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虛此行。”感嘆聲是來自於羅賓森的,即使是習慣了挑刺的他,親眼目睹了剛纔那一幕,內心的震撼也是無與倫比的,這是來自於大自然的神奇,沒有任何修飾,也沒有任何誇張,原汁原味,純粹真實,卻將震撼發揮到了極致。
“你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閉嘴。”站在旁邊的雷蒙德毫不留情地吐槽到。
最開始的時候,羅賓森嘰嘰喳喳地呼喚了馬克和陸離,他的聲音就顯得有些刺耳,如果不是兩個人提醒及時的話,恐怕羅賓森就要把三隻小鹿嚇跑了,剛纔那恢弘而神秘的一幕也就看不到了。
羅賓森瞪圓了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擊了過去,“那剛纔是誰打噴嚏的?如果不是那個噴嚏,他們也不會被嚇跑了!”這分明是做賊的喊捉賊!
可是雷蒙德卻絲毫不慌亂,不緊不慢地說道,“噴嚏是生理反應,我很抱歉,但花粉真的刺激到了我的鼻腔,我也沒有辦法控制。你應該知道,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藏的,貧窮,愛意,還有就是噴嚏。”
站在旁邊的陸離微微皺了皺眉頭,淺笑地說道,“第三個難道不是呵欠嗎?”
看着雷蒙德那瞠目結舌的模樣,甚至還有些窘迫,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哈哈!”羅賓森第一個就拍掌大笑起來,就連馬克也是放聲暢快地笑了起來。
比起羅賓森來說,始終一本正經展開反駁的雷蒙德,始終佔據道理高峰的雷蒙德,始終不會出錯的雷蒙德,此時此刻突然出糗了,那種反差所製造出來的笑點纔是更爲激烈的。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來,就連雷蒙德自己也有些尷尬,生澀地摸了摸鼻頭,掩飾自己的情緒,那不知所措的表情,讓笑聲根本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笑聲平復下來之後,大家也沒有繼續遊覽葡萄園的興致了,畢竟,和剛纔那一幕比起來,葡萄園着實有些平淡,一行人不慌不忙地散步回去。
“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雲巔酒莊的葡萄酒,風味如此獨特,又如此豐富了。”羅賓森感嘆地說道。
這一次,雷蒙德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點點頭表示了同意,“果然葡萄酒是不會說謊的,真實地記錄下來這片土地的所有內涵。土壤、大風、暴雨、陽光,甚至就連空氣之中飄蕩的蒲公英都不例外。”
陸離愣了愣,他倒是沒有想到,一次葡萄園之行,居然引發出了這樣的結論。
“葡萄酒就是這樣的藝術品。即使是同一片土地,不同區域、不同年份、不同照料方式,都會釀造出不同的成品。”羅賓森接過話頭,居然絲毫沒有違和感,兩個針鋒相對的冤家,居然能夠如此默契十足,就好像矛盾的一體兩面般,着實有些神奇,“每一口葡萄酒,都可以細細地品味出不同,就好像基因一般。”
陸離一時間居然插不上話,他下意識地朝馬克投去了視線,然後就看到馬克眼底流露出一抹淺笑,點點頭表示了贊同,“之前品嚐雲巔酒莊的葡萄酒時,可以品味出一絲野禽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花香。這都是有原因的。這附近,是不是經常會有野生動物出沒?”
