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書記蔣西川感慨的凝望林離。
林離應張小飛的莫名要求,躺在牀上詐傷。
蔣西川的感想太多了,比如這京城水太深了,比如眼前這位看起來不起眼的外地小年輕,居然勞動了呂老和章老的人馬一起出手。
呂老和章老不是一個派系的,這麼一起爲一個人出手,才愈發的顯得震驚。
蔣西川熱切的和林離握了握手,痛心疾首檢討了京城警察系統的執法和監督漏洞。一篇官面文章,組織得是花團錦簇。
末了,市局局長才半檢討的娓娓道來調查結果。
很難說是爲了向呂老和章老表態,還是怎的,反正分局局長給雙開了。
追打林離的警察,不必說,下場更悲劇。
以上都在大夥的預料當中,呂老和章老的身板在林離後面晃悠,縱是沒有親自出手,要是連這麼個結果都撈不出來,就太丟人了。
大夥兒關心的是過程,幕後黑手是誰。
調查結果與大夥的推測一般無二,收押室的四人,是搶在林離前面一步給收押的。按那警察的交代,此事是得到了分局局長的暗示,要爲人教訓林離一頓。
不論是分局局長還是那警察,都沒料到,“教訓一下”變質成了差掉要了林離的命。
從酒吧的挑釁,再到羣毆都是有預謀的。對方沒算到的是章中津等人來頭不小,導致計劃全盤破產。
公安系統內部發生這麼嚴重的案件,不論誰都沒法當做沒看見。市局局長臨走時表態,已是下令搜查那捅傷林離的四個人。
分局局長死不鬆口,一直咬定不肯交代指使者的身份。
愈是如此,就越是肯定指使者的來頭不小。
“都這麼晚了,害各位折騰一晚。不如大家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林離勸道:“反正我沒事。”
彭千里和袁小冬等亦不矯情,笑笑:“也好,都是自家哥們,要是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事,只管開口。”
林離笑,親自推了他們出去:“行了行了,我保證。”
林離的親近態度令彭千里等人大感舒坦,必須承認,人際交往往往都是細節上決定,都是互相的。
彭千里和袁小冬今晚也爲林離做了不少,要是林離還客氣,估計這朋友關係也就只能到這一步了。
章中津陪住他們一塊兒走了,在醫院門口準備各回各處的時候,彭千里到底是帶兵的,有些耐不住:“這位到底是什麼來頭,老二你也該說說了,別老憋住呀。”
章中津倒是挺想跟兩位發小說白一點,不過,他老子交代過,林離的秘密最好暫時不要傳播,自個先知道就成。
他只能是神秘兮兮的說:“成了,連我都信不過,反正你們都看到了,好好做朋友就行,保你們將來好處不斷。”
其實他也說不明白林離的能耐,除了救命還有別的什麼。不過,他老子和呂老這麼看重林離,肯定不是沒有理由。
袁小冬一臉深沉:“嗯,那幾個人叫林離小師祖,又是爲什麼。”
“誰知道。”章中津聳肩。
病房中,張小飛悄悄豎指贊林離先前的應對錶現。
交際不難,只要彼此順眼,彼此投緣,其實就初步形成了朋友關係。可這關係到底能有多深多鐵,就還得雙方的維持了。尤其是涉及到利益的情況。
無爲觀的人陸續都來了,自責一番,林離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等到無爲觀的人都出去蹲住,屋裡就剩張小飛和少女小米的時候,張小飛靠過去低聲說:“你可別辜負人家,人家都爲了你衝冠一怒爲藍顏了。”
他把少女一直的表現娓娓道來,便悄然退了出去,帶住一臉壞笑。
屋裡就剩林離和少女了,因爲天生犯衝的關係,少女與林離保持了超過兩米的距離。
互相大眼瞪小眼,氣氛有點尷尬。
見少女眼睛紅紅的,林離不覺心就軟化了,衝她招手:“好了,你坐過來就是了。”
“嗯。”少女低眉順眼的坐在牀邊。
“謝謝你。”林離見她這般委屈,心想自己對她會不會是態度太糟了,有心挽回一點:“對了,你爺爺爲什麼叫你小米。”
“討厭,我纔不告訴你。”少女臉刷的一下紅撲撲的,烏溜溜的眼珠中分明透住幾分羞怯。
好美的一個少女呀,就跟七彩琉璃般,若有那幾分陽光,便更是更增流轉的容顏與光彩。
偏偏林離滿心都是小青,真忽略了少女的容顏,裂嘴笑:“哈,我改天去問你爺爺。”
“問就問唄,哼。”少女嘟住粉嘟嘟的小嘴:“我去給你倒杯水。”
“謝謝你呀。”林離樂了,怎麼這蠻橫的小公主也有這麼溫順的時候呀。
少女轉過身去,擋住了林離的視線,給他倒了半杯開水。似乎水溫高了,她吹了半天,才轉身遞給林離,看似嬌羞道:“你喝嘛。”
林離心情挺美的,張口往嘴裡一倒,臉色立即就漲得通紅。
噗嗤的一口把滿嘴水給吐出來,狂呼舌頭大叫:“苦,太苦了,怎麼這麼苦。你在裡面放了什麼?”最後這句很嚴厲。
“苦的?”小米看起來比他還要吃驚,劈手奪過水杯,滿臉疑惑:“瀉藥是苦的?”
