沈青河的打算了。”
“什麼打算?”林離茫然,他都快忘了洪書記不認識他和梅悅藍這件怪事了。
昆瞎子站在他旁邊,冷笑:“你還記得團團在沈青河書房聽到的那句話嗎。”
“沈青河說過,潘系不如沈繫好聽。”
昆瞎子得意冷笑:“那小子還以爲能瞞得過很多人,卻瞞不過我。”
“他想借老闆你的手來除掉洪書記,把姓陳那傢伙捧上去。”
“姓洪的是潘系的,姓陳的是沈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