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淵?你們陰間的恩怨可真多,能讓你下去冥淵泡澡的存在,還真是……厲害。”蔣仁杰正低頭撿凌軒扔在地上的菸蒂,隨手就揣進口袋裡,做了免費的清潔工。
絡腮鬍子的脣邊輕輕的笑了笑,這笑容有些陰沉詭異。
似乎聽出來凌軒話裡深沉的含義,更知道凌軒捲入了陰間的恩怨中,被陰間的存在陷害錦樂冥淵。
凌軒眸光一凝,似乎洞穿了蔣仁杰的小動作,“想偷偷拿回去做研究,不管是尋法子對付冥淵的陰邪瘴氣,還是妄圖人工製作相同瘴氣,都得悠着點。我……和閻君關係不那麼好了,也許嬌龍會因此針對你們,到時候我出面保你們未必像從前那般有用了。”
“被你看出來了,哎,我既然加入了黃河會。當然要做點事情,哪怕是死,也不能做的毫無意義……”
他用咕噥一般的聲音說着,就這麼個屌絲,居然這般輕飄飄的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低頭從黑色手提袋裡提出了兩套衣服,“這身衣服可是我最好的一身,還有這身,是我專門跟護士借的……不過我想令夫人也不會還了,到時候我可得賠錢給人家護士。”
看他這精明狡黠的目光,就知道是要錢來了。
凌軒伸手在西裝褲的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了一張卡片,“你要是不嫌棄這張卡片沾了陰氣,可以拿去用。”
“不嫌棄不嫌棄,果然,幽冥潭裡的鬼氣只對人體和靈體有腐蝕性。看看,銀行卡保持的多完整,倒是易教授你看上去……應該是吃了些苦頭。”蔣仁杰根本就是一個貪財鬼,伸手就要去接凌軒手裡的銀行卡。
這跟我認識的,自命清高的蔣仁義簡直就是兩類人。
可真沒想到,這倆兄弟看着挺像的,性格和生活水平相差這麼大。蔣仁杰現在根本就是活成了一個屌絲樣,穿着又髒又黑的夾腳拖,褲子上帶着油漬的沙灘褲。
上身更是離譜,就是一身的黑色t恤。
背面還破了幾個小洞,就這麼邋里邋遢的穿着,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跟着他上了他剛開過來的破面包車,他將後視鏡轉到另一個方向,我和凌軒在車上稍微把衣服鞋子都換了一下。
車裡放着很吵的搖滾重金屬音樂,聽的人腦袋疼。
可蔣仁杰卻很喜歡,跟着節奏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腰身還在跟着律動。
在窗外很不文明的抖了抖菸灰,跟着哼了幾句,忽然問道:“易教授,我送你去機場,你總得請我吃一頓午飯吧。”
“停車,替我買一部手機。”凌軒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剛好經過一家手機店。
蔣仁杰嘆了口氣,下車去跑腿了。
這時候我剛纔套好腳上護士妹妹穿的單鞋,這個妹妹腳比我小了一號,這雙鞋子穿的累死我了。
擡頭一看,就見到被蔣仁杰扭過頭去的後視鏡上,也掛着一條星月菩提。
大概是所有的星月菩提對於我這種門外漢來說,都長的是差不多,所以纔會覺得這串星月菩提特別的眼熟。
上面掛着四方形的金色的蜘蛛牌,看起來做工十分的精巧華美。
蔣仁杰買完手機回來,見我盯着蜘蛛牌在看,笑着用手摸了一下牌子,“小夫人換好衣服了啊?您對這個感興趣?”
“對……有點,有點像是我以前戴過的一串星月菩提。”我據實以答,只覺得以前泰國佛牌在我的生命裡只能算是小衆信仰,除了我小叔叔以外就沒人信奉了。
可是最近以來,總能看到有人信奉。
“這可是寺廟裡白衣阿贊那裡尋來的正牌,能財運亨通,八方來財呢。”蔣仁杰似乎很相信這個佛牌帶來的效果,隨手把新買來的手機遞給凌軒。
自己有握着方向盤,往機場方向開去。
我問他:“阿贊是什麼?”
這個稱呼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而且還叫白衣阿贊,是不是說寺廟裡還有黑衣阿贊呢。
“阿贊就是大師,行者的意思,小夫人就當做是泰國的和尚就行了。對了,您……是吃了紅殮無鹽丸,纔會讓心跳變慢,容顏變醜的吧?”蔣仁杰扶正了後視鏡,嘴角揚起的,從鏡子裡看了我一眼。
我看這個蔣仁杰着實厲害,他從我慢慢從衰老中蛻變回來的肌膚,居然判定出我吃過紅殮無鹽丸。
我偷偷看了一眼凌軒,凌軒雙腿優雅的交疊着。
側臉異常冷峻,滄冷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手機上,似乎已經開始忙碌了。
他感覺到我看向他,脣邊才破了冷峻的冰峰,笑了一下,“當着我的面,就套我妻子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我只是想再確定一下,你和她的關係。”蔣仁杰眸光一灰,有些話似乎張口欲出,卻似乎起了提防之心硬是咽回去了,“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現在告訴你也沒什麼用。剛纔你說和閻君關係變遭,我還真有點意外,當年你不遺餘力的教導她,如父如兄。如果小夫人沒吃紅殮無鹽丸,我恐怕就難以確定你們的關係是不是真的變差……”
車子開上了機場二樓的斜坡,把我和凌軒放下,他自己去找停車位了。
我卻稀裡糊塗的,“我吃了紅殮無鹽丸能證明什麼?他怎麼神神秘秘的,還確定你和閻君的關係……”
說了一半,我捂住了脣。
我特麼蠢了,如果凌軒和閻君關係好,我大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陰間。紅殮無鹽丸極難找到解藥,我卻擔着永遠無法恢復的危險吃了這藥,用來隱匿自己在陰間的行蹤。
明顯就是和閻君關係不好,甚至要躲着她。
蔣仁杰好深的城府,只問這一句,就明瞭了凌軒和閻君之間的關係。
可這和蔣仁杰有什麼關係?
