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瑟瑟,雨聲瀟瀟,那張符紙像是得到什麼保護似的,出淺淡的藍光,符面連一滴雨水都不曾沾染,只是被風吹得微微飄揚,似風中席捲的樹葉,輕得彷彿沒有一點重量。
管宛曾聽雲天師說過這種馭物之法,這和操控傀儡不同,此術並不能操控活物,或者將死屍操控得如活人一般,一般都只是馭山,馭石,馭木等等,而且必須先畫好馭物符,其後將符紙貼在物件的頂心,唸完口訣,便能使此物爲我所用,爲我所控!
當然,但凡是人控制的,即便是同樣的術法,只要操控人的法力程度不同,經驗程度不一,物體能被操控的距離、時間和行爲也有所不同……
如此想來,那個不男不女非但不是什麼鬼怪,而且還是會道法的業內人士!
管宛不由心生諷刺,不男不女說要吃她,難道,現在就連人都開始流行吃人了?咱堂堂大中華,還沒饑荒到這程度吧?!
“前輩!既然同爲習道之人,何不出來見見?除了我師父和師兄,我還沒見過同行,對前輩可是好奇得很!”管宛不急不緩的走到路邊,找了一張公共長椅坐下,一邊揉着腳脖子,一邊勾起嘴角笑道,“難道前輩還怕我這個受了傷的後生小輩,需要偷躲着不成?”
那人似乎沒現管宛已經看見石頭上飄着的符紙,許是以爲她在詐自己,也便陰惻惻的笑起來,裝模作樣繼續道:“呵呵呵,你可別亂叫!咱們是邪正不兩立!這八百年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
“哦?前輩竟然活了八百歲?厲害厲害!”管宛仰頭瞥了眼頭頂的巨石,那臃腫的石頭也不管長椅兩邊樹木的縫隙擠不進它這個大胖子,生生劈開兩根半米粗的大樹,固執而不可一世地重新懸在她頂上一米高的位置!
“那……當真是我看錯了?”管宛臉上的笑意越明顯,她放下腳,經這麼長時間的休息,再加上剛纔的揉搓按摩,現在腳上已經不那麼疼了。
於是活動活動腳腕,突然,她縱身翻過長椅往後急退數十步,便見那大石頭也想擠進去跟上,緊接着,便見石頭頂上雜亂的樹枝勾住貼好的符紙,隨着巨石的移動,那符紙便被一撕而下!
哐當!一直空懸着的巨石陡然失去法力支撐,如同失去魂魄恢復原始死物之態,猛地落下砸在長椅上!管宛早有所料,俯身往後又是一個跳躍,將將躲開石頭的攻擊範圍,她望着被巨石砸得稀巴爛的長椅,扶胸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反應還算機敏,不然就死翹翹了!
不男不女聞言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見自己的術法已被管宛輕易破除,這才曉得她早就看見了石頭上的符紙,頓時惱羞成怒,咆哮道:“混賬!你這是找死!”
言罷,一道驚雷自厚重的雲層中默然炸響,驚雷一閃,就見一道閃電如同巨大的光劍從雲層落下,披荊斬棘般呼嘯穿風,又在瀝青鑄造的地面上劃出一道巨大的溝壑,筆直朝管宛迎面而來!
管宛眼見情況不妙,揮舞雙臂拔腿就跑!哪曉得那光劍卻像是有眼睛的,竟然一路尾隨,緊迫逼近!
“前輩,你來真的啊?!”管宛眼角的餘光瞅見那光劍馬上就要切到她的脊樑背了,腳下度如屢疾風,喘息着大呼大叫起來,“你不是要吃我嗎?烤焦了還怎麼吃啊?味道會非常不好的啊!”
話音未落,背後追來的光劍已經驀地停下,她欣喜地想,那傢伙不會真的捨不得烤焦她,所以停下來了吧?
頓足回去望,卻見那個女傀儡雙手交叉於胸前,以雙臂的力量,生生抵住光劍破雨急行!
真……真厲害!
管宛默默遠望着兩邊勢均力敵的對壘,心想自己要不是耍點滑頭,再加上女傀儡幫她一起抗衡,否則,隨便哪一方都能輕易弄死她吧?
女傀儡早先就接下好幾道雷擊,身上的衣服都燒得破爛不堪,因這一番打鬥,她雪白的肌膚上佈滿裂紋和傷痕,還有一些黑色的泥漿,以及被光劍炙烤的紅黑的傷口,卻獨獨不見有血流出!
兩隻纖細的手臂像鐵棒一樣死死扣住,女傀儡頂着光劍怒喝咆哮一聲,然後,便見她頭頂上懸着的青火化爲利刃,幫着她一起抵住光劍!她騰出雙手快結了個印,雙手裝瞬間化爲軟蛇,頃刻間飛衝到遠處的樹冠處,揮手一拉,竟從樹上拽下一個精瘦的老頭!
老頭沒料到自己激出傀儡更大的力量,暗罵一聲,揉着摔疼了的腦袋,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管宛好奇地遠遠瞅着老頭,瞳孔猛然一縮,捂住嘴巴好不容易纔憋住了笑。
“不許笑!”老頭瞧見管宛表情管理已經失控,他的情緒也跟着失控,黑如鍋底的臉立刻橫肉倒生,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叫你不許笑,聽見沒有!”
許是最近學了些術法,本事大有長進的關係,管宛對鬼怪的承受力比以前強了很多,再加上老頭還算不上正經鬼怪,而她又有匿名傀儡姐姐保護,所以自然無視了他的可怕。
望望老頭形容枯槁,面黃肌瘦,門牙空洞的臉,再看看骨瘦如柴的小身板上卻長着一對巨乳,並身着半長旗袍,露着兩條雜毛叢生的腿,簡直……不忍直視!
“前輩!你這是修了什麼道法?噗……晚……晚輩還請前輩不吝賜教!”管宛捂着嘴巴偷偷一陣笑,眼睛裡的笑意卻無法手遮。
“混賬!看見了我這副樣子,別想活着離開!”老頭兩眼冒出熊熊火光,口中念決,那道好不容易被壓制住的光劍又蹭蹭躁動起來!
女傀儡雙臂交叉用力抵住光劍,那光劍卻不似剛纔力量,重壓當頭,壓得女傀儡雙腿慢慢彎曲,直到完全跪地不起!光劍的尖峰切入傀儡的肌膚,不多時,便已經切進去了一半!她的手臂,要被切斷了!
“啊……”女傀儡抵住不住光劍的重壓,身體越來越低,她揚起頭咆哮着,彷彿像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從光劍的制伏中退出來,但是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半分,只能眼睜睜望着自己被光劍釘在地上,直到無法作出任何反擊!
就在女傀儡跪地仰頭咆哮的那一剎那,管宛的腦中卻如鋼針穿刺而過!
因爲。
經反覆確認過後,管宛肯定的看見,那個女傀儡,和她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