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強大的人,就越會掩藏自己的弱點,不能哭,不能示弱,向汀雪活着的時候,她知道甄皓霖就是這樣的人,但是她也知道,其實在甄皓霖的心裡,一直有塊地方,比誰都脆弱,都柔軟,都需要呵護。
可是現在,向汀雪死了,誰又來關照甄皓霖那柔軟的心房呢?
抱着向汀雪的骨灰,甄皓霖站在山頂,他的身上瀰漫出一股濃濃的悲痛,還有沉沉思念的哀傷,他抓起雪白的骨灰,慢慢張開手,任由微風吹散向汀雪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絲牽絆。
解脫所有的束縛,自由飛翔吧,雪兒,我愛你!
悲愴的哭聲從他的身後傳來,那是談晶潔在哭,沒完沒了地哭,哭得驚天動地,撕心裂肺。
其實自談晶潔甦醒後,她就一直是以淚洗面,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但更多的還是愧疚、自責,還有後悔。
這些天,吸血蝙蝠的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耳邊:“阿潔,天地良心,這件事情最好是真實的,否則你就帶着愧疚過完你的餘生吧!”
淚,噴泉似的,從她的眼中不停地沽沽冒出,她看着消散在風中的向汀雪,一邊悲痛欲絕地搖頭,一邊嚎啕哭喊:“雪兒……雪兒……是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錯了……你回來吧……我全部告訴你……真*相……”
可是已經晚了,向汀雪再也不能回答她,而且隨着最後一抹骨灰的消失,向汀雪此生來到人間的一遊,算是徹底的完本了。
“雪兒……”辛辛苦苦照顧她這麼多年,可換來的結果,卻是這樣的,談晶潔雙膝跪倒在地,沖天嘶吼:“雪兒,姐姐騙了你,你和皓皓不是兄妹,你們倆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你們可以結婚,你也是對的,你是向次航的女兒,你的爸爸也只能是向次航……”
冷漠的後背,在半空忽的僵住,看不出情緒的甄皓霖面朝深山,把這句話消化了好幾遍才轉過身。
他看着談晶潔,平靜無浪的雙眸裹着雷霆之怒,那瞭然的恨,更是恨不能將他們生生撕成碎片:“你剛纔說什麼,你把剛纔說過的話,再重複地說一遍。”
仰起頭,看着他,淚,洗靜臉龐,卻洗不淨心中的悔:“爸爸找到媽媽之後,他們確實是在一起住了幾天,但出事後,媽媽也確實是對爸爸死了心。可是她沒有懷*孕,而且她在逃離大難後的第十天,就點頭答應嫁給了向次航。懷上雪兒是後來的事情,雪兒和你一樣,都是早產兒,所以我利用時間差距,欺騙了她……”
“爲什麼?爲什麼你也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打垮雪兒的,就是你說過的話!你知不知道,程凌已經在做研究,他正在配製攻破最後殘毒的藥。時間,只要一點點時間,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可你卻生生掐斷了她的時間,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我真的不知道……”
“一條命,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其實一直以來,在我心裡,我都認爲姐姐是懂我的人。可是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害死雪兒?”
越說越怒,甄皓霖失了理智,但他伸出去的手,在碰到談晶潔的喉間命脈時,又猛的收了回來,因爲她那雙眼睛,有着幾分神似雪兒的地方。
甄皓霖下不了手,他緊拽着拳頭,墨黑的眸子露出兇狠的光芒,如森林中最強的狼王,發出了嗜血而又恐怖的殺氣。
理由,給他一個充足的理由,否則他下不了手,他也會讓別人動手。
害死雪兒的人,都是仇人,哪是她是他們的姐姐,一樣的不可饒恕!
可是甄皓霖做夢也沒有想到,談晶潔竟然會給出這樣一個理由:“爸爸雖然喜怒無常,但每年的節日,他都會給我和媽媽準備一份禮物。八歲那年的中秋節,我
由於好奇地想先知道禮物是什麼,於是偷進了爸爸的書房。”
“可是那一天,我沒有找到禮物,卻從傳真機裡看到了一張由美國傳來的病歷單,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甄皓霖,男,四歲,病史兩年,腦科。顱腔腦瘤暫時得到藥物控制,沒有繼續惡化。精神方面出現的問題,經專家會診,初步診斷爲精神分裂症!”
“剛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抽屜裡面確實有很多你的病歷單。而且後來,我還又看到了新的病歷單,也都是有關精神分裂症加重的不好消息。”
“我有偷偷觀察你,也發現你,時常會自己坐在一處,自言自語,嘀嘀咕咕,有時還神智不清的到處亂晃,還和我講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故事。”
且不說腦瘤這顆定時炸彈的危險,僅精神分裂症就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向汀雪如此善良純潔,怎麼可以栽進甄皓霖這口大染缸呢!
這些事情,很早以前,談晶潔就告訴了江子涵,這也是江子涵一再出面阻攔他們結合的動機,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說明真*相理由,以向汀雪的性格,她不但不會離開甄皓霖,反而還會對他更呵護有佳。
所以談晶潔狠下心,編出了那個謊言,卻沒有想到,一個謊言,就把堅強如鐵的向汀雪徹底打跨了。
然而,聽到理由,甄皓霖恍然間全部明白,也完全傻了,他站在那裡哭笑不得。
這一羣愚蠢的人啊!
