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坐巨大白玉圓桌之旁的衆多老者,意見根本就統一不到一起。區區二十幾人都各懷心思,更別提整個星辰聖殿,上上下下數以十萬計的強者了!
雲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炮製出這樣一張傳單,本意是要給星辰聖殿和世人提一個醒。豈料這個目的沒有完全達成,反而讓星辰聖殿內部隱隱有了分裂的趨勢。
見到意見逐漸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左右兩派,長眉老者一對長長白眉,不由自主的無風自動,居然微微飄揚起來!
見到長眉老者的摸樣,其他二十多名老者盡皆訝然。他們之間相處數百年,各自的脾氣早就一清二楚。長眉老者這副摸樣,那就是即將要發怒的信號!
瞟見那一對微微飄揚的雪白長眉,其餘老人頓時盡皆收聲,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
長眉老者淡淡掃視了左右兩眼,這才沉聲道:“你們爭夠了沒有?只是一張薄薄的紙而已,就能夠讓你們彼此怒目相向,我星辰聖殿,難道已經朽敗到了如此地步麼?連我們自己都不能團結一致,如果真如這傳單上所說,域外天魔的滅世計劃一旦發動,那我星辰聖殿怎堪一擊?”
“空桑兄說得極好,我星辰聖殿承平已久,早已經失去了昔日的血性和心氣。別以爲我長眉不知道,在中諸位不少人,非但不思進取,反而縱容你們的徒子徒孫,頂着星辰聖殿和你們的名聲在外招搖撞騙、欺行霸市、中飽私囊!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倒罷了,你們那些徒子徒孫說得漁利。其中不少還落到你們的私囊當中!”
“我星辰聖殿匯聚的乃是整個人族的精華!我星辰聖殿撐起的乃是整個人族的天空!我星辰聖殿守護的是整個星空的安危!我星辰聖殿乃是人族的脊樑和擎天之柱!這纔是星辰聖殿存在的意義所在。而不是爲了你們個人的私利!我等身爲太上長老。乃是整個星辰聖殿的表率,若是連你們都腐朽至此,那星辰聖殿還有任何存在的意義麼?”
長眉老者說到這裡,一對白色長眉已經高高飄揚起來,一雙充滿智慧和深邃的眼睛中,已經充斥着滿溢的怒火!
聽到長眉老者絲毫不留情面的喝斥,在座至少有一半人,已經面露羞愧之色。難堪之極的埋下了頭。如同長眉所說,星辰聖殿成立之初,那征戰四方、夷平天下的鐵血精神,早已成爲極其久遠的記憶。星辰聖殿傳承至今,已經不可避免一步步的走向了腐化墮落。就連他們這些地位最爲崇高的太上,也同樣不能免俗。
以星辰聖殿的名義,大肆中飽私囊,這幾乎已經是整個星辰聖殿的潛規則之一,所有人都知道、卻全都對這種敗壞的局面保持着沉默。
直到今日長眉不顧數百年積累下的深情厚誼,毫不客氣的撕開了這一層面紗。
在座不少老者深感羞愧的同時。卻見長眉揮舞着手中薄薄的紙片,繼續怒喝道:“不管散佈這傳單的人是何居心。但絕對都已經替我星辰聖殿、替整個人族,敲響了震天警鐘!可在座諸位,依舊還有不少人冥頑不靈、漠然視之!敢問你們一句,難道非要等到域外天魔真正發動、滅世大劫真正降臨的那一刻,你們纔會猛然醒悟嗎?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不會覺得已經太晚了嗎?”
長眉心頭的怒火已經難以遏制,完全撕破了數百年的交情,指着紫袍圓通的鼻子怒喝道:“圓通,老夫斥責之中當中,就以你爲甚!”
圓通臉色潮紅,居然看不出半點羞愧之色,兀自強辯道:“長眉道兄,我......我怎麼了?”
長眉怒哼一聲:“你圓通怎麼了?你仔細看看這傳單上所言之事,倒是有一小半提及你紫旗分殿!這上面提及你紫旗分殿已經完全被域外天魔一族滲透,奸細臥底多達上百名!甚至你紫旗分殿的審判使、裁決使,包括分殿長老,都已經是天魔族人!可是你呢......你可曾驚醒一絲半點?”
圓通一張老臉頓時變得紫漲,和他一身紫袍相得益彰,只聽他悶哼一聲,答道:“這傳單上所言之事,絕不可能!紫旗分殿長老,乃是老夫首徒,審判使、裁決使也有不少是老夫徒子徒孫!他們怎麼可能被天魔族人佔據肉身!長眉道兄,這分明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啊!”
“是挑撥離間也好,是敲響警鐘也好,你憑什麼就能斷定傳單上所言純屬虛構?”
