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村寧次終於下定決心要和學兵軍決一死戰的時候,高安城南邊,學二師和第106師團主力部隊的激烈碰撞先一步發生了。
中島菁村的果決手腕倒也起了作用,師團本部的官兵在他的激烈下一個個鬥志昂揚,“小宇宙”爆發,愣是用極其冷血的手段堵住了潰敗下來的第113聯隊和第136聯隊的士兵。他們也不管那些正在逃亡的戰友神情是多麼的悽惶無助,但凡不聽招呼的便是一陣排槍過去,在打死了三十餘人以後,潰逃下來的士兵便聽話多了,開始在秋山義隆的組織下順着防禦陣地的兩側有序的撤退下去。
“軍官的出列!立刻集合你的隊伍。”“什麼?找不到部下?到那邊去!”秋山義隆拿着一隻擴音器,對着那些伍長以上的軍官喊着話。能夠召集起部下的,會被立刻要求加入戰場,沒有了部下的,還有一些散兵遊勇則被要求到一個名叫立花右前的少佐那裡去。中島給岡村回那樣的電報,確實已經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決心,在這一前提下,立花右前這個少佐參謀被他點名組織“決死隊”,而決死隊的來源正是那些失去了部下的軍官或者找不到軍官的士兵。
劉哲良的戰車部隊,此時已經隆隆的從西北方向隆隆的碾壓了過來。而在他們的壓迫下,木島聯隊小隊以上的建制都不存在了,所有的鬼子或者各自爲戰,或者落荒而逃,雖然大多能開上一兩槍或者拋出一枚手榴彈進行還擊,但是取得戰果卻近乎於零——面對幾十輛戰車車載機關炮還有機槍的掃射,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從容瞄準射擊,而倉促的還擊基本上都會放空或者打在裝甲上。
日本口音的慘叫聲每時每刻都在響着,這讓木島架裟雄心痛如絞、悔恨不已,一頭撞死在雪地上的心思都有——應該堅守的啊,那樣的話,即使全軍潰滅又如何?至少可以多殺幾個支那人,現在呢?後悔藥是沒得吃了,被潰兵簇擁着擠到秋山義隆面前,木島一臉愧容,根本不敢擡頭正視對方。
秋山義隆看見木島架裟雄,很有衝上去抽他兩記大耳刮子的衝動,不過,眼見大批的敵軍已經在《大刀進行曲》洪亮的歌聲中開始了衝鋒,他只是冷冷的朝右邊一指,喝道:“木島君,‘決死隊’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帶着他們去摧毀支那人的戰車吧!立花,有多少人了?”
“閣下,已經有五百餘人了!”
“發放燃燒瓶和集束手榴彈吧!”
“哈依!”
立花右前帶着師團本部的參謀和憲兵開始給決死隊發放爆破物,直到此時,不少“決死隊員”才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其中固然有人鬥志昂揚,嚷嚷着要爲天皇陛下玉碎的,卻也有人哭喪着臉,大叫着不想死的。而他們的下場,則是被兩個憲兵拖出隊列,然後直接被槍刺挑死。
每當此時,秋山義隆都會漲紅着臉大叫:“皇軍裡不存在懦夫和膽小鬼,你們忘記自己加入部隊時許下的誓言了嗎?一切爲了天皇陛下!”
有狂熱者跟着嘶喊道:“一切爲了天皇陛下!”
木島架裟雄跟着吼了一嗓子,眯着眼睛走到立花右前面前,從他手上接過一捆集束手榴彈,高舉頭頂吼道:“士兵們,一切爲了天皇陛下,決死吧!”
“決死!決死!”
木島架裟雄帶領着決死隊迎向了劉哲良親自指揮的戰車部隊,爲了掩護他們,中島菁村一舉指揮刀吼道:“士兵們!衝鋒!”他吼聲剛畢,那些趴在地上的師團本部的鬼子紛紛站起來,端着槍就向當面衝來的學兵衝了上去。秋山義隆以及其他已經收攏起部隊的鬼子見狀,跟着嘶喊起來:“進攻!進攻!”
中島突然改變作戰方式,一方面是爲了掩護決死隊,另一方面還是擔心城內的學兵軍炮兵部隊。眼看着手下奮勇上前,他盯着照明彈餘暉下顯出朦朧身形的高安城,惡狠狠的吼道:“再開炮啊!有膽再開炮啊!”
好像是爲了應和他這句話,高安城內,吳景祥正在率部向南門衝來。一開始還擔心遭遇小鬼子的報復炮擊,所以每一輪急速射以後就要轉移陣地。然而,在確定對方沒有炮兵以後,吳景祥可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了。徵得劉哲良的許可以後,他率部出城,這是準備前往一線,然後進行更爲精密的近程射擊了。
看見小鬼子忽然發動了反攻,衝在最前面的學兵不驚反喜,縣聽見有人喊:“小鬼子衝上來了!”然後,震天價的喊殺聲響了起來:
“殺!”
“丟他老母!”
“射他狗日的!”
……劉哲良在步話機裡大喊:“前面的換新彈夾,後面的準備大刀、短槍!兄弟們,爲戰死在獅子門的兄弟們報仇的時機到了!殺!!”
