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帶着外婆在牧場繞了一大圈,栗子慢跑的速度不快,而且並不顛簸,饒是如此,跑了小半個小時之後,外婆的體力還是支撐不住。最開始的新鮮和亢奮過去之後,大腿內側開始疼痛起來,身體的力氣也開始逐漸流失,年齡的桎梏終究無法打破。
於是,陸離就驅使着栗子散步地朝着主屋回去。今天沒有跑盡興,栗子打了兩個響鼻,陸離不得不摸了摸大傢伙的腦袋,“好,好,一會我再陪你跑兩圈,現在先回去把外婆放下來。”栗子這才心滿意足。
陸離說的是英文,袁清竹聽不懂,卻可以看得到陸離和栗子的互動,不由就笑了起來,“看來,這馬和狗一樣,通人言、懂人心。”
“是的,你看看孔明哥就知道了。”陸離想要忍,卻沒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隨即袁清竹也是暢快地笑了起來。
宋孔明整個人無比狼狽地趴在馬背上,嘴裡嚷嚷着,“慢點,慢點。”可是不管用,於是又換英文,“停,停!”其他也不會說,就不斷重複一個單詞。可是馬的腳步卻不曾放緩下來,依舊不緊不慢地前行着。
老實說,那速度和蝸牛相比是快了一點,但和人的正常腳步來說還是慢了許多。可是由於馬匹的高大,距離地面的高度一下拉長起來之後,整個人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於是,恐懼自然也就被放大了。
“停!”宋孔明緊緊地抱住了馬背,死不撒手,就好像一隻水蛭。但他的用力部位根本不對,所以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往旁邊滑落。
站在旁邊的東尼是又着急又好笑,“腰,腰!”他又拍自己的腰部,又拍宋孔明的腰部,試圖讓宋孔明腰部發力,可是宋孔明卻根本聽不進去——又或者說,聽不懂,結果整個人就像是一張破緞子,緩緩地滑落下來,最後吧嗒一下,就滑到了地上。
東尼想要伸手抓住,卻沒有來得及,就看着宋孔明一個懶驢打滾,在地上滾了兩圈,那狼狽的姿態着實不太雅觀。他擡了擡頭,想要站起來,可是動作做了一半,隨即就想起來,旁邊還有很多人,於是乾脆就又趴了下來,把腦袋嚴嚴實實地埋在手臂裡,一副永遠都不打算起來的模樣。
東尼被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緊張地喊道,“表哥?表哥?”宋孔明沒有英文名,自我介紹的時候中文直接上,東尼他們根本記不住,於是乾脆跟着陸離一起喊,這“表哥”也就出來了。
但陸離不知道腦筋怎麼轉了一圈,就聯想起以前看武俠小說裡,似乎每一個男主角都有表妹,然後都愛慕着表哥,整天拿着一條絲巾,遮擋在臉上,“表哥,表哥”地喊着,一路追個不停。“東成西就”裡的王/祖/賢和張/國/榮不就是如此嗎?
想着想着,陸離直接就笑噴了,但隨即又擔心這樣不太好,畢竟宋孔明整個人都摔了下去,難道他不應該先擔憂宋孔明的安危嗎?
可隨即,坐在前面的袁清竹就笑出了聲,“哈哈。”可以看得出來,她捂住了嘴巴,試圖控制自己的響聲,可惜失敗了,那暢快的笑聲還是溢了出來,“你哥哥從小到大就自詡是運動健將,籃球打得特別好,和同學、和其他兄弟都隔三差五去打球,結果今天出了一個大糗,哈哈哈哈。”
陸離不由額頭三條線,爲什麼覺得外婆有點點腹黑呢?
東尼此時也驚慌了,英文溝通不順暢的情況下,只能朝着陸離求救,“十四,他沒事吧?”
陸離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笑容,然後揚聲喊道,“孔明哥,陶陶和小卉就要過來了,你確定沒事嗎?”
剛纔馬匹幾乎是用散步的速度在前進,而且宋孔明是一路滑下去的,又不是直接摔下去的。陸離猜測着,比起疼痛來說,應該主要還是丟人。
聽到陸離的呼喊聲,宋孔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然後假裝喊了兩聲疼,總算是從“昏迷”之中甦醒了過來,他扶着腰部大聲地喊道,“我沒事,沒事。”站了起來,似乎總算是找好了藉口,“剛纔重心沒有抓住,一不留神,這才掉了下來。看來,騎馬也沒有那麼容易嘛,呵呵。”
最後乾笑了兩聲,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陸離明智地沒有戳穿宋孔明的西洋鏡,連連點頭,“對啊,我當初學騎馬也花費了一番功夫呢。”
說話間,栗子已經走到了花園旁邊,陸離翻身走了下來,然後招呼着東尼過來幫忙,抱着袁清竹下了馬,關切地詢問到,“外婆,需要我揹着你回屋子坐下來休息嗎?”
