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可不可以預定十二箱雲巔酒莊的黑皮諾?”
聽着馬克的話語,陸離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馬克是朋友,如果沒有馬克,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來到布魯塞爾。如果馬克想要雲巔酒莊的葡萄酒,他之前就有過數次機會了,根本沒有必要等到現在,陸離可不認爲馬克是因爲大會的評分纔對雲巔酒莊感興趣的。
陸離可以捕捉到馬克視線裡笑意,他正準備開口詢問,不想,旁邊走過來兩個人,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距離馬克過來纔不到一分鐘而已,“嘿,恭喜。”對方主動伸出了右手,陸離看到馬克退後了小半步,讓出了位置,眼神裡閃過一絲默契的笑意。
“謝謝。”陸離握住了對方的右手。
“雲巔酒莊真的是在德克薩斯州嗎?”同樣的問題,又一次出現了,不過對方卻沒有絲毫的鄙夷,更多是好奇和期待。得到了陸離肯定的回答之後,對方立刻流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哇哦,沙漠玫瑰,真是名副其實。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嚐一下雲巔酒莊的葡萄酒了。”
“相信我,你會失望的。”陸離以自嘲的方式說到,大家都集體鬨笑了起來。
又是簡單寒暄了之後,兩個人就轉身離開了,緊接着,又有三個人走了過來,笑容滿面地做起了自我介紹,隨後說道,“如果我們想要品嚐一下沙漠玫瑰,哪裡纔可以購買到呢?”
“呃,雲巔酒莊的葡萄酒不叫沙漠玫瑰。”陸離不得不解釋到,“我們就叫做雲巔。”對方恍然大悟,連聲表示了歉意,“至於購買的話,應該就在不久之後了,我們現在暫時還沒有聯繫銷售商,你知道,這是我們第一年釀製葡萄酒,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
“第一年,這絕對是一鳴驚人!”對方毫不吝嗇地送上了讚揚之詞,“如果未來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可以親自到雲巔酒莊看一看,位於沙漠中央的酒莊,而且還釀造出了最頂級的葡萄酒,這肯定很有趣。”
“德州也不全是沙漠……”陸離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對方就已經轉身告辭了,陸離只能回頭看向了東尼和弗雷德,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視線。
“十四!十四?對吧?”再次走來了一個人,握住了陸離的右手,不斷上下搖晃着,“沙漠玫瑰,真的是太棒了。”濃厚的口音可以聽得出來,他應該是拉丁美洲人,“我的酒莊在智利,我知道在惡劣環境之中釀造葡萄酒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有機會的話,歡迎你到我的酒莊做客。”
……
一個,接着一個,來人絡繹不絕,陸離就覺得自己好像“選美皇后”,每個人都準備上來打一個招呼,包括了新世界裡小酒莊的莊主們,還有葡萄酒雜誌的記者,葡萄酒愛好者協會的成員……諸如此類等等,人羣似乎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
更重要的是,幾乎每個人都認爲雲巔酒莊的酒款叫做“沙漠玫瑰”,這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葡萄酒,更像是雞尾酒,這讓陸離很是無奈。每一次,他都試圖解釋糾正,但效果着實有限,因爲下一個過來的人還是如此稱呼,這讓陸離着實有種挫折感,最後也就乾脆放棄了,一副認命的模樣。
站在旁邊的東尼和弗雷德都樂得不行,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糾纏,兜兜轉轉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不敢想象,居然花費了一個小時,陸離強烈懷疑,即使是好萊塢的頂級明星,是不是每天都在體驗這樣的生活。如果是,那麼他覺得還是現在的生活更加美好。
“呼。”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總算是可以放鬆下來了,但隨即陸離就再次看到了兩個人走了過來,神經不由又一次緊繃起來,然後就聽到一個熟稔的聲音,“放心,我不是沙漠玫瑰那一掛的。”
擡起頭,陸離就看到了馬克,他的身邊還站着一位美女,約莫三十歲左右,穿着一襲烈焰紅裙,一頭微卷的金色長髮隨意地垂在肩頭,妖冶而性/感。
“你可以稱呼它爲沙漠玫瑰。我會生氣,但我不會表現出來。”陸離的話語讓站在旁邊的那位美女燦爛地笑了起來,主動說道,“你爲什麼會和馬克成爲朋友呢?你的幽默細胞看起來正常多了。”
陸離睜大了眼睛,認真地看了看馬克,然後燦爛地笑了起來,“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十四。”
“瓊斯。”美女也做起了自我介紹,“雲巔酒莊這兩天可是大出風頭,我想,在場每一個人都想要認識你。唯一的區別是,有些人還端着架子,拒絕承認,而有些人則主動抓住這個機會。”
陸離驚訝地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向了馬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後瓊斯就掏出了名片,遞給了陸離,“正式自我介紹一下,瓊斯-雷德爾,葡萄酒買手。”
買手,就好像時尚買手、藝術品買手一樣,葡萄酒也有買手。他們品嚐每一年、每一季出現的全新葡萄酒,然後推薦給那些私人的葡萄酒商店、私人的葡萄酒收藏者等等。這些買手,他們的眼光準確毒辣,藝術品位出衆,同時人脈廣泛,能力不凡。
陸離接過了名片,越發驚訝起來,停頓了片刻,“很高興認識你?”尾音揚了起來,隨後笑容也揚了起來,“馬克,這是怎麼回事?”
