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你會不會太自信了一點,你要是不答應,我憑什麼救他?”瑾瑜瞄了我臉上的表情一眼,臉上微微一紅,彆扭的別過頭去。
只聽他咕噥道:“你不答應,別想讓我救人。”
看樣他口是心非的樣子,我就知道他看着有二十歲出頭,實則還是有幾分稚嫩的孩子氣在身上。
那隻大耗子在一旁觀察了這麼久,可能早就看出了端倪,此刻大叫了一聲:“瑾瑜少爺,你手上的丹藥,可是用活人嬰孩的靈魂煉成的妖丹?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該不會是想給凌軒大人吃吧?這絕對不可以……”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耗子看着城府頗深,實則正派的很。
出於道義,它還動用詭絲,教我下去救凌軒。從這一點就能證明,這耗子絕對是一隻好耗子,又怎能容得旁人吃下這用魂靈煉製的丹藥保命。
“什麼絕對不可以,那換做是你們聖主尸解在此,也需用到此丹藥。你用是不是用?”瑾瑜冷淡的回視大耗子,顯得十分的理智。
凌軒跟它關係一般的話,必定會鐵面無私不讓瑾瑜救人,我想要是換成它們那個什麼聖主吃了丹藥就能活。
估計早就巴巴的貼上去,求着給聖主鷙月用藥。
耗子大概是沒想到瑾瑜會這樣反問它,一時居然語塞,愣了半晌居然衝上去奪丹,“這不過是假設罷了,聖主如今也用不上此丹。你……你休要顧左右而言其他,這東西……傷天害理,老夫絕不能看着你們胡作非爲。”
耗子答不上來,感覺就不和瑾瑜爭辯。
看來這隻大老鼠雖然表面上精明,到底還是個耿直的大傢伙。
想到了鷙月,我心頭竟然是一疼,明明這是一個跟我幾乎沒有交集的人。我不知爲何卻對此人有了些許感念,潛意識當中還很在意他。
猛然,又想到了在幽冥潭裡那個數度救我的聲音。那分明就是鷙月的聲音,我在水裡頭腦子是混亂的,很多無關緊要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居然是沒有回憶起來,那就是鷙月的聲音。
難怪我潛意識中會如此在意他,大概我潛在的意識裡早就隱隱約約猜到了這些。只是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如今是徹底明明白白的明瞭了。
再想到那頭沉入幽冥潭底的印度海蛇,悔得腸子都青了,那海蛇吸收了鷙月的藥汁和營養。說不定鷙月的精元也在裡面,然後就附身在海蛇身上了。
所以最後,那海蛇纔會在鷙月和我說了一番話之後,救了我一條爛命。
結果我沒反應過來,不懂得知恩圖報的把他撈起來。
眼下,他還在幽冥潭裡。
如果以後找不到機會把他給撈出來,怕是一輩子都會覺得自己欠他的,我這麼一愣神的功夫。
瑾瑜已經身如靈動的狐狸一般,行雲流水的躲過了耗子追上他索要丹藥的腳步,“媽的,這關你什麼事啊?我用什麼救他,你數太平洋警察的嗎?管得這麼寬!”
“破壞陰間秩序的就要管,陰間法則自是等價交換。如果凌軒大人吃了這怨氣結合的丹藥,必然要付出同樣的代價。如此規矩是天道自然定下的,我不攔着,是要看你把他往坑裡推嗎?”耗子正義感十足,靈巧的身子快速的追過去。
它現在脊背上沒了血煞誓咒,可是身輕如燕,跑的都比瑾瑜快多了。
“媽的,他都是死人一個了,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塵化。你說個屁的推坑,有什麼能比他徹底塵化更嚴重。”瑾瑜跑的氣喘吁吁之下,眸光一冷,身上冒出紫焰生出了一絲殺氣。
似乎對於耗子迂腐不堪之下的窮追猛打,生出了一絲怒意。
我在一旁看着,心裡暗暗着急。
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情況,偏生那耗子耳朵又靈,個性還跟我想的一模一樣是迂腐不堪。根本就不同意,我們用周王鼎煉製的丹藥救命。
瑾瑜跟那個耗子打,是半斤對八兩。
糾纏之下是根本就一時間拿它沒辦法,稍不留神還會被它傷着,終於皺着眉頭鬆口了:“小星,你說的沒錯,哪怕你不答應我。我也會救易大哥的,這死耗子冥頑不靈食古不化,我把它引開。你……來餵食丹藥。”
別看耗子是隻圓毛畜生,可打起架來一點都不遜色瑾瑜。
一爪的詭絲,射出之後飄忽不定,是將這附近周圍織的密不透風。
而且它還會其他很多怪招,各種奇怪的咒語,發出來一些古怪的陰魂做的暗器。弄得瑾瑜疲於閃躲,只能遊走過來,把自己手裡的丹藥都塞在我掌心。
我也是一時感念,忽然喊了一聲:“瑾瑜,老子要真有來生。特麼就答應你又如何,你……你是對老子有大恩的人。”
說完就有點後悔了,哪怕真有來生。
講句厚臉皮的話,我其實還想和凌軒在一起,雖然這種想法多半是奢望。我此生此世能遇到他,已經算是走了狗屎運了。
下輩子投胎做豬做狗,難道也要嫁給凌軒嗎?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手中的丹藥已經被我塞進凌軒的嘴裡,本來還挺擔心他的食道和腸道都已經尸解了。
丹藥到了嘴裡,也不知道能不能吸收。
但當丹藥進入他口中,瞬間變成乳白色的光芒四處流淌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擔心是多餘的。
那耗子看到我餵食丹藥,就衝將過來。
沒想到我把所有的丹藥都塞進凌軒嘴裡了,徹底傻眼了,呆立在原地,“你……你救人就救人唄,只給一顆就好了,怎麼把所有的丹藥都塞進他嘴裡了!!”
