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醒來,額頭上的青筋就暴起了。
居然有人巴巴的就等着我死翹翹,卻聽一個冷冽到了極致的磁性的男子的聲音響起,“封姑娘,請你出去,不要再纏着我了。”
“不行,人家喜歡你,不要離開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楚楚可憐的。
氣氛沉冷下來,讓房間的空氣好像被凍住了一般。
向來都是凌軒運籌帷幄,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今終於有一個小丫頭能夠制住他了。我非但不吃醋,不知道爲何居然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脣角不自覺的上揚,偷偷的笑起來。
大概是對凌軒毫無保留的信任吧,我根本就不相信這個比我小了將近一輪的妹子,會把凌軒從我身邊帶走。
那個小娘皮又發出了訝異的聲音,“恩?姐姐這是夢到誰了,居然偷偷的在笑。”
特娘偷笑,被這妮子發現了!
這時候,我只能假裝迷迷糊糊的醒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的燈光。
我揉着太陽穴起身,“怎麼?江城來電了嗎?”
“植物園被徹底處理過以後,從別的地方空運過來足夠的血清之後,屍化就差不多被控制了。電自然也就來了……”凌軒雙腿交疊的坐在窗口閱讀一份紙質文稿上的文字,見到我醒來,便將文稿丟到一邊。
款步的走來,坐在牀邊,摸了摸我的額頭,“好點了嗎?”
“還行,就是頭有點暈。”我昏沉之中,還和封初念調笑,“怎麼……你不恨我了?一直跟着你的小行屍哪兒去了?”
“還說呢,自從跟軒哥哥出來以後,植物園就不讓進了。我只好在這裡纏着軒哥哥了,也不知道小乖到底好不好。”封初念低頭,有些委屈。
我問她:“那你的同伴呢?”
“他們都是無聊的趕屍匠,受命分散在江城各處,清理最後的屍化殘骸。”封初念看了一眼窗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指着樓下的人羣說道,“那就是我父親,還有我哥哥。”
我坐的位置,剛好夠看下去。
下面是幾個穿着黑袍子的趕屍匠,手裡搖着陰鈴,在控制屍化患者的屍變行爲。然後就由帶着黃河會徽章的人,手裡拿着解毒血清,往屍化者的眼球上注射。
心頭鬆了口氣,屍化這種病症,也許還會困擾着大家一段時間。
但是,已經不再是快速蔓延的不治之症了。
凌軒在我們聊天的功夫,單手插在口袋裡,到窗口打了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他對封初念說:“小乖的身體已經被修復好了,過一會兒黃河會的人就會幫忙把它送過來。要是你還想見到它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不要在呆在這裡煩我了。”
“軒哥哥,你就那麼討厭我嗎?”封初念可憐巴巴的問道。
凌軒把眉頭皺的更緊了,似乎唯獨見到封初念是一個頭兩個大,須臾之後,卻是淡淡的一笑。
他走過來,勾起我的下巴,全神貫注的凝視着我,“我是怕你叫我軒哥哥,讓我的妻子心裡不舒服。封小姐,我這生生世世只會喜歡一個人,你不要白費功夫了。”
“可我不要你喜歡我啊,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說着說着,封初念接觸到凌軒犀利冷酷的眼神,又害怕的低下了頭。
她撅着嘴,“好麼好麼,我不跟着你了。”
有些猶豫的挪動了幾下步伐,她又回頭跑到我面前,輕輕的觸摸了一下我的小腹,“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小寶寶什麼時候出世啊。”
“差兩個月就到預產期了,估計這次回去就要一直在家靜養了。”我撫摸着肚腹,和封初念說了實話。
聽這個大肚子到處奔波,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
可是這一次來植物園,真是把我給傷了,我心想着還是把小崽子生下來。再生猛的到處亂跑吧,現在我是真的折騰不動了。
原來作爲一個孕婦,挺着一個大肉球運動,是一件多麼不容易。
且了不起的事情!
我覺得我顧大王,還能領個英雄母親之類的獎章。
她這個小蘿莉,腦子裡不知道裝的什麼。
一開始,我以爲她暗戀的是凌軒,可突然就來了突襲在我側臉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謝謝顧星姐姐,我知道……你讓那大肥豬扔我到泥潭裡,是爲了救我……”
昂?