瓊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我提出要求的,希望馬克可以介紹我們認識。要知道,你現在可是炙手可熱,我不僅需要搶佔先機,而且還需要一點人脈關係。”
站在旁邊始終不曾開口的馬克,現在終於說話了,“雲巔酒莊現在已經具有收藏價值了。”一句話,點醒了陸離。
毋庸置疑,雲巔酒莊是賞味期限比較長久的葡萄酒,短短五年、十年之內,暫時無法發現其真正的價值,但伴隨着時間的沉澱,它的價值纔會漸漸體現出來。當然,在如此漫長的等待過程之中,可能增值,也可能貶值。
其實就好像集郵,剛剛新出爐的郵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挑選出具有升值空間的郵票,收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這些郵票的價格相對比較低廉,但伴隨着時間的推進,價值將會漸漸上升,最後賣出天價也是十分常見的。
簡單總結就是,雲巔酒莊的葡萄酒,現在還比較便宜,一瓶可能只需要幾百美元,但十年、二十年之後,價格就可能翻數倍、乃至數十倍。問題就在於,到底有多少人認爲,現在的雲巔酒莊是值得收藏的?收藏價值又有多少?布魯塞爾國際葡萄酒大賽的大金獎到底能夠帶來多少價值?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爲的。”瓊斯笑呵呵地點點頭,“希望目前爲止,我的進展一切順利。”
“在我看來,事情確實是無比順利。”陸離攤開了雙手,“能夠得到專業買手的青睞,說實話,這不是我前來參賽時的最初目的。但現在,我想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遊刃有餘,陸離那年輕的亞裔面孔似乎有着天然的欺騙性,第一照面的時候,總是讓人產生錯覺,但交談過後,驚豔和詫異就油然而生。瓊斯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隨即就流露出了讚許的欽佩,“現在我相信,這不是一朵沙漠玫瑰了,而是註定要在大舞臺上綻放的玫瑰。”
“我之前就聽馬克提起過,不久之前在美國,他着實收穫不小。當時,我還以爲是美女。”瓊斯那簡單的話語之中帶着一絲幽默,談笑風生,“但現在看來,他所說的就是雲巔酒莊吧。”瓊斯朝着馬克投去了求證的視線,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又轉過身看向了陸離,“能夠得到馬克的讚賞,這可不容易。不知道雲巔酒莊是否開放客人拜訪呢?”
“當然。”陸離禮貌地發出了邀請,“雲巔酒莊歡迎廣大的客人前往。我們可不是羅曼尼-康帝,即使預約,也不見得能夠獲得進去的資格。”這不動聲色之間,就吐槽了一把,惹得瓊斯笑了起來。
當初陸離他們前往勃艮第地區的時候,除了羅曼尼-康帝這樣的頂級酒莊,其他普通酒莊其實都是開放參觀和拜訪的,甚至還會組織官方的品酒路線,歡迎遊客拜訪。雲巔酒莊,自然也是如此。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前往拜訪。”瓊斯笑盈盈地說道,原本陸離還以爲瓊斯只是客套,就和之前的其他人一樣,但話鋒一轉,瓊斯就接着說道,“我知道,四月份是葡萄園最忙碌的時候,那麼五月份呢?不知道五月是否方便?”
陸離驚訝地挑了挑眉,瓊斯的乾脆利落着實出乎意料。
看到陸離的神色,瓊斯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接着說道,“我認爲,雲巔酒莊的葡萄酒肯定會受歡迎,在正式推薦和採購之前,我希望能夠實地訪問一次。這也是我如此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你知道,可以全世界旅遊,只要挖掘到出色的葡萄酒,就有人願意買單。”
本來是一項試探虛實的工作,卻因爲瓊斯後面一句話的調侃,而變得輕鬆起來。
“我現在更換職業,應該是來不及了吧。”陸離笑呵呵地說道。
“不要,最好不要。”瓊斯認真地搖了搖頭,“如果你更換職業了,那麼我們也許就品嚐不到雲巔酒莊的這款酒了。這可是一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