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安離開許知縣那邊之後,立即趕回去和唐韶等人匯合。
“韶兄,許知縣那邊已經知會了!人和案子全部由我們接手,這樣楊縣丞暫時不會被押往蘇州,以免魚兒不肯咬魚餌!對了,許知縣說要保那個姓沈的!”陳靖安十分狗腿地邀功,可惜,唐韶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不過,昨天那事鬧得,真是,下手之人狠啊!我看着許知縣的表情,好像,好像是姓沈的做的!”陳靖安搖頭晃腦,嘖嘖出聲。
話說完,陳靖安熱烈地看着唐韶,注視着他的表情,卻發現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
倒是一旁的鄭健和陸川的爆炒栗子已經上來,陳靖安撫着被敲痛的頭,大力地揉着:“怎麼這樣?”
“韶兄?你小子膽子夠肥啊,韶兄是你能喊得嗎?”鄭健濃眉一皺,氣勢凌人。
陳靖安嚥了咽口水,抱着頭快速地縮到唐韶身後,嘴硬地叫道:“韶兄讓我喊的!”
“好了,在外面,一律稱呼韶兄!”唐韶輕鬆地拿住了鄭健呼嘯而來的虎拳,一本正經地開口。
鄭健訕訕地想收回拳頭,心想,他的反應怎麼還是這麼快呢!
但是拳頭卻拔不回來了。
一旁的陸川繃住了笑,不敢點破鄭健的那點小心思,趕緊上前收拾殘局:“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邊說話,邊順手抽出了鄭健的拳頭。
“準備收網,在這之前……”唐韶的話一頓,引得本來哀傷不已的鄭健立即來了精神,忘情地丟下了本來想要細細研究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拳頭的那點心思。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唐韶的下文。
“我要先見一下雲,姑娘!”細微的停頓,卻讓陳靖安從他身後竄出,對着另兩個不明所以的高個子擠眉弄眼。
你看,雲姑娘哦……要不然他趟這樁案子的渾水乾嘛?
“是誰?”鄭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卻沒提防一旁的陸川悄悄地扯他的衣角。
“昨晚我回來時正好撞上有陌生人假裝許府的丫頭騙雲姑娘去前院,如果我沒猜錯,若我不阻止,人應該也是被領到楊縣丞的那個房間去的!”唐韶的目光突然森冷起來,其他幾個人都面面相覷。
“咳,咳,我知道韶兄過目不忘,但是,這跟你要去見雲姑娘有什麼關係嗎?難道你準備先找那個假丫頭,治了下手之人?”陳靖安顯然怕死,問完了話,人已經遠離唐韶幾丈遠,尋了個安全的地方躲着,方纔再丟下一句話,“你昨天救下她,我還以爲你看上那個撞馬女了呢……”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人渾身沸騰了,撞馬女?是誰啊?是那個雲姑娘嗎?真的看上了嗎?鄭健和陸川都有些興奮,迅速進入狀態。
“辦事!”唐韶看了一眼離得有些遠的陳靖安,那邊被眼神掃過的人立即感到危險的氣息,再也不敢調侃下去,三個人都正着臉色抱拳說:“是!”
雲羅沒想到一早就接到了唐韶約她見面的消息,正確的說法是,人家派了差役堂而皇之地來請她。
感念他那晚攔住了她,很是感激,也不去猜測到底喚她過去何事,她還是很積極地去了。
還是那晚審犯人的地方,今天收拾得很乾淨,沒有一絲血腥的痕跡,在見識過楊縣丞殺人的現場之後,她似乎對這種審犯人的場所沒那麼害怕了,許是膽子練肥了吧!
“謝謝唐大人昨夜出手相救!”雲羅很是從善如流,見面就屈膝行禮,對唐韶表達了感激之情。
唐韶沒有什麼反應,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雲姑娘,今天請你來,是有事要問你!”
雲羅聽罷心裡一緊,這個唐韶就是有這種水平,隨便一句話,一個表情,甚至一個眼神就能讓別人緊張不安。
“唐大人,請說!”雲羅緊張地挪了挪身子,雙手拉了拉袖管。
唐韶一下子有些失神,目光順着她輕微的動作而微微移動,等發現雲羅的細長眼眸中滿是緊張和疑惑時,不禁聲音輕落了幾分:“你認識或者聽說過錢大中這個人嗎?“
“不認識!”雲羅搖頭,她聽都沒聽過。
“那你們雲家,不一定你父親,也有可能雲家二爺那邊,有沒有和這個錢大中做過生意?”
“不知道!”雲羅低頭思索了一下,語氣肯定,“分家前,生意大部分還在家父手裡掌管,那時從沒聽說過姓錢的商人,分家後就不知道了!”
“雲家是什麼時候分的家?”
“分家?”雲羅聞言,垂下眼瞼,羽睫輕顫,只剩一層密密的黑色疏影,“五年前,家父生意失敗,欠了大筆的銀兩,雲家二爺,呵呵,就是我叔父,鬧着分了家!”
輕描淡寫的口吻,寥寥數語勾出了無限惆悵。
唐韶微頓,而後繼續發問,語氣又輕了幾分:“是何生意,爲何失敗?”
“事情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家父與人合作,收了一批棉花,等到寒風四起時能賣個好價錢!卻沒想到,沒等到天冷,保管棉花的倉庫就起了一把大火,把東西燒得個精光,家父不禁賠了購進棉花的銀兩,還要賠購貨的人一大筆錢!”連貫的表述,卻掩藏不住話語中的痛苦和哀傷,唐韶自詡是個粗線條的人,但還是聽出了雲羅話裡濃濃的哀傷。
大火,賠錢,鬧騰,分家,可以想象的出來當時一定很熱鬧。他不用問雲羅,也早已從手裡的消息中猜出了些許,但,他還是要這麼問——
“與何人合作,購貨的人又是誰?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雲羅突然擡起頭,神情激動,“是和蔣家合作,購貨的人則是京城的商人,姓張,具體叫什麼,我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