“不用,哪裡有那麼誇張。”袁清竹連連擺了擺手,然後看着一陣泥濘的宋孔明,“我可比他好多了,沒事,沒事。”無辜的宋孔明再次躺槍,但面對着奶奶,又不能多說什麼,只是嘟囔着,“我再試試看,試試看。”
風聲送來了小妮子們歡快愜意的笑聲,擡起頭就可以看到一路飛馳而來的馬匹,即使靠近了,他們也沒有剎車,先是陳陶陶和布蘭登,而後是宋佳卉和斯嘉麗,一前一後呼嘯而過,沿着櫸木林的邊緣,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小片灰塵在後面揚起,兩個小姑娘都樂得不行,整張臉都綻放着光芒,笑聲不斷。
騎馬到了盡頭,然後一個轉彎,這才漸漸放慢速度,最後再次來到了主屋旁邊,兩個小姑娘這才前後下了馬。
“好玩,真的太好玩了!”陳陶陶先喊了起來,宋佳卉也緊跟着嚷嚷着,“我還想再玩,我可以再玩一次嗎?”宋佳卉第一反應就是跑向了父親,但隨即就看到了渾身泥濘的宋孔明,腳步停了下來,同時一臉困惑的表情,“爸爸,你怎麼了?”
宋孔明正尷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陳陶陶的聲音傳了過來,爲他結尾,“小卉,我們要巴結陸離哥纔對。這裡是陸離哥的地盤!”陳陶陶滿臉興奮地招呼着宋佳卉,兩個人立刻就把陸離包圍了,站在旁邊的宋孔明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個小傢伙詢問着陸離還可不可以繼續騎馬的時候,陸懷瑾帶着宋青雲離開了酒窖,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大老遠地,宋青雲就開始瞎嚷嚷,不過距離太遠,他的聲音又含糊,根本聽不清楚,一直到走進之後,宋青雲嗓子有些啞了,開始咳嗽起來,話語就這樣突兀地截斷了。
陸懷瑾作爲代言人,開口詢問到,“陸離,你外公問說,那些紅酒現在可以喝了嗎?牧場這裡除了紅酒,還有沒有白酒,或者黃酒,他想要喝一杯。”
宋青雲一輩子沒有什麼愛好,就喜歡喝酒。但不酗酒。只是每一餐都需要來上一杯,他也不貪多,一杯就足夠。不過,伴隨着年齡的增長,身體的毛病越來越多,家裡的孩子們都不讓他喝,一開始是中午不能喝、只有晚上喝;後來又變成兩天喝一次。爲此,宋青雲沒有少發火。
今天來到牧場,又一次發現了酒窖,酒蟲就爬上來了。
“紅酒可以喝,但不好喝。外公想要嚐嚐的話,主屋裡有,之前開的。”陸離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呢?“我另外還買了黃酒、白酒、啤酒、威士忌、龍舌蘭等等,不過,外公不能多喝,還是要問媽媽。”
宋令儀是長女,在家裡還是頗有話語權的。只是,很多時候需要使用懷柔政策的時候,宋孔明的勸說效果會更好。關於飲酒這件事,一直都是宋令儀在家裡掌控的,到了這裡也不例外。
宋青雲一聽就不幹了,“我過去一週都沒有喝,現在好不容易在這裡安定下來,還不能喝?這是什麼道理?這是我外孫的地方,我想喝酒,這有什麼不行的?”宋青雲對啤酒沒有什麼興趣,再加上上一週身體還在調試,所以愣是一週時間都滴酒未沾,憋得着實辛苦。
陸離、宋孔明都避開了視線,陳陶陶和宋佳卉也都安靜了下來,最後還是袁清竹說道,“你怎麼理直氣壯,你去和令儀說啊。看看令儀同意不同意咯。”說着,袁清竹就朝着主屋方向走了過去,她的大腿內側還是無法避免得有些摩擦,走路的腳步也不太穩。
陸離拍了拍陳陶陶和宋佳卉的肩膀,“過去,去扶着外婆、曾奶奶到門廊去,那裡有一個搖椅,讓她坐下來。然後你們再過來說騎馬的事。”
有了動力,兩個小妮子停都沒停,一溜煙就跑了過去,抓住了袁清竹的雙手,一左一右地護送着她前進。
陸離走了上前,對着宋青雲說道,“外公,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品嚐看看,量不能多,但每樣都嘗一點點,沒關係的,媽媽肯定會同意的。”
宋青雲看了陸離一眼,終究還是不太親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悶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朝着主屋方向走了過去,但才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突然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騎馬,我也可以騎馬嗎?”
“如果你身體沒問題的話,當然可以。我們牧場的牛仔們可以幫忙。”陸離主動說道,宋青雲那毫不掩飾的笑容,表示了肯定,“爸,你今天要騎馬溜達兩圈嗎?”
陸懷瑾點點頭,“你去照顧外公外婆,我自己來。”第二次前來,輕車熟路。陸懷瑾主動走了上前,“東尼,布蘭登。”不需要幫忙,陸懷瑾就和斯嘉麗主動做起了介紹。
陸離揚聲喊了一句,“媽,外公和外婆進屋子了。我騎着栗子再去溜達兩圈。”說完,他又一次上馬,這一次,策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