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鑼聲聲,如在耳畔。
管宛拉着秦逸站在稍偏僻一些的地方,不如那些圍在道路兩邊的鬼看得真切。
她踮起腳尖伸了伸脖子,便見數十米之外出現一頂八擡大轎,乘縹緲煙霧浩然而來!
八個衣袂飄飄的女鬼各擡一根轎柱,臉上掛着詭異又僵硬的微笑,她們不是平步走在路上,而是齊齊墊着腳尖,非常緩慢而有規律的一跳一跳,一步便躍出數米遠,不到幾步間,八個女鬼就擡着轎子過來了。
在轎子的前方,當空飄着一男一女兩個花童,男孩敲鑼,女孩吹紙花;而轎子後方,則跟着兩名眯着笑眼的老者,老頭扔金元寶,老太太撒紙錢。
軟轎八面懸簾,稍厚的白紗前又垂着一層輕薄的粉紗,晚風徐來,兩色紗幔迎風飄舞,隱隱透出簾後斜伸的一隻左腳,纖細的腳腕皓白光潔,用紅繩繫着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金鈴鐺,風兒一吹,鈴鐺便出朦朧悅耳的響聲,如睡夢中的樂曲,恍如世外來音。
管宛目瞪口呆地觀賞着這一奇特景象,許久許久,忘了眨眼。
如此大張旗鼓的陣仗,真是個高調的鬼。
她乾笑着目迎那頂軟轎從遠處漸漸走近,又目送它自近處慢慢遠離。
路邊圍着的散鬼們歡欣鼓舞的吶喊,鼓掌。
好些女鬼不顧形象的擠到最前面,頭凌亂,衣服歪斜,但她們都顧不上了,下意識捏緊手裡的信封,拼盡全力朝轎子裡面丟,手極快,能丟進去幾封是幾封。
場面一時失控,叫聲哄亂不堪,完全聽不出來大家在喊什麼話。
等到軟轎稍遠一些,情況纔有所好轉。
財迷們一窩蜂地撲到路上去搶金元寶和紙錢,而迷妹們則追着轎子的遠影一路嘶吼。
“啊啊啊!好帥啊!”
“玖爺!我愛你!”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記得看我給你寫的信!”
“不許勾引野女人,你永遠是我的!”
“玖爺!玖爺!”
目睹她們如此瘋狂的樣子,管宛不由拭了拭冷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離得遠的緣故,連轎子裡的傢伙長什麼樣都沒看到,壓根不明白她們爲什麼這麼瘋狂。
秦逸也鼓着嘴巴一臉稀奇:“媽咪,她們怎麼了?”
管宛無奈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這等媚功,不是一般男鬼能有的!
難不成……
附近山裡修煉成精的妖狐狸出來作亂了?
可,擡轎子都是鬼,轎子裡的……應該也是鬼……
他名聲這麼大……
不會就是鬼王吧?!
管宛煩惱地抓抓頭,等到那些散鬼們該叫也叫夠了,該撿的錢也撿的差不多了,她才帶孩子幽幽地走過去,朝捧了一懷金元寶的大叔搭訕道:“那個……叔,我初來乍到,不太清楚情況,剛纔那是誰啊?”
大叔被突然出現的管宛嚇得猛一激靈,往後退出一步。他仔細瞪住她上上下下瞧一遍,再瞧一眼她牽着的小崽子,兩人身上都沒有火氣,便當他們是鬼,眯了眼睛長吁一口氣。
管宛靦腆地笑一下:“不好意思,嚇着你了。”
大叔連連擺手,搖頭道:“沒事沒事,你剛纔問什麼來着?”
“剛纔轎子裡的那個,他是誰啊?”管宛耐心的將問題重複一遍,臉上依舊掛着淡然的微笑。
大叔聽她這麼一問,眯着眼睛斜睨管宛一眼,高深道:“新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