“殺!”
“拼了!”
如果此時是白天,如果從空中鳥瞰,會發現兩股人流正好像破堤而出的洪水一樣衝撞在一起,然後,在一陣橘紅色的火光閃爍過後,兩道洪峰忽然齊齊一滯,兩個浪頭打在雪地上,瞬間染紅了一大片——
“鬼子的敢死隊!”
“停下,用炮轟!”
“機槍手,射擊,射擊,別讓他們靠近!”
“王長運,你個狗日的在哪裡?!截住他們!”
戰鬥到此時,雙方的序列已經完全亂了。而學兵軍佔優在有步話機能夠保持上下級聯繫,所以雖然也亂,但每個高級軍官身邊,大都還聚攏着一撥本部官兵。而他們,就成了發揮各種戰術的主力。
日軍的敢死隊剛剛從人羣后面衝出來,就被周泰看到了。他通過步話機高喊出來,劉哲良立刻作出了應對之策。居前的戰車悉數停了下來,而後面的王長運部官兵卻加速穿插進去。
坦克炮、機關炮、機槍、突擊步槍、榴彈……只要是能夠開火的武器,只要傷不到自己人,齊齊開火,五百餘鬼子“決死隊員”才衝出人羣,就好像火炬一樣被點燃了幾十個。
木島架裟雄衝在最前面,小鬼子倒也機靈,當面火光才亮起來,他就一頭撲倒在了一個彈坑裡,喊道:“分散!分散!”
中島菁村做出全體玉碎的決定,本來是想通過這種殘酷的戰鬥方式給予高安守軍重創,但是,因爲雙方步戰武器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所以縱然他有心要用勇氣和士兵素質和敵軍來個兩敗俱傷,卻是徒勞——陳良宇指揮的南門大軍和中島率領的第106師團主力一旦發生碰撞,衝在前面的士兵是最慘的。大家一起摟火,登時便是你死我亡的局面。而有所不同的是,因爲三八大蓋一次只能打出一發子彈,而衛青式突擊步槍一扣扳機卻是一梭子,所以,日軍這邊一倒就是一片,而學兵軍那邊卻最多倒下一排。
“啪!啪!”“噠噠噠——”短兵相接,火舌噴吐、血花四濺——日軍這邊是暴風中的蘆葦,成片成片的倒下;學兵軍這邊卻好像是防風林,雖然也有人倒下,但卻絕少有一倒下便凹進去一塊的。
“殺!”
“殺給給!”
“衝啊!”
……雙方官兵都打紅眼了,身邊有人倒下,甚至臉上濺上溫熱的鮮血,卻絕對沒人會眨一下眼睛。縱然是一些比較膽小的,在槍聲和慘嚎聲中,心頭熱血卻也暴躁起來,這種熱血衝上腦袋,登時就讓腦子裡只剩下一種意念——殺戮!
雙方兵力,本來是第106師團佔優的,可是經過吳景祥團的炮擊還有西門的步戰協同作戰以後,雙方的兵力便相差無幾了。而中島敢於發動決死戰,也正是因爲手上還有足夠的兵力,覺得只要能夠形成混戰,那麼憑藉皇軍的單兵素質,那未必就沒有翻盤的機會。
衝在前面的士兵一倒一大片,此景固然讓他心痛甚至膽寒,但是想着接下來就將會是皇軍最爲擅長的白刃戰,他心中的底氣又足了起來。一把從秋山義隆手上搶過擴音器,他嘶聲喊道:“天皇陛下的勇士們,衝上去,讓支那人在我們的刺刀下面顫抖吧!殺!”
對面,劉哲良、陳良宇、王長運等人也吼了起來,其中,王長運的吼聲別有特色:“兄弟們,大刀準備好沒有?兄弟們!忘記獅子門之辱了嘛?是男人的,都給老子硬起來!狗日的,誰要是今日不砍下一個鬼子腦袋,兄弟們鄙視死你!狗日的,怎麼還攔着老子——土岱,丁辦學,丟你們老母啊!老子要砍腦袋啊!”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當歐陽雲來到高安城外看見地上的累累人頭,他問劉哲良:“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劉哲良先是默然,幾秒鐘以後,擡頭正視着歐陽雲的眼睛說道:“總司令,您清楚的,自獅子門之後,我們二師的兄弟們心中憋着怎樣的邪火!我,我這也是怕兄弟們心中邪火憋出問題,不得已而爲之啊!”
歐陽雲和劉哲良不知道,因爲學二師當天晚上的表現,日本人再提到這支部隊的時候,會用上“野獸師”來形容。
二師學兵那晚的表現,確實和野獸不遑多讓。第106師團的鬼子,直接被剁掉腦袋的那都是幸福的,他們中可是有不少人被活生生咬死又或者被拳頭擂死的。其死狀之慘,饒是歐陽雲見到,也不禁胃裡一陣翻騰,差點當場出醜。
學二師雖然也付出了較大的傷亡,但是自此卻奠定了該師“野獸”般的作戰風格——高安一戰,他們雖然最終未能全殲第106師團,可是卻將所謂的“長島之狐”嚇得尿了褲子,單憑這一點,他們便算得上大勝特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