居然如此在意凌軒和閻君之間的關係,難道他也反對閻君……
“顧大王,我有預感,這個蔣仁杰心裡面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呢。”凌軒領着我進機場,買了下午一點的票,進了家鞋店換了雙鞋。
纔去鞋店對面的火鍋店坐下,隨便點了些菜。
用心買的手機和蔣仁杰通了電話,他才呼哧呼哧的跑上樓來,這時候我和凌軒已經開吃十幾分鍾了。
蔣仁杰坐下來,又點了兩瓶白酒,將火鍋裡不管生的熟的食材都弄到自己盤子裡。低着頭就一陣猛吃,好像餓了好多天的流浪漢一樣。
酆城機場的火鍋店價位還是比較高,裡面的人很少,但是都穿的人模狗樣的。
就蔣仁杰這個打扮,這個吃相,很快就引來了很多人的側目。可他根本不注意,埋頭就是一陣猛吃,再配上幾倍白酒,臉色很快就就紅了。
他有些醉了,“呵呵呵……江城的屍變都蔓延到這裡來了,這幾天總是收到類似的死屍。我吃着一行看過無數種死人,可是這是唯一一次感到膽寒。”
“不是有特效藥嗎?”凌軒眸中已經再也看不到任何溫情的情愫,那是一片肅冷到了極致的眸光。
握着筷子的手上,輕輕冒着黑色的氣體,筷子上本身一陰一陽。此刻兩隻筷子,都染上了至陰之氣,明明厚重的木塊卻多了無數道裂紋。
看來那些嬰靈給他造成的負擔,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
可他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讓吸收嬰靈,只能勉強着隱忍不發。
蔣仁杰把杯子往桌上狠狠的拍,“屍化的病毒是從一種邪門的植物裡提取出來的,它會不斷進化改進。自從你失蹤之後,那些研究院的蠢貨,就一事無成了。你還指望之前的特效藥管用,你知道你失蹤多久了嗎?”
“到今天爲止,算上陰間和陽間的時差,兩個月。”凌軒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兩隻手捻起酒瓶給蔣仁杰倒了一杯。
他自己不喝,就看着蔣仁杰爛醉如泥,眸光中依舊是一片寒涼。
蔣仁杰打了一個飽嗝,雙眼迷迷瞪瞪的看着凌軒,醉醺醺的眼中若有深意,“就是,都過了這麼久了,全國上下都在死人。你還掛着軍銜呢,卻突然消失了。”
凌軒沒說話,只是靜默的看着蔣仁杰發酒瘋。
我低頭默默吃着火鍋,在陰間雖然有吃飯,卻都是冷冰冰的。好久嘴裡都沒進口熱乎的食物,眼下吃了一點下去,就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蔣仁杰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又醉熏熏的站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去上個廁所解決了下,馬上就……回來……”
他朦朧的目光忽然一亮,看了一眼我胸口的位置。
我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是個變態色狼呢,剛準備捂住胸口。就發現胸口的佛牌從沒扣好的扣子裡掉出來了,掩面佛還跟剛帶上去的時候一樣,精緻而又神秘。
“有點……有點眼熟麼,這個佛牌,好像……好像在哪兒見過。”蔣仁杰看了幾眼,目光一凜,又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大概是膀胱徹底憋不住了。
我摸了摸胸口的佛牌,反倒是一頭霧水。
他說的眼熟是什麼意思?
難道……
難道蔣仁杰和這佛牌的主人還認識?
心想着蔣仁杰有星月菩提,說不定也信奉泰國佛教,泰國佛牌多數都是掩面佛。這種正牌能消災避難,很多人都會請來佩戴,信這個覺得熟悉也沒什麼的。
雖然是這麼安慰自己,卻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吃了一會兒火鍋,看了一下店裡的電子鐘,發現距離登機也就剩五十分鐘了。卻還沒看見蔣仁杰,估計再吃十分鐘左右,就得去過安檢了。
否則時間上,就不那麼寬裕了。
我說了一句:“蔣仁杰怎麼還不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每次吃飯,蔣仁杰都是利用上洗手間的藉口離開。以前是找藉口不想買單,今天,大概是因爲見到了他不想見的人,纔會提前離開吧。”凌軒從火鍋裡夾了一筷子,目光卻斜向了店門口。
不想見的人?
我順着凌軒的目光看過去,門口站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