陸離認真回想了一下,當初品嚐葡萄酒的時候,東尼的確說過,他們的葡萄酒可以品嚐出野禽的香氣,與風土雜糅在一起,增添了一抹野性。這是德州特有的風範,與勃艮第、納帕谷截然不同。現在看來,也許不僅如此,那種野禽風味,很有可能是來自大自然的野生動物。
“……是吧。”陸離這就算是承認了,畢竟,這是最好的解釋了。至少比空間泉水要來的靠譜。更何況,他也不知道,野生動物是否經常出沒,也許真的是呢?只不過他之前沒有看到而已嘛!畢竟,空間泉水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嘛。
馬克理所當然地表示了肯定,這樣的答案纔是正常的,否則葡萄酒裡的野禽風味就得不到解釋了。“我覺得,雲巔酒莊的葡萄酒之所以與衆不同,一部分原因很有可能是來自於牧場。在這裡,我看到了有機農場,看到了馬場,看到了羊羣和牛羣,看到了野生動物,看到了湖泊……這些都是勃艮第所沒有的,當然,納帕谷也沒有。”
陸離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他可算不上葡萄酒專家。
可是,站在旁邊的雷蒙德、羅賓森和理查德都紛紛點頭表示了贊同,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探討起來,時不時指點着周圍的景象,驚歎着雲巔牧場的普通,還有特別。原本看似普通的牧場,卻處處透露着勃勃生機,讓人腳步不由自主就放慢了下來。
不管是勃艮第還是納帕谷,包括現在世界聞名的頂尖葡萄酒莊,都是專業的葡萄園。
正如他們剛纔所說,葡萄是十分敏感的物種,它們會真實記錄下這片土地的所有基因,然後注入葡萄酒之中。爲了避免葡萄酒受到次等因素、意外因素的影響,酒莊必須保持專業和單純。尤其是黑皮諾這種嬌嫩的品種。
看看勃艮第的酒莊就知道了,每一片葡萄園都是在精心監控之下的,唯恐任何一點干擾因素的存在。
在雲巔牧場之前,有沒有牧場種植葡萄酒的?有,當然有,不僅僅是以前的櫸木牧場,事實上,此類酒莊在南美洲還是有不少的。但這些都是新世界的葡萄酒,也被傳統葡萄酒世家認爲:風味過於複雜,反而削弱了葡萄酒本身的香氣,得不償失。
看看新世界葡萄酒和傳統葡萄酒的價格,這就一目瞭然了。
只是,誰都沒有能夠想到,雲巔牧場出產的葡萄酒,卻將這種混雜而豐富的口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並且詮釋演繹出了全新的風味——保持了黑皮諾原本的細膩和層次之餘,又增加了屬於這片土地的獨特口感。
簡單來說,這款葡萄酒尋找到了恰到好處的平衡點。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特殊狀況,一萬個酒莊之中可能都碰不到一個的情況,現在就在雲巔牧場出現了。
“正常來說,德州絕對不是生長黑皮諾的最佳區域。即使是牧場,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看着前面走路的衆人,馬克和陸離落在了後面,探討了起來。“人們總是忽略了管理者的重要性,同一片葡萄園,在某些莊主手中,可能只是中庸而已,但在某些莊主手中,卻成爲了羅曼尼-康帝。”
馬克看着陸離,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那閃爍着智慧的眼睛似乎在暗示着什麼,“現在看來,德州可是要因爲雲巔酒莊,而吸引全世界葡萄酒愛好者的目光了。”
陸離卻絲毫不顯慌張,淡然地露出了笑容,“我可不這樣認爲。雲巔酒莊僅僅只是釀造出了一批具有潛力的葡萄酒而已,且不說未來到底如何,就連這一批葡萄酒在五年後、十年後,能否成爲佳釀,也還是一個未知數。”
陸離雖然不夠專業,卻也知道,這是萬中不存一的特殊情況,空間泉水在其中勢必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他沒有驕傲,更沒有自滿,而是選擇了腳踏實地,實事求是地迴應了馬克等人連綿不絕的讚譽。
更重要的是,雲巔酒莊只是一個特例,卻無法代表整個德州,無法像納帕谷或者勃艮第那樣,形成集團優勢。葡萄酒是一個需要時間沉澱、需要大衆考驗的東西,僅僅憑藉一瓶葡萄酒就吸引世界的目光?那是童話,而不是現實。
現在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雲巔酒莊的這瓶葡萄酒,可以經受住世界專家們的考驗嗎?馬克等人雖然專業,卻不是真正的專家,他們的一家之言,可以代表全世界數以億計的葡萄酒愛好者和葡萄酒專業人員嗎?
雲巔酒莊想要在激烈的競爭之中,佔據一席之地,現在就連起跑的資格都還沒有正式獲得,未來就更加難以估量了。
馬克這一次沒有再繼續爭論,因爲陸離說的是事實。
“下雨了。”說話間,理查德就高聲說道,陸離卻根本沒有感覺到,擡起頭來,看了看頭頂的天空,剛纔還晴空萬里,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陰雲密佈了,僅僅只是擡頭的瞬間,碩大的雨滴就猶如慢鏡頭一般,緩緩地墜落下來,重重地落在了臉上。
啪嗒。
陸離還沒有來得及低頭,然後大雨就蠻不講理地砸下來,劈頭蓋臉,前一秒還僅僅只是落落雨滴,下一秒就已經成爲了傾盆大雨,整個世界密密麻麻,遮天蔽地,視線之內幾乎看不到任何影響,只剩下猶如針織錦緞一般的暴雨。
腳步還沒有買開來,整個人就已經淋成了落湯雞,而此時距離主屋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短時間之內是跑不過去了,避免被雨淋溼,這顯然是不可能了。
陸離下意識地邁開腳步,快速地奔跑起來,視線餘光可以隱約看見其他人奔跑的身影,卻分辨不出來到底誰是誰。可僅僅跑了幾步,陸離就重新放慢了腳步,最後站在了原地,清晰地感受到豆粒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身上,隱隱作痛。
既然已經躲避不開了,不如就放慢腳步,好好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