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雪弗萊撞人了,然後司機開車想溜,圍觀者甚至被撞者的親人、朋友就追了上來。他很想親自下車處理這件事,不過卻被黃敏君搶了先。“總司令,請呆在車上,這件事我來處理。其他人做好警戒!”黃敏君通過車載步話機說完這句話,然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她看着那個小夥子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他們爲什麼追你?”
黃敏君的摸樣算不上好看,不過因爲穿着一身筆挺的上校軍服,所以自有別樣的一種韻味。這讓那個小夥子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身後,追逐的人羣越來越近了,聽着叫罵聲、腳步聲,他心裡有些慌,也就顧不得繼續欣賞美人了。他脫口罵道:“關你屁事!軍隊的人是吧?你認識學二軍的李軍長嗎?我告訴你,那是我姐夫!趕緊的讓開,不然,我讓我姐夫辦你!”
黃敏君冷豔看着他。
見她沒有讓開的意思,“李軍長的小舅子”不禁大怒,罵道:“你個臭婊子,你讓不讓?!你不讓我撞了啊!我告訴你,我撞死你你活該,我的車因此被颳了,你還得賠我——臭婊子,我真撞了啊!”
歐陽雲皺起了眉頭,他看着潘媚人問道:“這個人真是李漢魂的小舅子?”學二軍的軍長就是李漢魂,按照這小子的說法,他就是李漢魂的小舅子了。
潘媚人搖搖頭:“我不清楚。不過聽說李夫人弟兄挺多的。”
歐陽雲對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學兵說道:“他要是真敢撞人,立刻開槍!”
那個學兵先應了一聲,隨即笑道:“總司令,放心吧。黃參謀長手腳利索着呢,那小子真敢撞,那純粹是自討苦吃。”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上,“李漢魂的小舅子”已經真的鬆開了手剎,並且掛擋作勢欲衝。與此同時,後面追逐的人也到了。其中一個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老漢光着雙腳跑得滿頭大汗,他大聲罵道:“你個殺千刀的,你撞了人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來回的碾呀?我家寶珠和你有仇啊?你這是謀殺哪!”罵着,人已經朝那扇被搖下玻璃的車窗撲了上去。
“老不死的,滾,”“李漢魂的小舅子”罵着,鬆開腳剎,猛打方向盤,登時,車子就朝左邊急轉,向老漢撞了過去。
“格老子的!太猖狂了!”歐陽雲怒了,他伸左手去拉車門,右手已經將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
“李漢魂的小舅子”明顯喝了酒,而且,從他的作風來看,這小子平時肯定是囂張跋扈慣了的。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踢上鐵板了。
學兵軍的女兵,豈是他得罪得起的——如果他知道學兵軍內部流傳着這樣一則不成文的規定,如果他管好自己的嘴和手,或許他的下場會好許多。
這則規定僅僅針對男兵,那就是,在學兵軍你招惹誰都可以,但是千萬別招惹女兵。這個規定,有人說是歐陽雲制定的,也有說是白流蘇制定的,而還有一種說法,說這實際上是一些個痞子兵在騷擾不成反而遭遇精神和*上的雙重打擊,然後由此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而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對於女兵,無論是歐陽雲還是吉星文疑惑是蔣光鼐等學兵軍高官,他們都是寵愛有加特別縱容的。
歐陽雲縱容女兵的理由很簡單:“女性本來就是弱者,況且當前的社會風氣很男尊女卑。女人要想做點事業出來太不容易啦,所以,我怎樣偏袒都不爲過。”
這話,他是在一次視察研發所時和侯德榜說的。侯德榜深以爲然,就告訴了自己的好友範旭東,範旭東又告知姜樹人,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弄得學兵軍人盡皆知。
黃敏君話不多,因此,男兵們給她起的外號是“葫蘆美人”,隱喻她就是鋸嘴葫蘆。熟悉“葫蘆美人”的人都知道,你要想搞清楚她對某件事的看法,很多時候不能等她回答,而要看她的眼神。黃敏君有一點鬥雞眼,而她生氣的時候,鬥雞眼的情況便會比較嚴重。
“李漢魂的小舅子”平時膽子就大,現在有酒壯膽,更是無法無天。他猛打方向盤,駕車向老漢撞過去,嘴裡咬牙切齒的喊道:“老不死的,我這就送你去見你姑娘!”在將要撞上老漢之前,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黃敏君的臉,不禁被她那雙鬥雞眼吸引了一下。他定睛凝神看去,然而纔看清那就是一雙鬥雞眼,“呯!”一聲,那雙鬥雞眼前面忽然冒出一縷輕煙。
槍聲乍然響起,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聲槍響因爲就在“李漢魂的小舅子”眼皮子底下發生的緣故,讓他產生了錯覺,誤以爲那槍就是對着自己開的,所以,對他造成的心理衝擊極大。加上,因爲黃敏君急於救人,所以直接瞄準雪弗萊的左前胎開槍。所以,這一槍擊爆車胎以後,引發了更加劇烈的“嘣”的一聲爆響——兩聲突如其來的“槍響”差點沒把他的心肝驚得直接跳出胸膛。
雪弗萊左前胎爆裂,車子猛的往下一趴,方向一下子也打不動了,他因爲慣性直接撞上駕駛臺,臉上登時掛彩。
黃敏君的雙眼此時就呈“鬥雞眼”狀態,而焦點正是“李漢魂的小舅子”,她用槍指着他,喝道:“下來!”
“李漢魂的小舅子”喘着粗氣擡起頭來,正好看見黑森森的槍口,他之前的氣勢登時煙消雲散。此人雖然膽大但是並不傻,加上剛纔受了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去掉了些,現在的他也就變得正常得多了。
“自家人,自家人,我是李漢魂軍長的小舅子,嘿嘿,這位長官,您拿槍的姿勢漂亮極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在哪支部隊——”
“閉嘴!下來!”黃敏君繼續喝道,槍口擡了擡,正指向他的額頭。
這下子,這小子再不敢逞強,乖乖的走了下來。
黃敏君上前就是一腳,直接踢在他右膝上將他踹趴下了。追逐的人已經蜂涌上來,被槍聲嚇了一下,現在發現這個女軍官是站在他們一邊的,他們膽氣更壯,其中,那個老漢一把抓住肇事者朝黃敏君跪下了:“長官吶,您是好人,請您爲小老兒做主哪,這個畜生,他撞倒了我家閨女不說,還愣是來回碾壓,生生將我閨女碾死了呀!長官,您是青天大老爺,您一定爲小老兒做主哪!”
“長官,幫幫老人家吧!”……圍觀者紛紛對黃敏君說道。
黃敏君看向歐陽雲,猶豫不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