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的燈光閃了兩下,滅了。
“唉?”
洞窟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凌逍峪的金袍有幾塊閃亮的光斑。雖然管宛知道小蛟龍就在旁邊,但這墓裡的髒東西太多,沒有了手電那點微弱的光芒,她的心裡難以自抑的慌亂起來,感覺哪裡都會冒出一羣鬼怪,把她留下來做晚飯。
管宛捏緊拳頭往後靠在石巖上,冰涼的巖壁貼着她的後背,溼漉漉的,她渾身一悸,有些後怕地躲開,並自動腦補出石壁中探出一隻利爪,將她拖入石巖的情景。
“小峪,你會光嗎?”此話剛說出口,管宛就覺得這要求有點難爲人,便改口道,“或者,噴火什麼的?”
“嗯……”凌逍峪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回答,“嫂子是覺得無聊嗎?我不會噴火,但我會噴水啊!要不,我學大鯨魚噴水給嫂子看?”
“還是算了。”管宛乾笑一聲,趕忙將他打住,生怕小蛟龍來了興致,把吞進去的水又全部吐出來,到時候,不但什麼也看不見,還又溼又冷。
她撿起隨身攜帶的揹包又翻找一遍,依然沒找到電池,心想應該都放在師父的包裡了。不由嘆惋地垂下腦袋,有種想罵自己馬虎的衝動。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摳了半天,她還是在角落裡翻出一個打火機,心花怒放的取出來點着,一點火光噗嗤燃起,小小空間被昏黃的光暈渲染出溫暖的顏色。
凌逍峪好奇的將小臉伸過去,舉起兩個小爪子在火光旁邊烤了烤火,一臉滿足的笑道:“哇……好暖和……”
不知水蛟還喜歡烤火,管宛不禁被逗笑了:“你小心點,別被火苗灼傷了。”
“嗯嗯。”凌逍峪聽話的點點頭,繞着火光飄了一整圈,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兩隻眼睛好奇的將打火機三百六十度看了仔細,又問:“這是什麼東西呀?”
閒來無事,管宛便給他做了一番科普,解釋道,她手裡的這種是感應式打火機,專門爲了這趟旅程買的,在市面上還有普通打火機,只不過要一直摁住,時間久一點就會燙手,還會燒壞,所以她並沒有準備。
凌逍峪聽說這樣的小東西都分好幾種賣,不由連連喟嘆,過了一會兒,又忸怩地紅着臉問道:“嫂子,你用完了能把這個‘雞’送給我嗎?亮晶晶的,好漂亮呀!”
管宛微微一愣,低頭看一眼打火機,這才現她手裡的東西是金色的,便恍然大悟笑道:“可以啊。”
話音剛落,凌逍峪耶呼一聲,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又手舞足蹈的扭了會兒,雙手合十朝管宛行了個大禮,鏗鏘道:“謝謝嫂子!”
見他那麼開心,管宛也跟着笑意綿綿,一時間竟忘了被困之事,直到朦朧火光中,隱隱看見對面神棍田的身體微微抽動了一下,她才趕緊收斂神色,將目光移到那具已經冰冷的屍身上面。
“小峪,他是不是動了?”管宛雙脣緊抿,眼神中露出一絲鋒利。
“誰動了?”凌逍峪摸了摸後腦勺,比筷子還粗的神經壓根不知生了什麼,“是大哥回來了嗎?”
管宛閉口不答,不明白小蛟龍口中的大哥是誰,不過,應該不至於是神棍田吧?剛纔,她清晰地看見神棍田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動?是被鬼附身了嗎?她警惕的往後退幾步,差不多退到了牆根,着實無路可退了,只好握住自己僅有的匕,一眨不眨地盯着神棍田的遺體。
凌逍峪咦了一聲,這才覺管宛警惕狀態甚爲明顯,便悠悠的飄到她身邊,詢問情況。
管宛並沒有看他,張開嘴巴還沒說話,就看見對面的神棍田以一種極爲扭曲的姿勢仰站起來,他佝僂的背貼着身後的牆壁,雙腿卻已經矗立筆直,接着,頭也慢慢提了起來,但嚴重傾斜在左側,長滿紅毛流着膿血的右臂高高豎起,喧賓奪主的佔據本該上半身佔據的位置。
管宛牢牢盯住神棍田的腦袋,他的眼眶裡都是眼白,上面佈滿又粗又紅的血絲,空洞地朝向管宛的方向,兩隻綠豆眼用力張開,將眼眶附近的皮膚都撐出縱橫交錯的溝壑,顯露猙獰面貌。
屆時,那枯瘦的身軀猛地一躍攀上巖壁,簌簌爬行幾步,像個蝙蝠一樣倒吊在管宛的頭頂,齜了齜嘴,露出暗黑色的牙牀。
管宛握緊匕,手心慢慢濡溼,她仰頭望着神棍田,打量那副幾乎野獸一般的面貌,心裡陡然明朗,他已經不是人了,而且,也沒有人的心智。
那怪物攀在石巖上,喉嚨裡出沉重又詭異的響聲,雜亂的翕合聲有一下沒一下,他就這麼一直面朝向管宛,好像很想咬死她,可又不敢進攻。
“咦?嫂子,它好像很怕你?”凌逍峪看出了什麼,訝異道。
“怕我?”管宛自嘲的笑了一下,“是怕你吧?”
小蛟龍呵斥百鬼的氣勢她是見過的,或許是神棍田剛剛轉化成殭屍,畏懼小蛟龍的法力也說不定。
然而,凌逍峪不以爲然的甩了甩頭,抱着雙臂思索道:“不不不,是怕你,我什麼都沒做呢!”
“我也什麼都沒做啊?”管宛一臉無奈。
“可你身上有殺氣!”小蛟龍聳了聳肩,笑道,“要不是知道嫂子是好人,我也會害怕呢!”
殺氣?管宛擰緊眉頭,喃喃自問。
一個衍生二階小神婆的殺氣,即便是掏空了也不足以嚇到紅毛殭屍吧?雖然她現在確實有和對方拼殺的心理,可她的殺氣,哪有那麼厲害?
對了,剛纔棺中那隻紅毛殭屍攻擊她的時候也退縮了,它也是覺得害怕?但是,她有什麼可怕的?她是人哎,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哎!
突然,管宛想起自己的肚子裡有鬼胎,手不自覺就摸了上去,回憶起當初秦爸說害怕她肚子裡的東西,還說鬼胎都是青面獠牙之類的話……
難不成,全是真的?
不是吧……
曾經看過的鬼片赫然映入腦海,管宛手上不禁抖了抖,趕忙收回自己大逆不道的爪子,生怕摸得那個鬼孩子哪裡不舒適,撕開她的肚皮鑽出來罵她……
天啊,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