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航母艦隊的襲擾,不僅讓鐵林飛深惡痛絕,也是劉雨卿最爲擔心的。()不過他顯然高估了日軍海航的夜戰能力,己方的炮兵都將華南方面軍南線部隊的炮兵摧毀殆盡了,日機卻依舊沒有光顧他們的前線陣地,這讓他不禁大鬆一口氣,心情也就越發愉悅了。
403團、406團和李海的炮團完成了對獨立第6重炮旅團以及榴彈炮第6旅團的滅殺以後,立刻開始轉移陣地。兩軍對壘的前線登時再次陷入黑暗中,這讓日軍居於前線的第41戰車聯隊所屬的兩個坦克大隊以及一個裝甲車大隊還有間雜其間的第13步兵聯隊的五個步兵大隊登時變得惶惑起來。
鬆井石根突然下令暫緩進攻,連谷壽夫和大谷雄兵都不知道原因,其麾下的大鬼子、小鬼子自然更是一頭霧水了。
“不是要進攻的嗎?”“爲什麼停下來了?”“剛纔,好像我們的炮兵被全數摧毀了!”……鬼子們小聲議論着,然後在中低級軍官們的叱喝下雖然不得不閉嘴不言,但是心中卻更疑惑了。
蒼南縣北門的一幢地下掩體內,谷壽夫手捏一隻電子手錶,不時的看上一眼,漸漸的眉頭緊鎖了起來——距離鬆井閣下下達暫緩進攻的命令已經過去十分鐘了,爲何還沒有新的命令傳來呢?即使炮戰失利,可是爲了“新年攻勢”,這一仗也必須打啊,不然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又如何向大本營交代?況且錢江一郎率領的挺身隊已經出發了,如果不發動正面進攻吸引支那人注意力的話,那麼他們的突襲計劃肯定會受到影響,甚至可能會在偷入境時就被發現。
和鬆井石根相比,谷壽夫屬於真正的日本式軍人——瘋狂!殘忍!嗜血!谷壽夫打仗,從來不在乎部下的傷亡。而其最極端的言論是:唯有經過血與火考驗的部隊才配得上皇軍之榮耀,如果你不想死在戰場上,那麼就比敵人更英勇,先敵人殺死對方吧!
正是在他這種理論支持下,第6師團在整個日軍體系中以嗜殺出名,也纔會誕生像向井敏明和野田巖這樣熱衷於百人斬比賽的嗜血惡魔。
又等了三分鐘,谷壽夫終於站不住了,他徑直走進去拿起一隻電話要了南線總指揮部,指明要和司令官閣下通電話。
此刻,鬆井石根的指揮部內的氣氛十分的詭異。鬆井石根站在作戰地圖前面,看着上面標出的學兵軍各部隊的圖標,面上毫無表情。而在他的身後,一衆參謀們或筆直的站着,或者筆挺端坐着,所有人都儘量的壓制呼吸,放輕動作,只生怕再引來鬆井石根的雷霆之怒。
沒有人敢揣度鬆井石根在想什麼,或者在做什麼——他站在那裡已經超過十分鐘了,因此有人懷疑他已經睡着了。
鬆井石根在想什麼呢?此刻,老鬼子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呢。戰或不戰兩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互相攻伐着,他的面色看似平靜,實際上呢,心臟卻在極不規律的跳動着,而他額角的青筋更在暴跳着——
電話忽然響起,所有人不禁都嚇了一跳。端坐在那臺電話前的通訊參謀本能得朝鬆井石根看了一眼,這才遲疑着拿起了話筒。
話筒裡立刻傳來了谷壽夫那極具特色的富有侵略性的粗重嗓門:“請司令官閣下接電話!”
這個通訊參謀顫抖着站起來,弱弱的朝鬆井石根喊道:“閣下,找您的!”
鬆井石根的頭動了一下,又停頓了兩秒鐘,這才轉身走過去接過了電話:“我是鬆井石根!”
“閣下,我是谷壽夫!閣下,請下達進攻命令吧!士兵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就等着您一聲令下了!”
鬆井石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再重重的吸進一口,說道:“我們沒有炮兵了,海航亦不能提供支援,你怎麼對抗支那人的重型坦克?!”
“我們有忠於天皇陛下的士兵!閣下,您知道的,早在兩個月前,我就訓練了一批特攻隊員!”
“你想用士兵的血肉之軀去和支那人的重型坦克對抗?你以爲真的可行嗎?”
“是!閣下,沒了海航,難道我們就不打仗了嗎?閣下,實在不行,可以動用第十一航空兵團哪!海航,畢竟靠不住啊!”
鬆井石根不是完全不通航空戰術的庸人,剛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後,他已經想明白了爲什麼山田定義的蒼龍航母艦隊無法提供支援了——這是因爲夜戰的限制哪。現在挺谷壽夫提到第十一航空兵團,他心中一動便又沉寂下去,說道:“第十一航空兵團並沒有夜戰的經驗,你難道希望我們僅有的一個陸航因此大傷元氣嗎?支那人的戰車犀利,靠士兵用玉碎戰法破襲成功的可能性極低,我不贊成這種無視士兵性命的戰法!”
谷壽夫不以爲然,他認爲鬆井石根此乃婦人之仁。他說道:“閣下,打仗怎麼會不死人呢?況且是學兵軍如此強大的敵人。閣下,我在東京的時候,曾經和板垣君等人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一致以爲,只要能夠殲滅學兵軍,那麼再大的犧牲都值得。閣下,您爲什麼不讓橫山宗盛自己選擇呢?或許,他對夜戰有心得呢?”
南京會戰中,谷壽夫曾經縱容手下在蘇州、無錫一帶大肆殺戮,乃至於日本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其內閣只能在會戰結束後將其召回國內。而在東京,他因爲經常和板垣徵四郎等人接觸,在後者的幫助下,得以東山再起,再次回到中國接管第6師團。
橫山宗盛正是第十一航空兵團的司令官。鬆井石根聽了谷壽夫的建議,遂抱着試試看的態度,給橫山宗盛發去電報徵詢第十一航空兵團即時出戰的可能性。
是時,橫山宗盛正在和第十一航空兵團的一幫軍官們聚在一起歡飲,興致正高。值班的通訊參謀拿着鬆井石根的電報進來,他藉着酒興道:“鬆井閣下此時來電,不會是提前恭祝我等新年快樂吧!念!”
通訊參謀大聲念出電報內容,剛剛唸完,在座的幾個飛行獨立大隊的大隊長便有人站起來對橫山說道:“鬆井閣下太小看我們了,夜襲有什麼難的?閣下,我們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這就駕機升空去給支那人一個教訓!”
橫山宗盛卻比較謹慎,說道:“我部從來沒有夜戰的經驗,夜晚可見度太差,這裡距離前線可還有三百多公里的距離呢,卻如何保證飛行方向的準確呢?”
“閣下,我有辦法。只要讓沿途各城鎮點燃篝火就是了!到了前線,讓地面部隊多朝支那陣地發射照明彈,如此當可保無虞!”
其他人皆拍手稱好,皆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
橫山宗盛見狀要過電報細細的看了一回,又和幾個鬥志昂揚的大隊長商量了一番細節,遂決定派遣兩個獨立轟炸機大隊和一個戰鬥機大隊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