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雨覺得這個萬聖節真是糟糕透了。當然,最開始的時候是好的。
在全世界範圍內,萬聖節都不算是假日,因爲沒有放假,在國內就更是如此了,無論是上班族還是學生,這一天都有工作;可是,對於空姐們來說,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嚴格來說,他們的假期安排本來就和普通上班族不同,而是按照輪休制度來選擇休假。
這一次,江靈雨所在的空乘隊伍,全部收穫了三天假期,他們可以在美國稍稍放鬆一段時間,享受一下萬聖節的氣氛。
江靈雨有些小小的激動,思考着自己應該如何在美國度過萬聖節。可認真想了想,卻發現一點概念都沒有,而且洛杉磯似乎也不是一個適合度過萬聖節的城市。腦海裡瞬間就閃過了陸離的名字,爲什麼不到德州去拜訪陸離呢?
一來,和認識的朋友度過萬聖節,這顯然是一個更加合適的選擇,氣氛也更加濃烈,可以真正體驗原汁原味的萬聖節;二來,她一直都想要前往德州,看看陸離的牧場,那和大城市應該有所不同,除了洛杉磯之外,她也有機會去看看美國的“大農村”——雖然說,其實洛杉磯也是一個大農村。
於是,江靈雨就購買了一張從洛杉磯飛往奧斯汀的機票,她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之後,不出機場,直接就轉機前往,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到達雲巔牧場的時候,還能夠趕上午飯時間。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自己的航班晚點了兩個小時,這讓她錯過了原本預定的航班;改票之後,沒有想到,第二個航班又因爲機長突然生病,冒汗加嘔吐,沒有辦法起飛,不得不再次改簽;第三個航班的起飛時間是下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還有航班飛往奧斯汀,而且機票也都還有剩餘,否則直接在機場等待一天,第二天才能起飛,這樣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下午的航班,不出意料地晚點了。真正地詮釋了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原本還計劃着前往牧場吃午飯,但真正抵達奧斯汀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七點了。她先是搭乘了大把,前往新布朗費爾斯,而後試圖尋找前往雲巔牧場的道路,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一位好心人,願意載她前往。
看了看手錶,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十七分了。
這纔是真正的人在旅途,顛簸了超過十四個小時之後,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她現在只覺得渾身肌肉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就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這就是雲巔牧場了,你說的是那個中/國小夥子經營的牧場吧?”
江靈雨呵呵地笑了起來,身體雖然疲憊,但其實更加疲憊的是精神,休息了一小會,雖然時間不長,但還是稍稍緩了緩,“看來,他在這裡是一個名人。”
“優秀的小夥子。”司機呵呵地笑了起來,“今晚這裡可是無比熱鬧,爲了鎮子上的孩子們度過一次難忘的萬聖節,他佈置了這一切。”
江靈雨從車窗看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那佈置簡單卻氛圍濃厚的三棟別墅,眼睛不由就睜大了起來,疲憊的精神似乎也得到了緩解:難道這就是美國式的萬聖節嗎?不由自主地,江靈雨就有些小小的激動起來。
推開車門,江靈雨再三地表示了感謝,目送着那個好心的牛仔離開,手裡還拖着自己的隨身行李——她僅僅只帶了一個登機箱,東西不多,但站在牧場的泥土道上,還是顯得有些奇怪,幸運的是,她沒有穿高跟鞋,而是換上了一雙帆布鞋,否則還會更加違和。
入口處,擺放着南瓜燈和稻草人,那廢舊破敗的環境,無處不在彰顯着主人的用心。本來江靈雨是準備給陸離一個驚喜的,沒有想到,陸離卻率先給了她一個驚喜,疲憊悄然地消失不見,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
初來乍到,江靈雨不太明白情況,她可以直接進去嗎?還是說有什麼其他步驟?這裡是牧場,還是牧場旁邊的樂園?
眼前着實有不少孩子,熙熙攘攘地討論着,其中有一小羣人,約莫八、九個人,一個男孩子滿臉皺成了一團,然後不斷往外吐着唾沫,直跳腳,旁邊的其他人都拍掌大笑,然後一個穿着艾爾莎服裝的小姑娘,打開了手中的糖果,塞進了嘴巴里,然後驚喜地大喊着,“這個是桃子味的,好好吃!”
旁邊傳來了其他小朋友的喊聲,“有的是懲罰,有的是獎勵,是不是這樣?”然後幾個小盆友也迫不及待地開始拆糖果紙,那熠熠生輝的眼睛,即使在黑夜之中也無比明亮,江靈雨的心情不由也飛揚了起來。
沒有打擾這些孩子們的快樂,江靈雨繼續走了上前,然後就聽到一羣人的起鬨,“你肯定是害怕了,肯定是!”
