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華用肩膀死死的抵住槍托,輕輕的移動着,準星牢牢的套上了一架飛機,當張小飛看見李成揮舞着的紅旗,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喊出:“打!”他右手食指用力一勾,雙聯槍管同時噴出了火焰,一梭子子彈飛了出去。槍托劇烈的抖動起來,準星也跟着跳動起來,看見本來牢牢套着的飛機滑出了準星,常景華有些沮喪,他的牙齒不自覺將下嘴脣緊緊咬住,右手食指一鬆,將準星重新套了上去。
這時,隨着張小飛一聲興高采烈的呼喊:“打中了!”那架飛機機身上泛起幾點火光,跟着“轟”的一聲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班長,打中了!打中了!”張小飛還以爲是常景華打中的,他滿臉喜悅的看着常景華,目光中不乏崇拜的色彩。
常景華暗自慚愧,轉動槍口,將準星朝其它飛機套去,一架銀色鋥亮的飛機忽然主動闖入他的準星,他心中大喜,正欲開槍射擊,卻發現那架飛機的機頭低了下來,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朝着他們撞了下來。
“小鬼子搞什麼花樣?!”他吃了一驚,手上卻絲毫沒受影響,機槍噴出憤怒的火焰,將一梭子一梭子子彈打了出去。
常景華他們的前方,李成也發現了異樣。他沉着冷靜、見多識廣,立刻意識到了小鬼子的意圖,飛快的爬了起來,度量了一下飛機墜過來的方向,他朝常景華還有張小飛跑了過來,一邊嘶聲喊:“快,快轉移!”
這一次常景華的射擊沒有失去準頭,隨着那架久藤後兵駕駛的川崎92式戰機離他們越來越近,他清晰的看見機頭部位已經差不多被自己打爛了,那個穿着飛行服的小鬼子全身是血已經沒有了人樣,可是,飛機卻依舊朝着他們飛了過來。
張小飛本正在歡呼雀躍着呢,這個時候卻被駭住了,聽見李成的呼喊,他反應過來,將子彈帶一扔,站起來就跑。
李成氣的大罵:“張小飛你這個混蛋,機槍!”
常景華終於明白即將要發生什麼,立刻停止射擊,蹲起來拔出身上的刺刀割斷子彈帶,然後轉身朝隱藏在後面的湯方、吳文兵打手勢、叫喊讓他們過來。一個機槍班一共四個人,主射手、副射手,兩個裝彈手。爲了避免被一鍋端,副射手湯方和另一個裝彈手吳文兵此時正趴在常景華身後大約二十米的地方。
李成跑到常景華身邊,轉身擡頭一看,見那架飛機距離他們不過百多米的距離,他當機立斷對常景華說:“別管機槍了,撤!”然後朝跑過來的湯方和吳文兵,大喊:“別過來了,回去,跑!”
湯方一聽,立刻轉身就跑,吳文兵看見常景華抱起了機槍有些困難的往旁邊挪動,牙齒一咬跑了過去,兩個人抱着機槍咬牙往旁邊跑。
“丟掉!”李成焦急的喊着,跑動中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龐然大物正呼嘯着砸了過來,他想也沒想便跳起來朝吳文兵和常景華撲了過去。
飛機在離李成不過三米的距離和地面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哐”的一聲巨響,機頭的電器元件立刻冒出了火光,油箱瞬間破裂,裡面的航空煤油一下子灑出來,碰到火花立刻騰的燃燒起來,然後發生了爆炸“轟隆隆”,隨着機身裡的炸彈被引爆,連續的爆炸聲響了起來,將方圓三十幾米的地方燃成了火海。
張小飛和湯方正奔跑着呢,一股熱浪夾雜着碎片從後面趕來,兩個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人就被拋上了半空,背上完全被飛機殘骸還有彈片給撕碎了。
李成是犧牲的幾個人中最慘的,他離爆炸源實在太近了,一塊鋁板被氣浪掀起直接砸在他後腦上,將他的頭完全給拍碎了。而他的背上更是佈滿了創口,乃至戰友們爲他清理遺體的時候都沒有辦法下手……
“營長!”常景華是幸運的,李成的犧牲爲他和吳文兵擋住了衆多的彈片和飛機殘骸,他像老母雞護小雞一般的護住了他們。常景華只是左大腿被一塊碎片扎中,身體其它地方部位竟然奇蹟般的毫無損傷。當身邊的爆炸聲終於消止,他抱住李成那幾乎破碎的身體,嚶嚶的哭了起來。
