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低頭苦笑一陣,再仰起頭的時候,那副半生不死的面容,已經被一種傲然替代,她微微墊腳,仰頭附上他的脣,主動去吻他,即便畏懼到耳鳴,頭腦麻痹,她還是用兩根木棍似的手臂擁抱他,迫他貼緊自己。
溫熱的舌尖舔過他的脣,他的臉頰,她微微張開眼睛,看見他眉頭淺擰,一動不動,便加重力道去撬開他緊閉的脣齒,貼在他耳邊故作低吟,但因心中過於濃烈的畏懼,聲音聽上去無比顫抖,就像尚不更事的少女,渴求,誘惑,卻窘態百出:“王珺胥,你在等這個嗎?”
直呼其名。
充滿不敬。
管宛依稀記得,當初他透過琉妘珠,教她對付玖笙時說過,可以野蠻一點……
就是不知,對他有沒有效果。
而且,此前玖笙告訴她,琉妘珠裡的人是王珺胥,音色聽上去也的確很像,但眼前的男人卻比透過琉妘珠和她對話時冷漠許多,幾乎連個正經的笑臉都沒有,只有輕蔑和譏誚。
管宛捉摸不透,只能一點點去嘗試。
被她攬住的君王垂目掃她一眼,眸光漸漸冷,不過片刻遲疑,竟猛地將她推出去摔落在牀上,王珺胥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狼狽的模樣,故意羞辱,故意冷嘲:“你已經髒了,阿音,你給別人生了孩子。”
語中的不屑與抨擊,似乎是要讓她羞憤至死。
但那女人偏偏不,管宛掙扎着坐起來,她清楚的知道,愛上秦辰,爲秦辰生子,自己從未後悔,她不覺得髒,不覺得那是一件可恥的事,不論王珺胥是何種態度,都不會改變她的想法。
反倒是他,口上如此說着,當年卻做出那樣沒有水準的事,還毀滅與自己相互依存的玖笙,所以,該羞憤的,該慚愧的,是他纔對!
管宛支了手臂,斜倚在牀上,不知是嘲諷,還是勾引,笑得邪氣而充滿挑釁:“聽說你不育,難道……連正常的功能也沒了?嘖嘖嘖,可憐。”
王珺胥冰冷的視線寂寂挪來,眸光深處似有怒焰紛飛。
他慢步走來,與她面對面,互相逼視,寬闊的身軀將她重新壓制在柔軟的牀榻上,緩緩貼近,不動一字,不說一語,就是這樣簡單的舉動,證明了自己。管宛察覺被什麼硬物頂住,囂張的氣焰立刻荏了幾分。
她終究還是怕他的,即便已經看透參透,即便爲了目的決定割捨某些東西,可王珺胥那雙比刀鋒還要寒徹的眼眸,如此近距離的迎難逼來,毫無怯色,冷漠的扣住她,與她正面相抗之際,她的眼神終是不由自主的閃躲了一下。
“套上狼皮,你還是隻羊。”冰冷的聲線,此刻華麗低轉,充滿慾念。
管宛全身不由繃緊,她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眼眸,無視他的話語,扯出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得的笑,壓住自己顫抖的凌亂,反脣相譏:“不行不要勉強。”
說一個男人不行,無疑是一種侮辱。
但王珺胥卻沒有明顯的波動,事不關己一般冷冷的凝着她,他清晰的感受到,在他靠近的瞬間,她連呼吸都嚇得止住了,一直偷偷憋着氣,像是怕露出一丁點混亂,可卻不知,閉氣只會叫她看上去更蠢。
許久沉默,王珺胥宛如石刻的雕塑,不見動作,正當管宛以爲他會保持這樣的姿勢,到全身肌肉痠疼不得不退時,他卻突然埋下頭,貼到她的脖子上!
管宛迷惑的顫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便覺有尖利的獠牙挑釁的摩擦她的脖頸,她心中惴惴,畏懼又不解,突然襲來一陣刺疼,鋒利的牙齒刺破她的肌膚,深深埋入體內,吸食血管裡溫熱的猩紅。她彷彿聽見肌理被切割的響動,震驚不已,疼痛不已,卻死死咬住下脣,不出一點聲音。恍惚中,好像聽得他說:“你的血,可比你乾淨多了。”
“……”管宛被他制服的動作微仰起臉,喉口滯塞到無法呼吸。
他稍微停下幾秒,目光隱隱綽綽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樣,輕聲說:“這樣,才能品味出你的鮮美。”
“變態……”管宛心中暴動,用力擠出兩個字,又迅將後面的謾罵全部吞回腹中。
要忍。
不能退縮。
必須先降低他的防備,纔可能有機會跟他搏一搏。
要、忍……
“呵,看你享受的樣子,你不是恨我嗎?真有趣,原來你視若至寶的愛情,不過就是塊遮羞布,隨便誰都可以扯碎。阿音,你不但壞,還放—蕩,那隻臭蟑螂看見這樣的場面,會難過死吧?”
王珺胥擡起頭,瞥見被他扎破的傷口落下兩注血痕,探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擦拭,猩紅染指,男人將指腹的殘血微含在嘴裡,目光迷離,色—氣搖曳,竟有種詭異的魅惑與性感,他語中帶笑,繾綣綿長,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一點零星笑意,卻是建立在對她羞辱的痛苦之上。
“壞丫頭,你再乖一點,我可能就捨不得吃掉你了。”
管宛正覺羞恥,卻被他一句輕得幾乎聽不完全的話打斷,她茫茫然睜開緊閉的雙眼,就見王珺胥起身離開,玄色王袍化爲煙淼穿過房間,門一開一合,人已離去。
他最後那句話,說了什麼?
管宛擰了擰眉,又覺脖子上疼得要命,傷口處新冒出一點血來,將潔白的牀單染出一塊微小的血斑,她掙扎着坐起來,低沉無言,默默去找紙巾,卻恍惚現自己雙手打着石膏,根本無法自理……
她扭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神色疲憊,兩隻眼睛毫無光彩,又粗又笨重的石膏限制了她的動作,她像個廢人一樣仰躺在牀上,黑沉沉的眼瞳,默默滑下眼淚。
笨蛋,要忍住。
不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