圓通臉紅脖子粗的應道:“這......老夫身爲紫旗聖殿聖主,長達五百年!對紫旗聖殿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在熟悉不過,怎麼可能被天魔族人入侵而不自知?”
“你說的那是三百年前!現在呢?單憑你那些徒子徒孫隔三五年來稟告一次,你就能真正瞭解紫旗分殿中的情況?圓通,你年輕時是何等睿智果決,如今怎麼會如此昏庸不堪!”
“你......!”被人這樣指着鼻子臭罵一通,是個人都難忍火氣。圓通心口怒火萬丈,但面對修爲整整高他一大階、資歷比他深足足一代的長眉,卻輪不到他有發脾氣的資格!
圓通深深調息幾口,勉強壓制住怒火,這才答道:“那以道兄之意,我該如何做?”
長眉怒哼一聲:“這還用我來教?你立刻出搖光聖地,返回紫旗分殿,一定要將紫旗分殿上上下下,徹底整飭清洗一番!如果真有天魔族奸細,那足以證明這張傳單所言非虛,我聖殿上下立刻整軍備戰。如果沒查出奸細,也足以警醒你那一幫徒子徒孫!”
圓通悶哼一聲:“既然長眉道兄如此說,我圓通還有何話說?告辭!”
話音剛落,圓通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轉眼消失在大殿之中。
圓通一去。白玉圓桌旁的氣氛卻依舊凝重。
只聽長眉繼續道:“廢話不與你們多說,在座諸位當中,每個分殿至少要回去一人,剩下的則必須提高警惕,留守搖光密地!”
聽長眉這麼說,在場二十幾人稍微計較一番,果真立刻派了八人出去,分別趕回各個分殿。調查天魔族奸細之事。
等到包括圓通在內的九人離去,場中氣氛才稍微緩和下來。
卻聽黑臉火雲憂心忡忡的出聲道:“單靠這派出去的這九人,想要調查整個聖殿上下百萬人,恐怕是力有未逮吧!”
長眉怒氣稍減,沉聲道:“單靠這九人,當然不行!現在各分殿中掌權的,皆是他們的徒子徒孫輩,想要靠他們真正拉下臉來徹底調查,可能性實在太低!”
“那如何是好?以傳單上所言,域外天魔族幾乎是無孔不入、無所不在啊!甚至就算是咱們榮譽長老團這些老古董。說不一定也......!”
火雲此話未說完,長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將他下半截話給瞪了回去。
只見長眉沉吟片刻,這才道:“說不好,爲今之計,也只能出動那些狂熱分子了!”
火雲和在場衆人微微一驚:“道兄的意思是......!”
長眉點點頭:“域外天魔一族確實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但有一處地方,其中之人卻絕對不可能被天魔族鑽了空子!現今也只有他們纔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了。”
“可是......那些傢伙絕對都是頭腦發熱的偏執狂,一旦放出去,因此引來的無窮後果......簡直難以預料啊!”
長眉苦笑一聲:“我何嘗不知道這些狂信徒易放難收?只是眼下,還有更好的應對之策麼?”
“萬一......這傳單上只是造謠生事、挑撥離間,豈不是正中了他人下懷?”
長眉微微搖頭:“以老夫的直覺,這傳單絕不只是造謠生事、挑撥離間這麼簡單!在此之前,老夫已經隱隱約約察覺了種種跡象,卻一直抓不住要領。直到看到這一份傳單,纔將所有的跡象串在了一起!”
長眉轉頭看了一眼火雲,沉聲道:“火雲老弟,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這傳單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麼?”
火雲茫然的搖搖頭。
長眉再次苦笑道:“醍醐灌頂、如中雷擊,僵立當場許久許久纔回過味來!醒悟之後,老夫驚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老夫至少已經整整上千年,不曾有這種心驚膽顫、惶恐不安的感覺了!”
火雲等人難以想象,以長眉這般通天徹地、震古爍今的修爲,心境早已經到了澄明通透、與天地合的至高境界,怎麼可能還有這種被撼動心境的事情發生?
只聽長眉悠悠一嘆:“不知是誰人炮製出這樣一份驚天動地的東西,若是有機會,老夫真相當面見見此人啊!能夠預見老夫之未見、爲老夫之不能爲,真乃奇人高人!”
說到這裡,長眉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那徒孫林之念,化爲不朽樹之前,前所未有的、歷經大半年時間推演天機,不知可否看到了這場滅世大劫呢!唉,臨終之前,老夫也沒能和他會上一面,真是太可惜了!”
這個時候,卻聽對面一個白袍老者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衝着長眉恭敬道:“師尊,徒兒聽聞小徒林之念臨終之前,收了唯一一個入室弟子,而且和那弟子單獨談了許久!或許......!”
“哦?”長眉那長的離譜的白眉猛然一抖:“道衍,你這小子怎麼不早告訴爲師此事?林之念收那弟子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快快引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