良久,甄皓霖才恨聲道:“在甄家,我就是他的出氣桶,他無時無刻的不在恨我,不再想着讓我早點死掉。”
“姐姐,你想一想,在我生病受傷的時候,他有來看過我嗎?他有爲我請醫生嗎?是大媽,每一次都是大媽爲我打點這些事情。是,我小時候是喜歡嘀咕亂語,但那種生活環境下,我如果不幻想一些美的生活,我將又要用什麼勇氣一直撐着活下去。”
“我沒有得腦瘤,也沒有精神分裂症,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活得健康,你們的愚蠢害死了雪兒,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們,雪兒……”
談晶潔不可思議地搖頭,驚惶不安地打斷:“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你的名字,你沒有病,那又會是誰呢?皓皓,我知道你有病,不懂得面對……”
“你給我閉嘴!”甄皓霖高深莫測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他精緻的五官陰鷙的駭人,凌厲的聲音,無需咆哮嘶吼,就足矣鎮壓全場。
“是我不懂得面對,還是你們不懂得處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有沒有調查有沒有分析。在甄家,總共就三個兒子,大哥甄哲雨不可能,我又有什麼資格,讓他這麼費心,讓他請美國的醫生爲我治療?除了我,還有誰,你怎麼不去想想,你的同胞弟弟,甄子凌呢?”
甄子凌?
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兩歲的時候就死了。
甄皓霖仰天大笑,笑得陰風陣陣:“死,只怕沒那麼容易死。什麼異卵同胞,什麼天生的感應,狗屁,全都是狗屁。還是我的雪兒最聰明,她就知道,甄子凌沒有死。他不但沒有死,現在還活得相當的滋潤。讓我做替罪羊,害死我的雪兒……”
“不可能,不可能……”
“事到如今,已經不難分析。甄子凌當時身染重病,他那麼小,病能不能治好,能不能養活,什麼時候再死,甄廣源也一樣不知道。但他不想讓大媽反覆傷心,不想讓大媽深受折磨,於是他就編造了死因,並把甄子凌偷偷地送到美國去治療,然後他再把一切有關甄子凌的消息,全部嫁接到我的身上。二少爺,都是甄家的二少爺,誰能分得清楚。”
“不……”
“不要說不可能,在甄廣源的操控下,萬事皆有可能。不過我也可以告訴你,我說甄子凌還活着,那可
是有根據的,他現在就在鈴雪集團,也就是我的特助,王冰。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甄家真是夠混亂的,但混亂的結局,他從始至終都是受害者,現在還又連累了雪兒!
我擦!
甄廣源,你死期也到了!
一路上,甄皓霖沉默的可怕,但他的脣角卻一直都冰冷的勾起,滿腹算計地靠在豪車後座。
許久許久,他才目光涼涼的對劉勇下令:“處理完甄子凌的事情後,你就綁架談晶潔。記住,辦得利落一點,不能讓江子涵得到一點風聲。”
“我們也讓他嚐嚐,被人拆散的痛苦是個什麼滋味。”劉勇的聲音,如他一樣,冷到深冬臘月。
甄皓霖面無表情,彈着手指接着說:“處理完談晶潔後,你就去找雷老爺,給他開一個不能拒絕的價錢,買下他那棟位於市區黃金地段的商務樓。”
不解,劉勇安靜地等待下文。
甄皓霖眯眼,閃過無情狠厲:“律師樓,不止江子涵有,我也要有。買了樓,一邊花重金挖牆角,一邊高薪聘用各地名律師加入進來,我倒要看看,是他江子涵一張嘴厲害,還是我的律師團厲害,讓他喝西北風去吧!”
劉勇附和:“一邊綁架談晶潔,一邊拆他的樓,雙管齊下,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喝西北風,很快的!”
甄皓霖吃一聲冷笑,又拿起手機給程凌打了電話:“我老婆被他們害死了,我兒子被拐了,你召集一下人馬,我要殺進魔島救我兒子!”
“老大,你不是開玩笑吧,報仇,你也要醞釀醞釀一下,我們的火力,不足魔島的百分之一,這樣殺過去,不要說報仇,你怎麼死的,你到時都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甄皓霖又說:“魔島,我們都沒有去過,聽到的也不過是一些傳說,你給我準備好武器和飛機,我先過去試試水,試過了才知道深淺。”
程凌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甄皓霖如果現在不報仇,那他將會沒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但是世上不透風的牆,魔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三長老急衝衝地闖入地下暗室。
地下暗室,人影交措,異味燻人。
忍不住的,他還是掩了掩鼻,走到向宇陽的面前,施了一禮,恭敬道:“機密*處剛收到消息,甄皓霖即將要一人上島,請王上調度應急,發佈指令。”
吸血蝙蝠累得滿頭大汗,兩手是血,但她仍是好心情地笑道:“就他那點火力,我分分鐘就能把他炸個稀巴爛。不過這小子也真夠有勇氣,看來他此生的目的,也就剩下報仇了。”
說完,看着檯面,故意嘆了一口氣:“哎,同爲女人,爲什麼我就遇不到,一個這樣癡情的男人呢?”
向宇陽心煩的,揮手不悅道:“軍師手頭上的活,我還沒有看到結果,你這會兒就少說話,多做事吧。要是累了,就下去休息片刻,別在這裡唉聲嘆氣,影響本王的心情。還分分鐘呢,本王就問你,你把我爹地炸爛了,到時候問你要人,你又拿什麼交出來?”
故意的,吸血蝙蝠又嘆了一口氣:“哎,我又忘了,王子殿下已經登基爲王,有着處理事務的權力和責任。算了,我不多嘴了,王上自行定奪吧!”
看着遠處的檯面,向宇陽想了想,才說道:“以我爹地現在的火力,他根本上不了島,三長老,你隨便安排幾個人,陪我爹地操練一下就OK了。切記,不能傷到我爹地,更不能打擊我爹地報仇的決心,否則我做,也只做一個傀儡妖王,讓你們這般散沙,散得更加可怕。”
“是!”誰說屁孩子好對付,這屁孩子好對付麼,好對付麼,各種威脅呀。
不過也好,五長老,你就等着瞧吧,到時候,有你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