站在正中央的那個年輕人一臉倔強的表情,擡起了下巴,“怎麼可能!這就是小孩子玩的東西,就連那羣孩子都可以順利通過,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他自信滿滿地搖了搖頭,“老實說,我覺得這就是兒童樂園,太幼稚了。十四也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爲了滿足自己的童心,這才佈置了這個樂園。不是都說,每個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嗎?我看,十四就是一個。”
那開玩笑的話語,讓大家噓聲四起,可是卻沒有人可以反駁,中間那個年輕人得意洋洋地嘚瑟起來。
江靈雨知道,隨便挑釁陌生人,十分危險;而且這裡是德州,民風彪悍的德州,此時她最應該做的,就是當做沒有聽見,然後直接離開。但聽到了“十四”的名字,她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在意識到之前,反駁的話語就脫口而出了。
“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孩子,還是有區別的。”江靈雨說出聲之後,周圍的一圈人都看了過來,那集中的視線,頓時讓她感覺壓力山大,一方面是因爲英文,突然要用英文來表達自己的觀點,這和日常交流、日常工作可不同;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德州,大名鼎鼎的德州。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江靈雨不僅沒有覺得害怕,反而還自信地上前了一步,“的確,每個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即使七老八十了,依舊保持着一顆玩鬧的心。但你知道,男人和男孩的區別是什麼嗎?”
江靈雨可以感覺到,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挺起了胸膛,心底有些慌張,但還是鎮定地說道,“男人會承認自己的童心,並且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玩鬧,什麼時候應該承擔責任,這叫做赤子之心。但男孩卻不會,他始終拒絕承認,嘴巴上不說,但內心其實比誰都更加幼稚,拒絕承擔責任,拒絕承認錯誤,也拒絕長大。他們的童心,說白了就是幼稚。”
雖然沒有指明,但江靈雨的視線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衆人的視線也紛紛朝着同一個方向彙集。
就是剛纔開口的那個年輕人,他的臉頰不由脹紅,其他人集體起鬨起來,“吼吼吼,吼吼吼。”不需要過多語言,這就已經足夠了,現場好不熱鬧,隨後大家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愛德華!愛德華!愛德華!”
看來,這個年輕人就叫做愛德華了。
愛德華鬱悶地看着江靈雨,最後低下頭,無奈地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說道,“好吧,好吧,我進去,我進去,這總行了吧?真是的。”愛德華還想要說什麼,但隨即就放棄了,老老實實地朝着入口處方向走了過去,一臉悲傷地看着江靈雨,“如果我成功走出來的話,那我是不是就成年了?”
那哀傷的表情透露着一股無辜,這讓江靈雨着實忍俊不禁,直接就笑了起來,看來,這個愛德華其實也不是壞人,只不過是嘴硬了一點,“當你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時,你就是一個男人了。”江靈雨巧笑嫣兮地說道。
那燦爛的笑容,讓愛德華眼睛一亮,朝江靈雨眨了眨眼,“等我出來!”同時還擺了一個自認爲帥氣的姿勢,說完之後就大步大步地轉過身,走向了入口。
那滑稽的模樣,落在其他人眼中,卻着實太好笑了,一個人直接喊道,“愛德華,你是一隻帥氣的猴子。”正在朝南瓜燈裡丟糖果的愛德華,轉過頭,一臉的無辜,這讓所有人都鬨笑起來。
目送着愛德華走了進去,江靈雨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輕吐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稍稍得到了緩解,然後就聽到旁邊一個俏麗的聲音傳了過來,“剛纔你說得太精彩了,這一羣都是長不大的男孩,平時都沒有人願意說,今天總算是聽到了。”
江靈雨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女孩,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自我介紹起來,“我是芬利。”
“我是黛西。”江靈雨微笑地說到。爲了工作方便,她必須起一個英文名,於是就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雛菊(daisy),剛好也可以作爲女孩的名字。“又或者,你也可以稱呼我的中文名,江。”
芬利連連點頭,然後指了指站在自己身邊的高大男人,“他是賈斯汀,他也是一個男孩,大男孩。不過,他願意和我一起闖蕩冒險樂園,所以,他還是不一樣的。”站在旁邊的賈斯汀點點頭,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芬利就開心地說道,“我們準備闖蕩冒險樂園,你呢?要和我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