吳文兵沒有常景華那麼幸運,李成只爲他擋住了半邊身體,他的身上共被三塊碎片、六個彈片擊中,其中有一塊彈片正好擦在他腦門上,他當場就暈了過去。
防空營的戰士們,特別是那些隱藏在阻擊陣地附近的副射手和供彈手們清晰的看見了這一切,不少人立刻從藏身的地方站了起來,他們高喊着“營長”往李成這裡撲來。這一刻,沒有人感覺到死亡有多麼的可怕,在他們心中,只有仇恨和對戰友的關切。
“爲營長報仇!”李成的死激起了戰士們的鬥志。防空營的阻擊陣地佈置得相當的巧妙,他們之間適當的距離減少了久藤後兵這次的“神風”攻擊造成的傷亡。在不少戰士憤怒的呼喊裡,沒有受到波及的各個班堅守在自己的戰位上,咬牙將機槍上的準星朝天上的鬼子飛機套去。
久藤後兵出現異常情況之後,經過短暫的混亂,一個名叫酒井成次的中佐接替了他的指揮。在他的呼喝聲中,沒有投彈的戰機紛紛調轉方向朝防空陣地撲來。投彈完畢的,則繞到了防空陣地後面,然後用機載機槍進行攻擊。
酒井成次的駕駛技術也是不錯的,他在第一輪投彈中就將炸彈全部投了下去。接着,他脫離開自己的編隊,讓兩個屬下進行轟炸,自己則將飛機拉高,然後迂迴到防空營的後方,帶着四架已經沒有炸彈的戰機俯衝下去,尋找目標對地進行機槍掃射。
李成一死,防空營失去了統一指揮,加上戰士們的理智因爲仇恨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一心要爲營長報仇卻忽略了自身本就處於劣勢,剛開始被酒井成次他們偷襲得手,一下子有三個班的近十名戰士全部被放倒。
以地面武器對空本身就處於劣勢,要命的是因爲資源有限,無法形成數量優勢,如果不是這一仗事關生死,歐陽雲是不會捨得將目前的家當全部拉出來的。
他看着一個又一個戰士面對着從天而降的炸彈猶自酣戰不退,有的人被身邊爆炸的炸彈已經炸得半死猶自雕像一般蹲在煙火中扣動着扳機、一個戰士被子彈擊倒了,又一個戰士跑了過去,雙眼火燒火燎一般的疼痛,平日自己一再強調的冷靜沉着一下子不知道去了何方,抱起步槍就站起來往“文3”陣地跑去。跑近了一些,看見四個戰士兩個人擡起了底座支架,一個人半蹲着射擊,還有一個人則將子彈帶纏在了脖子上,二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兩條機載機槍子彈連成的塵線正毒蛇一般朝他們游來,他大喊起來:“臥倒!後面!”喊着,他停了下來,舉槍對着那架飛機瞄準,瞄準鏡裡剛剛出現機翼,他便扣動了扳機。
歐陽雲真的急了,這一下扣動竟然將彈夾裡剩餘的子彈全部打了出去。
那架飛機上,一個鬼子飛行員正獰笑着狂按着射擊按鈕,忽然,他覺得下面有什麼光芒一閃,跟着左邊機翼便傳來了爆豆般的聲音,他吃了一驚,扭頭一看見左邊機翼上冒出了輕煙,跟着,機身忽然朝右邊傾斜,然後便失去了控制。
此時,歐陽雲正對着太陽升起的東方,這個小鬼子看見的閃光正是瞄準鏡上的太陽反光。
歐陽雲的反應不可謂不快,而且他這次的運氣不錯,雖然沒能直接將那架飛機打爆,但是打斷了其左翼,等於宣佈了這架飛機的死刑。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那架飛機噴出的子彈還是像條毒蛇一樣咬上了兩個士兵,有一個士兵更是被幾發子彈連續掃中,從左肩往下,身上被打出了一排血洞,人立刻就死了。
酒井成次一個俯衝衝過了防空陣地,拎起機頭爬高的時候,他恰好看見那架被打折翅膀的戰機像只斷線的風箏一樣摔了下去。“八格!”他口中罵着,拿起對講機大喊:“注意高度,天皇的戰機是寶貴的!支那人只不過就這麼幾挺高射機槍而已!我們一定要清楚他們!”喊完這話,飛機上升到了安全高度,他打方向將飛機拉了回來,準備再次俯衝的時候看見了正在朝着防空陣地飛跑的歐陽雲。
防空陣地上多處正在發生着劇烈的爆炸,到處濃煙滾滾,很多地方的植被都被爆炸點燃燃了大火,這個時候往那裡跑與送死何虞?酒井冷笑起來:“愚蠢的支那人!”機頭一壓俯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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