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的結果雖然不痛快,但最終拉下了帷幕,被兩方勢力壓制下來的學生們也只好緘口不言,目標漸漸轉向盛大的晚會表演,只期待在那時奪人眼目更勝一籌。
那晚整個皇城大學燈火通明。盛開的鮮花從正中央的體育中心一層層的向外擺開,香氣滲入了每一塊紅牆的磚瓦。從正門西門到後門東門的每條欄杆上都環着五光十色的燈泡,營造出一座光怪陸離的園景。
五千畝的地域裡滿滿當當的都是人,並且有更多地民衆不停的往裡面涌入。大多數人的方向是直奔可容納三萬人的演會中心,但到了一定時候似乎是人滿爲患,夜行的治安人員就禁止民衆的進入了。
沒有能進入的民衆自然是可惜的去別的地方參加小攤當的遊玩,進入的民衆早已佔好位置準備開始欣賞表演了。離露天舞臺最近的自然是元老院一羣位高權重的人。
“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祝玩的開心。”
維希在人羣中慢慢竄梭,和碰見的幾個熟識的朋友打了招呼,又繼續他的腳步,絲毫不打算在某處多停留半會。
他在找。找一些東西。一些讓他不安的東西。
日行和夜行都已經確定,魔族將會在這次匯演中搞搞破壞,但不知是何時又如何動手,凡賽爾故意把節目定爲這個主題,就是想給一個可乘之機,讓魔族裝扮成魔族樣子露出本性,再在舞臺上由人族殺害,來個戲中戲而已。
人員並不好控制,但他還是多方婉轉給壓下來了。
他不知道造成他不安的是什麼,也許是這個,但是更可能是別的東西。
“看樣子,你好像很急?”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一陣低沉磁性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他心神一怔,心想那人怎麼可能在這裡,然後略帶僵硬的轉過身,同時說出猜測的名字:“蘇先生?”
“維希,晚上好。”穿着一身華服的非常應景的萊斯特正站在他的身後,嘴角是清淺的笑意。他是獨自一人過來的。他想過來看看,在舞臺上鮮血的弧線劃出時這裡將會是怎樣一副光景。是驚慌恐懼還是咒罵無比。
但似乎碰上了意外的收穫。
“蘇先生今天也來了啊。好巧耶。”
“三萬人之中碰見你是很巧。”
“說不定我們前世有緣?”
“這很難說。”
維希的對白開始不受控制,他所織造的句子都是不經大腦思考直接說出。現下他的思維繫統都在運行一件事的分析。
就是他爲什麼會在這裡遇見蘇。
蘇是人類自然一切無可非議,是來湊熱鬧的而已。而若蘇是魔族,這就不在他的預料之中。蘇是否參與了這次刺殺的計劃,在裡面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如果是看客,他自然沒必要陪蘇在這裡閒聊,但若是在臺底發號施令的人拿他做掩護那又怎麼說?
萊斯特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與緊張,但他以爲只是身爲節目策劃人對節目效果的擔憂罷了。於是他安慰並邀請道:“和我一起坐吧,如何?”
“嗯......?”
“你就坐這裡吧。”萊斯特看了看前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往旁邊擠了一個位置。“視線不錯。主持人已經準備上臺了。”
這無疑是催促他快點坐下來。
“謝謝。”
他只好客氣的坐下來,腦子卻還處於邏輯辨證狀態。要是蘇是發號施令者,那他應該如何得知他的暗語。在得知後
又何如快速的把情報傳遞出去,減少人員的傷亡。
他煩透了。
不知過來了多久,他聽到蘇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你在想什麼。”萊斯特看着處於神遊狀態的他輕笑着,似乎眼前的這個人類自帶呆萌屬性。“要開始餐前冷盤了。”
“嗯。”他收回深思把注意力轉移到舞臺中去,現在一切都還沒開始。他不能表現得太過心不在焉,起碼要有一個正常觀衆的樣子。
高昂的男高音拉開了演出的序幕。隨後舞臺上顏色一變,驟分陰陽兩極代表天地初開,自然之境一步步的被建立起來,這就是第一個節目混沌奇象。
萊斯特安靜的做一個看客沒有激動的喊叫。他也沉下心來細細的繼續思考,並有了答案。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是發號施令者又如何?他和凡賽爾的對策是早已商量好的。
無論爲何,只管動手。
要是蘇發號了施令,那就證明他是魔族。維希絕對會把他拉回牢子裡好好讓他休息。所以剛剛維希是在庸人自擾。
他開始認真的觀看錶演了。舞臺效果相當不錯,都是花了勞動人民的血汗錢堆砌起來了。而故事選材很好,都能代表自有史記載以來的重要事件。除了這情節......
“這情節部分鏈接僵硬。”看了兩三個節目後,萊斯特開口評價:“爲了編劇而編劇不算能名留青史之作,水平有待挺高。”
“蘇先生鑑賞能力不錯。”他也認可,只不過這是無奈之舉。爲了配合兩方的治安行動,原來擬定的劇本大多都被刪刪減減,面目模糊。
萊斯特沉默了一會,冷不丁的來一句:“這劇本你編的?”
