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林的事,你知道嗎?”雲羅趕緊轉移話題,腦海裡閃過許太太那日接到帖子時的失態。
“劉罕又是誰?”雲羅索性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都問了出來。
淑紅是蘇州人士,又在林氏身邊多年,她肯定知道許多她不瞭解的訊息。
她現在就想多蒐集點訊息,分析着做準備。
緩和過來的林淑紅深深地看了一眼雲羅。
目光幽長。
“官林是江南水路要塞,商船、漕船都由此處停靠等候過壩。再過去,也就能到淮安了。”林淑紅說到此處停了停。
雲羅卻是聽得一頭霧水,睜着明眸等待下文。
“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天下鹽利淮爲大。”淑紅的嘴脣抿了抿,默默地望向雲羅。
電光石火間,雲羅一下子明白過來。
淮鹽以曬鹽爲主,品質精純,全國各地商人趨之若鶩。
所以,商人去邊關繳了軍糧,拿了鹽引,都派了船齊集淮安來支鹽。
可是,淮安與官林還是有些距離的。
雲羅思忖了一下,就輕聲道:“淮安商人環居萃處,等候支鹽的人數不勝數,官府怕一下子來不及應付,就設了過壩,官林是辦理過壩手續的關口之一,所以,官林的繁華並不亞於淮安。”
這下,淑紅對雲羅更不敢小看了。
前一刻還是不明所以的樣子,下一刻藉着她一句點撥就立時通透。
這樣的女子,何等聰穎?
“是,所以,漕幫在官林設了重倉。”淑紅眼中的驚愕來不及消退,怔怔地在雲羅的注視下說出了這句話。
漕幫,官林,重倉。
水路是運貨的主要通道。
做任何生意都離不開漕幫。
鹽生意更是離不開漕幫。
雲羅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你怎麼清楚這些?”雲羅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話,只是,漕幫在官林設了重倉這樣的事情太過敏感。
林淑紅一個弱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能對這些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以爲,我爹一個做古董的生意人怎麼能置辦下這麼大一份家業?”林淑紅隱隱對自己的爹林勇嗤之以鼻。
林勇也是做了鹽生意發財?
雲羅吃驚地看向眼前這個眼露譏諷的女子。
從來,沒有官府做後盾,是做不成鹽生意的。
雲羅擡頭對上淑紅的眼,見對方無奈地點頭。
林勇與狄知府交往頗深,林氏更是在狄夫人跟前得臉的,林勇得了鹽生意,那林勇、漕幫、狄知府又是怎樣的關係呢?
雲羅覺得腦子裡隱有思路,卻不敢往深處想。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躊躇着該如何打破沉默,遠處就傳來匆匆腳步聲,想來芸娘去而復返。
雲羅迅速地握了握她的手,丟了一句:“有事找紅纓遞話。”
林淑紅看了眼林蔭後頭身形瘦弱的紅纓,點頭應諾。
一個眨眼,芸娘已經走到林淑紅面前,把手裡包好的茶葉往她面前一推。
林淑紅笑着道謝,歡歡喜喜地接了茶葉。
三人閒聊了一會,又討論了些針線方面的事。
期間,姚媽媽偷偷過來瞧了一次,見三人拿着花樣子講得津津有味,也就沒有打擾,又悄悄地離開。
回去稟了許太太,許太太也很滿意,女兒乖巧聽話,是她最樂意見到的。
一個時辰後,淑紅起身告辭,芸娘熱情挽留了一番,見她去意堅決,就陪着她去了許太太處告辭。
出門時,雲羅吩咐紅纓代他們送送林淑紅。
等過了一炷香,紅纓送完客人回到了雲羅跟前。
“林姑娘說,衛所燒了漕幫在官林的一處宅子,抓了些活口,第二天漕幫那邊就有一個堂主出來認罪,說是自己揹着幫主劉罕在外面販運私貨,幫裡一點都不知道是他乾的勾當。狄大人綁了這個堂主吩咐曹大人送到衛所,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到現在還沒有個說法。”紅纓壓低聲音回稟。
雲羅聽了消息,一個人坐在窗邊捏着針線發呆。
紅纓的消息是林淑紅透給她的。
林淑紅的消息是唐韶透給她的。
唐韶要林淑紅告訴她這些外面發生的事做什麼?
唐韶爲什麼要派人去官林?
是懷疑漕幫還是懷疑狄大人?
雲羅聯想起第一次去狄府時,林氏提到的最近蘇州城裡涌進來許多官林的流民,再聯想起當日經過官林時的荒涼,她總覺得什麼信息明明是至關重要可是她卻偏偏不知道,所以她才無法窺得內情。
到底是什麼?
唐韶到底在官林發現了什麼,漕幫劉罕那邊的應對這麼快,第二天就交出了人來抵罪?
而那天送範老夫人時,劉罕手下的人去狄夫人跟前請安,顯然劉罕和狄知府的交情很不一般。
這一連串的事情中狄大人扮演了什麼角色?
是不是與劉罕一夥的?
難道……
雲羅倏地直起身子——
她明白了,唐韶說了這麼一圈,就是爲了告訴她,狄大人與劉罕蛇鼠一窩,而唐韶來蘇州的目標,恐怕就是他們!
這樣就解釋得通,爲何狄大人要送侍妾入衛所了。
一切都是爲了能打探新來的這位衛指揮所指揮使的心意。
還有誰能比貼身的侍妾更說得上話?更知道精確的消息?
狄大人打得一手好算盤。
用手下人的女眷去做人情,如果唐韶沒發現侍妾的用途,也就順理成章地能得知第一手消息;如果唐韶發現了,反正這些女眷都是手下人的,與他狄大人毫無關係,他能摘得乾乾淨淨,說不定還能推在某個手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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