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司機怕是也不喜歡周遭荒涼的景色,一路飆車回到市區,六七十里遠的路,竟不到一小時就回去了,再在市裡兜轉了會兒,將她送達館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
館很小,統共只擺了五六張桌子,在門口的地方,錯落有致的放了一些花盆,明亮的顏色十分扎眼,黃的黃,粉的粉,叫人看着就覺得舒心。
管宛推開玻璃門走進去,一股清涼的空調風迎面撲來,帶着淡淡地焦糖味道,甜甜的,夾雜濃郁的香氣,有種說不出來的疏懶與閒適。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靜謐安好的地方,卻有着一抹破壞性的顏色!
她一進門就看見,那個穿着民國軍大衣的男人不耐煩地抖着腿,時不時地滑一滑手機,眼神中流露出焦躁的情緒,好像已經等了很久。
對方瞄見管宛進來,騰地一下站起來,飽含小媳婦似的幽怨責怪道:“小宛,你去哪兒了?電話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管宛微微顰眉,心中不由困惑,她的手機明明有電,也未關機,怎麼會打不通?
“可能手機欠費了吧。”她撇了撇嘴,隨便搪塞過去。
兩人在桌前坐下,管宛打量一眼趙昭,他還是一如以前,精力充沛活力滿滿的樣子,只是這身軍裝委實打眼,雖然襯得他那副好皮相更爲挺拔英俊,可這種穿越時空的突兀感,總讓她忍不住想笑。
趙昭見這丫頭非但遲到兩個小時一句解釋沒有,竟還偷偷笑話自己,心裡十分不平衡,怨氣滿滿道:“笑什麼?還不是爲了你那檔子事,急得我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回來,你可倒好,生生遲到兩個小時,我都續了五杯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你該!”她不以爲意地繼續笑話他。
“扯淡!你要是不急,還讓我下午給你送過來?馬上就天黑了,知道不?”趙昭瞪她一眼,沒好氣道。
“是是是,我感謝您的大駕!”管宛連連點頭,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不過,你怎麼穿得這麼穿越?不是跟你師父展業務去了嗎?”
“哎……沒辦法,我跟師父聽說城郊那個影視城有貓膩,就想着在那兒守株待兔,哪曉得一待就是一個多月,光出不進總得找點事幹,於是就在片場跑跑龍套,混口飯吃。”說起這個事趙昭也很感慨,明明奔着抓鬼去的,最後卻變成了跑龍套,人生總是坎坷。
管宛對此不好表意見,伸出手跟他要護身符:“符帶了嗎?我瞧瞧。”
男人頓了一下,將脖子上帶的符取下來給她,說道:“這是我師父給的,我帶了好幾年了,比新畫的好一些,你拿着!”
管宛不好意思拿,還未張口拒絕,趙昭已將疊得小小的符放進她的掌心,又將她的手從外面包裹起來,臉上突地陰鬱幾分,語氣十分低沉:“拿着!”
她深吸一口氣,終究不再與他客氣,默默將護身符揣進兜裡,誠懇的向他道了句謝。
“宛,你不用擔心,我問過師父了,那男的死了三年,肯定被陰差勾走了,不會回來找你的。”
“真的?”管宛目光微亮,眼巴巴地望向趙昭,等待他肯定的答覆。
雖然她曾對玄學嗤之以鼻,可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即便再不信,可聽見了好話,總比歹話強上千百倍!再加上今天遇見那麼奇怪的事,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趙昭點了點頭:“比鐵還真!不過,有時候活着的人比死人更可怕,你可要當心……”
管宛曉得他話裡指的是誰,剛油生出的一絲喜悅當頭澆滅,嘴角扯出一抹不溫不火的笑意,語氣平平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就這麼跟她耗着,看誰耗得過誰。”
“哎……”趙昭無奈長嘆一口氣,可恨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繼續叮囑她,“反正你小心爲妙!”
管宛很想回他一句“這還用你說”,可念及他也是擔心她過得不好,不曉得怎麼安慰,纔會跟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於是悶不吭聲的點點頭,算聽見了。
“趙昭,我、今晚就結婚了……”管宛垂下目光,將心中憋了許久的話問了出來,“秦夫人說按陰間的禮儀辦,什麼是陰間的禮儀?會對我的身體產生什麼奇怪的影響嗎?”
趙昭聽見她這麼一說,臉色明顯一僵,恍惚問道:“爲什麼要按陰間的禮儀?”
管宛攤了攤手,一臉無奈:“誰讓我的未來夫婿是個死人……”
“不是,”趙昭着急追問,“小宛,你知道按照陰間的禮儀是什麼意思嗎?這對你簡直是傷害!”
“啊?這麼嚴重?”她被他的話嚇得有點懵。
“你想想看,一旦你結了陰婚,就相當於在陰間打了結婚證,這輩子都是已婚配,倘若以後離開秦家嫁給別人,就屬於重婚,陰間會對你有懲治的!你想好了?”
“呼……意思就是我結了陰婚,這輩子就不能嫁人了,是吧?”這個她倒不是很擔心,本來也沒什麼指望了。
“不僅如此,因爲你結婚的對象已經過世,倘若他投胎了那還好說,若是他還在地府排隊沒來得及投胎,那麼,你以後……”
“會怎麼樣?”
“會折你的陽壽!你會早早去世,下去陪他……”
“呵!這麼說,我還耗不過秦夫人了?”管宛苦笑一聲,忽然覺得自己剛纔的話真滑稽。
“小宛……”趙昭眉頭緊鎖,他不覺得這事情有什麼好笑的,反倒是排山倒海的擔憂快要將他淹沒。
“這樣,就說的通了……”管宛低頭玩着手中的杯子,“今天我在醫院附近轉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到了城外六七十里遠的荒野,怕是這個陰婚已經在我身上起作用了吧?真是無賴,我還沒結婚呢!”
“小宛,你剛說什麼?”趙昭的聲音近乎於顫抖。
管宛擡起頭,便見趙昭一臉驚恐地看着她,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