被戳到了痛處,他低下頭怏怏的回答:“有一部分是。”
“在嚴格限制下還能編出來當真不易。”
“唉?”這回他擡起了頭,“蘇先生的嚴格限制是指?”
“日行和夜行。凡是重大慶典,他們都回來插一手。況且這百年慶典,魔族又怎麼會放棄絕好的機會在人族臉面上抹黑一筆。。”
萊斯特說的毫不隱晦,這倒讓他吃了一驚。按理來說隱蔽性是一個潛伏者最基礎的屬性,哪有暗椿會舉個牌子說就是他乾的快來抓他。
是他錯了嗎?
沉默半響,他還是小心的開口試探:“如若是蘇先生,您會把人手安排到哪裡?”
“哪裡都有可能。”
“具體而言?”
“你說呢?”
萊斯特瞥了他一眼,僅一個眼神他就感覺到有一股寒氣化爲利刃從他的脖子上擦邊而過了。他不確定是否要再問下去了。再問怕是破壞好感令人起疑。
但他沒有想到這反而歪打正着。萊斯特本以爲眼前的這個人類簡單透明的像是天使,現在看起來卻不盡然。維希既然參與了演會設計,就必然和高層的人事有接觸,也瞭解人族安插的人手在哪裡。
明知故問,不是故意來套他的話是什麼。這樣有些小腹黑的維希在萊斯特眼中增添了些許可愛,太單純反而令人生疑。他心情愉悅的戲謔道:“你是問如果我是魔族會把人手安排在哪裡,還是問我是人族會把人手安排在哪裡。”
全中。
維希的心頭一緊,蘇居然猜中了他的意圖。他故意不加前提,就是爲了讓其按照自己的思維說下去而露出馬腳。人的慣性思維會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他想看看蘇到底站在那裡邊。
“我會把人手放在舞臺上。”萊
斯特繼續說道,“沒有什麼比整個舞臺全是自己的人更保險了。”
這句話是否另有深意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萊斯特又把話題轉向了舞臺:“第三場的表演就要開始了。”
之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了,萊斯特看的很認真,像是完全融入了熱烈宏偉的表演中。維希也不語,只是安靜的看着表演。
表演進行到第三場,亂世初開。這場表演是他和凡賽爾一致認爲出狀況率比較高的,三千年前魔族與人族壓抑多年的憤怒就在這一場裡打響了。魔族與人族在狹谷關相遇,因爲地勢和地形的原因,兩者都不討好,只能硬碰硬的殺了紅眼。
魔族和人族在舞臺上的比例一半一半,因爲考慮到人數太多的問題。他並沒有把兵力放在這場上,而是放在了最後一場上。
但他無法保證,裡面會不會混入一些沙子。
他想起身到舞臺側面的後勤人員裡看個仔細,但隔壁的人羣看的正起勁,人貼人的站起身擁擠在一起,路途稍遠,他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穿梭到後面。
他還是站起來要去穿過人羣。萊斯特卻在這時按住了他,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在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中,他還是坐定不動。
他緊盯着舞臺,那種不安心的感覺又泛了上來。
到了劇本到了最後一幕依舊和平,名曰白日焰火。打敗了魔族的歡樂人羣開始放煙火,劇本里寫的是白日,但受時間的限制,就成了夜晚普通的焰火。場面自然絢麗的攝人心魂,煙火的形狀也千奇百怪。神人靈獸魍魎鬼魅都來齊了一遭,在舞臺上爭先奪豔。
“看,有神龍耶。”
“是傳說中的靈獸,聽說見到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前面坐的小孩子與其母親討論的幼稚聲音讓他的心神又回攏了些許。這尾金龍並非純粹的焰火,還夾雜了一定的魔法迴路,讓人們可以控制它的行進方向。
金龍在舞臺四周飛舞了一圈,身形突然一變直衝雲天,漸漸的消失在夜幕中。維希記得很清楚,龍隱九天就算這一段的結束了。
忽的天空中再起異像。那尾金龍從雲中衝出來,直直的往貴賓席衝去。不僅如此,它的身後分別還跟着四尾不同的顏色的龍,那四尾各自向觀衆席的東南西北角衝去。
一尾紅龍向他們一角衝來,許多觀衆被強大的氣勢所壓,紛紛坐下來彎下腰怕被焰火飛濺到。他下意識想站起身施法散掉焰火,萊斯特卻摟着他的腰使他被迫也低下頭來。
巨大的魔法防護網在此刻被展開,守在觀衆席的護衛及時的拉開網使焰火消融。措施採取的及時,只有點點火花落到了地上。不明所以的觀衆還在奮力的喝彩,以爲這是原先安排好的和觀衆互相溝通的好節目。
“還好?”萊斯特也學不明所以的觀衆樣:“這節目很精彩。”
“啊,是。”他打哈哈的笑笑,“是很精彩。”
“我開始期待下一個節目了。”
“我也很期待。”
他繼續打哈哈,這次有驚無險,但不寧的心虛卻依舊在。他現在必須離開去後場,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要找凡賽爾商量。
“非要走不可?”這次起身時萊斯特攔住了他,不同上次的是那眼神中明顯透露出的是不捨。“不如盡地主之誼,陪我看完下一場。”
他有一瞬間想坐下來,但理智讓他堅決甩開了萊斯特的手:“下次吧,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抱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