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蒔之被人領到了許知縣的書房,藉由來人千般客氣、萬般熱烈的笑容,他就推斷,他沒事了!
果真,見了許知縣,就知道自己沒事了,車伕的事情也查清楚了,的確是沈蒔之的小廝親手把點心交給車伕的,並稱是沈蒔之的意思,所以問題出在那個小廝身上了,案發之後小廝躲在城裡的某處,被神通廣大的陳靖安等人抓了個順手,逮捕歸案之後的小廝一股腦地把楊縣丞夫婦利誘他背主陷害的事情全部倒了出來,沈蒔之的嫌疑也就算徹底解除了。許知縣承諾,即日就會告訴石大柱、秋葵兩人事實真相。”“
難辦的是楊縣丞……
沈蒔之急切地說:“楊縣丞姦殺民女、毒殺同僚、陷害清白、製造假路引,條條樁樁都是死罪,大人應該即刻上疏,送往刑部!”沈蒔之這幾日被軟禁之後,左思右想,總覺得楊縣丞此人是條毒蛇,一定要將他趕盡殺絕,若不然,等他緩過勁來,指不定要怎麼瘋狂反撲呢!石大柱、秋葵老婆的死就可見一斑。
一開始,他也覺得把楊縣丞送到蘇州知府那邊就算結束了,後來細細思索一番,他擔心蘇州知府包庇楊縣丞的罪行,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不定楊縣丞安然脫身也不一定。
不行,沈蒔之掩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攥成一團,硬着頭皮勸說:“大人,若是直接把人提交給知府大人那邊的話,會不會讓朝廷以爲大人處事不力、瞻前顧後呢?”
話音一落,許知縣就目露不虞,臉色明顯沉了下去,沈蒔之的聲音就隨之漸漸小了下去,暗惱自己太過急切,太沉不住氣了!
“不過,楊縣丞畢竟在新央任職多年,歷任幾任知縣,怕如果直接由大人出面,會有不妥!”沈蒔之趕緊轉換口氣,總算看到許知縣的臉色緩和了過來。
“嗯!你說得有理!”許知縣煞有其事地點頭。
我說的?不是你這麼想所以才讓我這麼說嗎?老狐狸!沈蒔之在心底暗罵,表面上卻是謙遜地很。
“大人,或者你建議知府大人對楊縣丞嚴懲,以儆效尤?”沈蒔之還是不死心。
許知縣臉上剛浮起來的親切隨意隨着這句話而淡了幾分。
哼,沈蒔之,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算盤,不就是怕楊縣丞死灰復燃嗎?許知縣穿過那雙滿含期望的眼,在心底冷笑不已。
許知縣偏頭裝作沉思了一會,而後高聲吩咐門外的差役去請雲肖峰,沈蒔之聽到雲肖峰的名字,臉上的笑就有點掛不住。
怎麼又是雲肖峰?
氣色不怎麼好的雲肖峰很快就過來了,許知縣的目光從沈蒔之的臉上移到了雲肖峰臉上,一瞬間,沈蒔之感覺他身上少了某樣東西。
許知縣把楊縣丞的事情簡略地告訴了雲肖峰,最後問他怎麼看,果然,雲肖峰主張許知縣把人交給蘇州知府,然後隨信一封說明緣由。這樣的提議自然是很符合許知縣的心意,當下就拍板定了把楊縣丞夫婦直接送往蘇州,沈蒔之一口氣提了上來就沒能下去,噎在喉嚨口差點堵得他背過氣去。
許知縣假裝沒看見沈蒔之的神色變幻,只是噓寒問暖地表示這幾天辛苦沈蒔之了,讓他早點回家去,好夫妻團圓,最後許知縣還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說沈太太因爲他的事情到許太太那邊哭了多次,任誰勸都聽不進去,惹得許太太也陪了不少傷心。
最後,許知縣暗示楊縣丞押送蘇州之後,縣丞一職就空出來了,他的目光在沈蒔之和雲肖峰兩人身上游離不定!
在座的兩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沒有理由再留下來的沈蒔之只能說着感激的話,瞪着雲肖峰依然端坐在裡面,一步步地退出了書房。
走了沒幾步,沈蒔之就招了心腹密語,一聽說周惜若數次出入衙門、後院,甚至還把許太太惹得暈了過去,那張臉上的吃驚、惱怒、陰沉別提多精彩了。
大人,太太還……心腹小心地看着沈蒔之的臉色,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沈蒔之的口氣很不善,帶着風雨欲來的危險。
太太還派小的去楊太太身上搜一條帕子……心腹發現沈蒔之瞬間睜大眼睛,臉皮一寸寸變白,嚇得趕緊垂下眼瞼,心裡卻是不停地打着鼓。
然後呢?沈蒔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屬下答覆太太沒找到!心腹覺得頭頂一整片烏雲黑壓壓地罩過來,不停地哀嘆,爲什麼接到這個差事的是自己,錦帕不是已經交給你了嗎?
沈蒔之不發一眼,擡步疾走,只是胸前躺着的那塊錦帕卻似火球般發燙,隔着衣服也能將他的皮肉烤焦,嗞嗞地冒着熱氣。
等沈蒔之回到家中,早一步得了消息的周惜若正領着一屋子的丫頭婆子等在正廳,準備好了柚子葉等物件,一副驅除晦氣的架勢。
等忙完了,沈蒔之甩了臉子回了書房,留着一臉難堪的周惜若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一時間,下人們低垂的眼中都含着同情,但是沒人敢讓主子發現。
站了許久的周惜若,茫然地環視四周,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這麼熱切地盼着夫君回來,等到的卻是這樣徹底蔑視地對待。想想,以前在臨安時,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不消一時三刻全府上下都會知道,那時,他也是整日整日地冷淡她,動不動就睡書房,動不動就出門會友然後一夜不歸,然後,她就是這樣一日日地數着沙漏、看着燭火等到他天明,第二日還得強顏歡笑地應酬着妯娌長輩,不能讓別人發現一絲她心底的委屈和怨恨。許多次,她都看到婆母眼中來不及掩飾地可憐,也聽到過因爲一直未能有孕,請大夫給她把脈時婆母的一聲嘆息。是啊,他們很少同牀共枕,怎麼能懷上孩子?光她一個人,就能懷上孩子嗎?
周惜若的眼中先是霧氣迷濛,接着就是大雨滂沱,最後,哽咽不已的她拿着帕子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纔沒讓哭聲泄出嘴邊。
沈蒔之,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周惜若站了半個多時辰之後,突然拔腿往沈蒔之的書房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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