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管宛開始陣痛,她咬緊牙關,痛得汗流浹背,兩隻露珠般的眼眸忍不住望向窗口和門的位置,一次次失望,一次次不甘。
他不在。
醫院通知了她的親屬,所有人都到了,唯獨沒有那個最該來的混蛋。
當管宛被推進待產室的時候,肚子上的抽痛已經讓她變得渾身無力,她的目光逐一掃過師父,趙昭,黑子,秦夫人,甚至是月嫂。
然後,便是一片空蕩。
心裡的痛陡然蓋住腹部的尖銳,她清晰的記得,從秦辰消失到現在已經過十二個小時,這不應該的!
即使他這幾天消失的頻率很高,可每次都不會過六個小時,畢竟,他知道她就快生了;畢竟,他那樣細心的人,不可能忙到忘記她的存在。
這些天,他究竟在忙什麼,她一無所知。
可是,他爲什麼會不在?
爲什麼可以寸步不離陪她六個月,卻在最後關頭,不在了?
他遇到危險了嗎?!
不安的情緒一浪高過一浪,腹部的陣痛未能阻止她的胡思亂想,管宛死死捏住身下的推牀,不知不覺,指甲便從中央劈裂開,而她腹痛更甚,渾然不覺!
她不知自己苦捱了多久,只記得頭頂燈光明亮得惹人暈眩。
終於,她被推進了產房,過了很長時間,朦朦朧朧中聽見一箇中年女人說:“怎麼十指全開還生不下來?用力往下壓!”
接着,腹部便被誰的手用力往下推,管宛已經疼到麻木,盯着頭頂的燈光咬緊雙脣,這時,一雙又小又軟的手捧住她的臉,貼了上來,粘粘的。
管宛轉頭去看,便見一個小小的嬰兒渾身沾滿血污,抱着她的臉,奶聲奶氣道:“媽咪。”
管宛不敢置信的眨了一下眼睛,昏昏欲睡的大腦如針扎過猛然清醒,她死瞪着眼前的小嬰兒,再看一眼旁邊還在奮力幫她接生的醫護人員,心裡終於算是明白幾分。
眼前這個小傢伙,就是衆人口中……青面獠牙的鬼胎?
她惴惴不安的將小嬰兒翻了個身,來回反覆打量幾眼,這麼軟糯的小白團子,長得可愛俊俏人畜無害,完全就是縮小版的秦辰,怎麼會是青面獠牙?
小傢伙被她冰冷的手摸到,咯咯笑起來:“好癢……”
管宛情緒複雜地望向小嬰孩的笑臉,忍了許久的眼淚奔涌而出,這時,下腹又是一陣劇烈疼痛,不久,又聞哇的一聲啼哭,另一個孩子嚎啕着躺在一名護士的手上,那護士捧着孩子送到管宛身邊,道:“恭喜,是個男孩!”
管宛打量一眼憋紅了的二寶,卻見大寶慢慢飄到空中,抱住二寶的腦袋瓜子仔細瞧了瞧,又可憐兮兮的轉頭望向管宛,嫌棄道:“媽咪,弟弟怎麼這麼紅呀?”
管宛卻只是微笑,伸手摸了摸二寶的小臉,趁着大寶不注意,反手就將他拉回來抱緊,不讓這小調皮鬼到處亂跑。
大寶以爲管宛和他一樣嫌棄紅皮膚的弟弟,喜愛他這個相貌帥氣的老大,喜悅地揪住管宛的衣服,咯咯笑着賣萌道:“媽咪,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