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沉的,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原本熱鬧的鳳儀殿人走茶涼。一道聖旨把它變成困着我的冷宮,一個困住我的牢籠。
三日前,我還興沖沖的告訴容初哥哥,我懷了孩子。三日後,卻連他的面都見不到,還是侍衛告訴我‘皇上很忙…''。
含香提着籃子進來放到桌上,看了看我,豆大的眼睛裡盡是委屈的神情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每天只有青菜豆腐,小姐肚子裡還有龍嗣呢!”
我從榻上起身,扶了一下頭上容初哥哥送我的白玉簪子,摸了摸肚子,輕輕抱了下含香
“很快就苦盡甘來了啊!容初哥哥是不會傷害我的!”
含香還想說什麼,卻咬了咬凍的有些發紫的嘴脣,擺起碗筷。
我倆一起吃飯,含香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鬧心,我打算開口問她,這時門卻響了。
一羣侍衛衝進來,領頭的太監尖着嗓子叫我,我認得,那是太后宮裡的領頭太監邢公公。
“皇后娘娘,跟着雜家走一趟吧!”
說完,侍衛不由分說的拽着我的胳膊走了出去。
後面傳來含香陣陣的呼喊。
月白色的長擺沾了雪,他們把我帶到了御花園。
寒冬時節,正是紅梅綻放的時候,御花園的梅花更是豔麗。
邢公公使了一個眼色,左右兩邊的侍衛把我推到在地。我本能的護着肚子,惡狠狠的盯着他們。
邢公公把玩着拂塵,眼睛不經意的瞟向我。
“皇上說了,今年的紅梅不夠紅,需要再紅些!皇后娘娘就請幫幫忙吧!”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來,握着衣角
“我不信,一定是你假傳聖旨!我要見容初哥哥!”
他低低的笑着,從他身後出來兩個拿着板子的侍衛。這一刻我有些慌了,我往後退了兩步,看着天,快巳時了,容初哥哥一定在御書房。
我連忙轉身跑向御書房的方向。
“快!快抓住她!”
一路上的太監宮女都被我推到,只盼快點跑到他身邊。
終於到了御書房,看見天翊,容初哥哥的護衛。他一定在裡面
“容初哥哥!”
跑到門口,天翊竟然攔住了我,低着頭,支支吾吾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在處理政事…任何人不得打擾…”
身後的一羣人踩雪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着急的搖着天翊
“有人要害我和容初哥哥的孩子,我一定要見他!”
天翊低頭不語,卻死死的攔着。
我胳膊已經被他們拽住,我被拉下臺階,不知誰踹了我一腳,我趴在雪地上,看着屋裡
“容初哥哥!快出來!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
板子狠狠的落在我腰上
“啊!”
我緊緊的護着肚子,乞求的看着屋裡,期盼那扇門可以打開…
“德妃娘娘駕到…”
打我的人停下了手,跪着迎接寧芯。
寧芯穿着華麗的宮裝,披着斗篷,頭上的金步搖隨着她的擺動叮叮作響。
她斜了我一眼,眼裡是得意,嘴裡卻帶着嘲諷,不急不慢的往裡走去。她走到門口,接過侍女手中的飯盒
“臣妾給皇上送來了滋補的湯羹。”
門被打開,我看見那明黃色的衣服,還有那張熟悉的臉,端坐在書桌後,拿着筆,低着頭…
還沒再仔細瞧一瞧,板子如雨點一樣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的痛呼想必整個皇宮都聽見了吧。
下身熱流涌出,我終於醒悟,孩子沒了。
板子打在身上,被打的地方已經麻木。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暈過去的,可我知道,夢裡做了一個夢,那是我和他的曾經…
……
我叫洛雲荒,是丞相洛中鶴的小女兒。我母親叫白舞,人如其名,母親的舞姿更是一絕。我還有一個大哥叫洛雲天,他比我大十歲,雖然有些不羈,可是對我這個妹妹是極好的,我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想辦法幫我摘下。
從小在家,爹爹教哥哥練武,孃親就在一旁教我跳舞,孃親會很細心的幫我和爹爹哥哥擦汗。爹爹會輕輕摟着孃親,督促我們好好學。
童年是在爹爹的呵斥和孃親的細語中度過的。
衛秦將軍家的妙菡姐姐總會來和我玩,一來二去我發現,她是藉故來找哥哥的。
五歲的時候,哥哥和妙菡姐姐都已十五,孃親總是念叨着,等哥哥有了功名便把兩家親事定下。
哥哥那時好像不喜歡妙菡姐姐,總是對她沒有好語氣。
我便藉由去山上看風景,帶着與我大五歲的含香,偷偷溜走,剩下哥哥與妙菡姐姐培養感情。
半途突然下起了大雨,我與含香走散,我跑到山洞裡躲雨。發現山洞裡有一個帶着青銅面具的黑衣人躺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有些怕,但是還是鼓起勇氣過去,輕輕推了推他,他沒有反應,我掃了一眼,看見他胸口衣服破了,輕輕掀開,一道長長的血痕,肉都翻過來了。
我找了一些乾草,然後用石頭壘起來,從荷包裡掏出打火石點燃草,然後放了木枝,讓它燃燒起來。
我烤乾衣服,然後看了那個人,扒了他的上衣,接了洞中滴下來的水,洗了洗他的傷口,然後把我的中衣撕下來給他裹上。
有好幾次我都想把他面具拿下來看看他的樣子,但是忍住了。
我趴在火堆旁邊拄着腦袋看着他,很久很久,我眼睛都酸了,他猛的坐起來,但是牽動了傷口,發出冷吸。
他轉頭看我,雖然隔着面具,他的那雙眼睛依然可以震懾到我。我嚥了口口水,弱弱的說
“你醒啦?!”
“你看了我的臉?”
他摸了摸自己泛着寒光的面具,我做起來,搖搖頭
“你既然帶着面具就不想別人看見,所以我沒看。”
他低頭看了看傷口
“你給我包紮的?”
我笑着點了點頭
“別看我小,這種事我還是會做的!”
他低低的笑着,然後我就爬到他身邊,擡頭看着他
“你不是南國的人吧?!”
他低頭看我
“嗯?”
“我爹說了,穿黑衣服的都是壞人!”
“哦?你覺得呢?”
“不是吧,我覺得你像我哥哥一樣。”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小丫頭,那你倒是說說。”
“我哥哥對別人總是冷冰冰的,可是對家裡的人還是很好的。”
他手掌握緊,咬牙低語
“家?”
“大哥哥?”
他手掌鬆開
“你叫什麼名字?”
“雲荒,洛雲荒,雲朵的雲、地老天荒的荒。”
他笑出了聲
“小孩子知道什麼地老天荒。”
我舉起拳頭,發出抗議
“不要總說我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