其實本來也沒想過將所有的丹藥都喂下去,只要是這耗子不肯我們這麼做。我才手一抖將所有的小藥丸都塞進去,本來一個個就玻璃球大小,塞得時候哪能注意那麼多。
轉眼之間,所有的丹藥都如同液體一般的融化。
瞬間在他骨骼的輪廓上流動開去,這些丹藥裝的不過是一些修行的力量,好像是不能再生肌骨的。
流動開去之後,凌軒的身子並沒有大的變化。
只是這些丹藥在短時間內被吸收的乾淨,雖然他身體不見變化,卻能感受到他靈體當中強大的在運轉鬼氣。
我倒抽了一口氣,仔細盯着。
凌軒面容還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只見他蒼白的脣角輕輕的揚起,上下嘴脣碰撞了一下,“灰三太爺,你太大驚小怪了,這點丹藥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嚇到我的小妻子的話,你拿什麼賠給我?”
是!
是凌軒的聲音!!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了,緊張的看着他。
就見凌軒修長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烏眸中竟然閃過了一縷乳白色的光芒。
光芒凌厲,透着一股刺骨骨髓的寒冷。
耗子驚了一驚,沒敢說話,竟然是屈膝匍匐在了地面。
碩大的身子瑟瑟發抖,好像是被凌軒突然詐屍的樣子,嚇了個半死。可是不對啊,這耗子自己不也是靈體嗎?
聽凌軒喊他灰三太爺,怎的好像和灰四仙婆婆是一個輩分的?
我正納悶,側臉被一股冰涼和堅硬觸摸到了,側眸一看是凌軒白森森的手骨。被這畫面一激,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手中的玉核桃着急忙慌的塞進他手中,然後閉着眼睛摟住了他的腰,“你總算活過來了,老他媽……他媽真的以爲你會死。”
“混世魔王顧星!”他忽然十分鄭重的喊我的名字。
我一愣,傻乎乎的應了一聲:“嗯呢?”
“沒什麼,只是通知你一聲,你永遠都不會有來生。也不會有除了我以外任何丈夫,你是我唯一的……冥妻。”他這句話話音一落,那叫一個冰寒刺骨,就好像一整塊的冰錐子落到了地面。
沒想到啊!
他枯靈瀕死之際,還能察覺到這麼多東西。
連瑾瑜趁機想要讓我許他來生這種幼稚的話,凌軒都聽進耳朵裡,想來凌軒當時說不定已經暴跳如雷了。
只是枯靈之時,無法起身。
我見他清醒過來,心頭的石頭也放下了,起了戲虐之意,“人有生老病死,我怎麼就不會有來生了,難道是永世不得超生?”
“有我在,誰敢讓你生老病死?”他語氣冷峻不羈,似乎有着藐視上蒼天道的勃然傲氣。
我傻了,看了看蒼穹,有些無辜的說道:“老天爺啊。”
“老天爺……能管得了其他,可就這個,我不許他管。”凌軒的語氣霸道的而又冷峻,絲毫沒有平日裡那溫和不羈的氣度。
我憋着嘴,有些不屑,卻也懶得反駁。
哪有人青春常在的,可在心頭一想又覺得自己還是太幼稚,他手裡有玉核桃。玉核桃代表了長生不死,極重的傷都能恢復如初,更何況是壽命和容顏呢?
撫摸着我後腦勺的手骨,似乎在逐漸豐滿起來,慢慢的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手指頭。
我微微一側頭,看向他的掌心。
就見到那隻玉核桃在他食指上方快速的旋轉着,他星子一般的烏眸中,有一股我很陌生的幽藍的冷光。
羊脂色的核桃上,飄出了無數白色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