這妹子終於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嗎?!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讓個妹子給親了,整個人都呆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
那死丫頭已經不在了,看來是真怕見不到自己那具隨身攜帶的小行屍了。
凌軒摸了摸,我被封初念吻過的地方,眼底閃過了一絲慍色,“原來,她真正的目標是你。差點被這個小妞騙了,顧大王,我該拿你怎麼好?現在你都男女通吃了……”
“……”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魅力,心裡明白,封初念大概只是感念我在植物園當中,急中生智的救過她。
低頭在凌軒的胸口靠了一會兒,感受着他的存在,心頭才安定了許多。
在植物園中,看到他掉在樹上的那一刻。
我的心都跟着一塊吊上去,現在他好好的站在我身邊,才覺得恍如隔世。
雙手不害臊的,緩緩的摸上了他的脊背。
“現在開始貪戀我的身體了嗎?不過……你月份大了,我再對你……會傷着孩子的。”他溫和的吻了一下我的頭頂,嘴裡卻不羞不臊的說着那種話。
我根本沒往那方向想,眼下想歪的是他好嗎?
我只是害怕失去他的那種感覺,非常貪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惱恨的咬了一口他的手臂,我氣的牙癢癢,“我纔沒有貪戀你呢,你這個臭鬼,你喝了那瓶藥,再被吊上去不會影響靈體吧。”
“不會。”他低聲說道。
我咬了咬脣,“是實話嗎?”
他沉默了良久,把我深深的摟住,“有一點影響,假戲真做的成爲仙樹的肥料。無非就是重新讓被安撫的嬰靈,被槐樹中其他厲鬼的怨氣感染。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在我身體裡的那些嬰靈,它們……都只是孩子……”
堂堂一個陰間的攝政鬼王,在我面前說話變得小心翼翼。
那一刻,我的心被填的滿滿的。
瞞着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固然可恨極了,可是他也是怕我擔心他。
而且就是我這種廢柴,知道了也就只能瞎擔心,卻不能更好的幫他。剛想着自己是廢柴,腦子裡就浮現了阿贊艾那張整容臉。
他雖然整容過,讓面容無比的年輕。
但是氣質還是那般的雋永清雅,氣息也很溫和。
臨走前,他說自己去黃河會,找什麼代會長。
說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幫凌軒解決,他靈體當中那些糾纏着他的鬼嬰的辦法。
沉思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還是氣的打了他一拳,“如果我不逼問你,你就打算這麼一直騙我吧。易凌軒,你真是個大混蛋,你……你讓身子變得溫熱,也會影響靈體吧?”
“會一點,不過影響並不大。”他花言巧語的想矇混過關,看到我虎視眈眈的雙眸。
蹙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審視我,“奇怪,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
我怎麼想到的!
被他問及於此,臉色微微一紅。
瑾瑜不惜點燃命燈,讓自己身上有溫度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否則,他要是吃起醋來,可真是要換成我哄他了。
這種沒有好處的事情,我顧大王纔不會做呢。
“鬼的身體有溫度,對靈體沒影響纔怪呢,你……你不必爲了我做這些。”我伸手摸了一下,他溫熱的胸膛。
那種堅實有力的感覺,真的讓人無比的貪戀。
用手摸摸,都有一種讓人隨時犯花癡的感覺,只是老子都不敢流露出來。否則要被易凌軒笑話死了,他的尾巴也會翹到天上去。
凌軒搖頭,“不行,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爲了今天。一旦放棄,我之前在這方面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顧大王,我能堅持,你要相信我。”
這方面的能力,一不能吃,而不能用。
有什麼好在乎的?
對我來說,功虧一簣,反倒是好事。
可是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真摯的目光,反駁他的話被我條件反射的嚥到了肚子裡,“什麼都是你有理,哼,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江城回去?”
他起身給我倒了杯水,遞給我,“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走,我在江城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過……江城要恢復到原來的繁華,估計要些年頭了,徹底的根治所有的屍化病人也需要時間。傅教授,還有姓蔣的兩個笨蛋,估計還要在這裡呆一陣子。”
江城這次被破壞的,幾乎變成了死城。
現在能毀掉植物園,將屍化症控制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點頭表示清楚,“也不知道蔣仁義和蔣仁杰兩個人,會不會因爲你製造的機會和好如初呢。”
“管他們的,這兩個老傻逼已經鬥了好多年了,隨他們去吧。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他一臉的無所謂,似乎並不在意蔣家兄弟的關係,反倒是低聲的詢問我,“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讓秋瞳給你送上來。”
我這纔想起來,我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
隨便說了幾個小菜,凌軒就打電話去讓秋瞳準備了,掛斷了電話。
他整個人微微有些陰沉,站在窗口眺目看着郊外的遠山。
“對了,凌軒……剛纔睡着之後,我做了一個夢。”我擡眸目光認真的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腦子是突然下的決定,把夢境裡的事情告訴他,“我夢見被人拉到了水下,看到了好大片的珊瑚。”
“你在水下還看到了什麼?”他回過頭來,溫聲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