“瀉藥?”林離一躥三米高,氣急敗壞:“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溫順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一躥,當即就碰着水杯。嘩啦一下,全數灑在林離身上。
水還是挺燙的,當下就把林離胸膛以下,丹田以上的部位燙得發紅。
少女小米失聲叫了一下,見林離模樣兇狠,嚇得站起身來。
這不站還好,一站起來,她的腦袋立刻把林離的下巴給紮實的磕了一下。
林離悲憤交集,哇啦啦痛呼,眼淚嘩嘩,大聲痛斥:“泥介個餓神(你這個瘟神),費走海(快走開)!”
他咬到舌頭了!
少女小米蹦蹦跳跳的躥開,手指比劃V字,衝林離直做鬼臉,嬌憨的得意洋洋:“耶,大色狼,活該你遭報應了。”
砰的一下關門聲震得房間都在迴盪不絕,還傳來小米的興奮吶喊:“這只是大報復的第一階段哦。”
張小飛等聞聲探頭進來一看,見林離氣急敗壞的狂吐舌頭,左右相顧暴笑。
京城市的市長是正部級高官,但其實喜歡做京城市長的人很少。即使這位置很重要,一貫是通向中央的途徑,仍有人做得戰戰兢兢。
和其他書記市長比,顧鑫這位實權副市長其實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也沒有那麼多的戰戰兢兢。
有同爲市長書記的人半開玩笑的問他,爲什麼在這個火燒屁股的位置上過得這麼滋潤。
當然,顧鑫也只是開玩笑的迴應,沒有道出真正的原因。
細數起來,在京城的書記和市長當中,每一個基本都在上面有人罩住,可愣是沒人過得滋潤,沒人比顧鑫過得歡快。
原因只有一個,顧鑫有一位好弟弟。
顧鑫都算是出自紅色家庭了,原本家世也不差。不過,就是人丁單薄,也早早就衰敗了。早些年從政,顧鑫幾乎就要淹沒在龐大的從政大軍當中,當真是一點都不起眼。
不過,一切都因爲他的親弟弟帶來改變。帶來了他仕途新希望,令他一路崛起,直至如今,已是成爲副部級高官。
新的一年了,四月又是大動的時候了。
如無意外,四月之後,他將踏上正部級高官的行列。
所有事,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美好。
只有一點不太好,顧鑫只有一個女兒。還好,他弟弟有個兒子,他簡直就把這位侄子當做親生兒子一般看待。即使這位侄子打小胡鬧,他也依然寵溺。
哦,還有一點不好,他的親弟弟受傷了。
家中冷清得很,他正想念着侄子,滿身酒氣的侄子就來了,歡快而得意的來了。
“大伯,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做了什麼,說出來嚇你一跳。”侄子一邊大聲說,一邊跑去拿了罐可樂。顧鑫不喝這玩意,就是特地給侄子準備的。
等侄子說完,顧鑫豈止是嚇了一跳,簡直連魂都嚇飛了一半。
侄子顧宗憲是這麼說的:“大伯,我找着害我爸爸受傷的那人了。嘿嘿,今天我好生把他給在公安局裡炮製了一頓,本來想弄死那傢伙給我爸報仇的,誰知道那四個混蛋不中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顧鑫的魂當真飛了一半,前所未有的厲色問:“今天公安局那件傷人案是你做的?”
他盼望着侄子口中說一句不是。
但,顧宗憲渾然不知此事有多麼的兇險,得意洋洋道:“大伯,你怎麼知道。”
完了!
顧鑫腦子裡徘徊着這麼兩個雞蛋大的字體,還是狂草,草得跟一條條繩索似的勒在脖子上。
今晚的事,他當然知道消息了。呂老和章老沒有直接發聲,卻有他們的身影在林離身後晃悠。
一個是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當年少共國際出身的老紅軍。一個是當權的實力派。
他顧鑫就是生了三個腦袋,都不夠人家擰下來當夜壺尿。
顧鑫腦子轟隆的炸了半天,指着侄子氣得直哆嗦:“你,你你。”
看侄子一臉茫然,他終於還是無法責備下去,只得唉聲嘆了口氣。
顧宗憲終於察覺到不對了,看着臉色發白的大伯:“大伯,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