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歐陽雲是怎麼想的,至少,當事的學兵軍和川軍將佐沒搞明白。你將川軍和學兵軍混編也就罷了,畢竟,南京要防守的地方多了去了,總是依靠學兵軍肯定不行,混雜一些貌似戰鬥力比較弱的川軍,倒能起到平衡各個方位地段的作用。可是,爲什麼在安排防守序列的時候,非要每部分的部隊各出一半呢?這樣不是不利於指揮嗎?
正因爲歐陽雲這道明顯越權的命令(一線的作戰序列甚至具體戰術安排,本來就無須他這個最高戰區長官去操心),光華門內的學七旅和川軍二十六師的一五一團、一五五團每一出戰序列都各自出了一半的兵力,而七旅多出來的那個團,則擔綱了預備隊。
國內任意一支其它系別的部隊,看到學兵軍的第一眼,就是羨慕人家的裝備。
也是,即使是所謂的中央軍,單列一個團甚至一個營的話,那普通士兵的武器裝備也不是完全一致的。而像學兵軍這樣,整個旅裝備同一個系列的槍支,簡直是不敢想像的事情。專門的看起來有些花哨的作戰服、鋼盔、防毒面具、班排用火力支援武器、急救包……那迷彩服雖然給人的感覺不如中央軍的軍服順眼,甚至連將官都是這樣一身穿着。但是,有眼力的人一旦看到滿山遍野的綠色,馬上便能體會出這服裝的好處。當然,就更別說那些身上還掛着亂七八糟布條的狙擊手了。
狙擊手這個兵種,此時尚屬於新鮮事物呢,由此衍生出的東西,自然更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反觀川軍呢?士兵甚至一些軍官都穿着草鞋,軍服也是那種最差勁的灰布軍裝,至於其它裝備,頭盔那還是歐陽雲接手後從中央軍的軍資倉庫里弄出來的,軍用水壺基本上沒有,便是槍支也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
兩軍剛剛見面的時候,川軍將士固然是自慚形穢,學兵軍將士也是感到不可思議。學兵軍富裕慣了,當時在任丘的時候,連保安部隊都配備齊全了一般裝備,現在看見這麼一支和乞丐無異的部隊,也難怪他們會浮想聯翩。
這樣兩支在外形上有着巨大差異的部隊碰到一起,難免會產生芥蒂。好的是,穿越者歐陽雲在那個時空就聽說過二十六師和一四五師的大名,對於兩位師長,更是有高山仰止的感覺,所以,出乎李漢魂、單人雄等人意料的是,這位“目中無人”的小長官這一次的表現好得過分,和饒國華還有劉雨卿握手寒暄的時候,那熱情,簡直就像看到了親人。
李漢魂還不是特別清楚歐陽雲的脾性,單人雄等學兵軍老人卻清楚得很。單人雄和何正降私下議論的時候,前者就說了:“有文章,看來川軍這兩個師不是泛泛哪!”
何正降看着穿着、裝備破破爛爛的川軍,怎麼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泛泛”的地方,不過對於小長官獨到的眼光,他一直是堅信的,就說了:“不是司令看上人家這兩個師,想要吞了吧?”
不說學兵軍的中低層軍關門如何看待川軍。饒國華和劉雨卿兩人初見到軍容如此鼎盛的學兵軍,第一個感覺就是:難怪能夠和小鬼子硬憾,人家有本錢哪。看看學兵軍的軍容,再反過來看看自己的手下,兩個師長那臉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就拿二十六師來說,在川軍裡也算是精銳了。雖然全師沒有一門大炮,可好歹每個團還是有一個迫擊炮連,每個營還是有一個重機槍連的。這樣的火力配置,放在川軍中那已經是頂尖的了,可是,和人家學兵軍一比——哎,貌似人家的迫擊炮都裝備到連級單位了,機槍,每個班竟然就有兩挺——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哪?
歐陽雲是個人精,雙方甫一見面,他就從兩個川軍師長臉上精彩的表情猜出了他們心中所想。川軍的裝備之差,放在全國那都是排得上號的,當然,如果倒過來數的話。委員長將這兩個師拋給自己,肯定沒抱什麼友善的心思,不過,他歐陽雲傻人有傻福——這兩個師的真正戰力,又豈是單單從裝備上能反應出來的?
歐陽雲之所以越權安排一線作戰部隊的具體戰術,正是基於對於川軍不對稱戰力的考慮。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用川軍的血氣來激勵學兵軍的官兵們,讓他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虎狼之師。裝備不如你們又如何?人家敢拼命!如果不想被人家比下去,那就拿表現出來!
二十六師防衛光華門的兩個團,因爲並不隸屬於同一個旅,爲了方便指揮,劉雨卿讓七十六旅旅長朱載亭具體負責。而朱載亭爲了一上來不被學兵軍比下去,首先拿出來的那個連是他手下一五一團下面戰鬥力最強的一個連,號稱“錘子連”的三連。
守軍之所以沒把城牆當作現成的工事,而在城牆裡的平地上用編織袋自築防禦工事,所擔心的就是在城牆上無法挖掘和修築防炮掩體。這在之前日軍進行炮擊的時候,已經體現了出來。不過,事無絕對利弊,現在,日軍一旦佔據了城牆,守軍反而陷入了被動。
學七旅的旅長是正宗的學兵出身,一個名叫謝長安的北平學生。他和朱載亭兩人在臨時指揮部裡看見了戰場上的情況,對後者笑道:“朱旅長,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上敢死隊?”
“必須的!一舉把小鬼子打下去,正好可以鼓舞我軍士氣。朱旅長,就讓我們看看,究竟是學兵厲害還是川軍厲害吧!”
朱載亭笑笑,道:“正有此意。高明,讓兄弟們上吧!此戰,肯定以肉搏爲主,正好可以發揮我們的特長,告訴兄弟們,可別給川人還有劉主席丟臉!”
高明是他的一個副官,大聲應是,跑了出去。
謝長安拿起電話,要了前面的敢死隊,對七旅敢死隊隊長王久之道:“久之,把城牆上的小鬼子打下去!告訴兄弟們,都給我把大刀輪圓了,此戰,正好可以讓小鬼子再次嚐嚐我們大刀的厲害!”
川軍因爲窮,也受技術限制,戰場上傳遞命令,更多的還是靠人。反觀學兵軍,只要戰場條件允許,基本上是電話和步話機。謝長安習慣瞭如此不覺得什麼,朱載亭的感受可就多了,暗想:但從效率來講,電話調度指揮快了太多,這無疑更利於把握稍瞬即逝的戰機。單從這方面來看,學兵軍的指揮理念就比我們先進啊!如果有機會回川,一定要和主席好好講講,看看能不能搞幾套步話機……
設立敢死隊是朱載亭建議的,他原先的考慮是想以此來對付日軍的坦克。而在看到學兵軍的坦克部隊以後,他知道,自己這個擔心多餘了。川軍雖然並沒有坦克部隊,但這並不妨礙作出相關正確的判斷。單單從外形上,他就能夠看出來,日軍的坦克根本不是學兵軍坦克的對手。最直觀的一點是,學兵軍坦克比小鬼子的大得多,而且炮管也粗多了。
本來,日軍佔據城牆,也不一定要出動敢死隊。他們同時作出這個決定,卻是想借此提升一下部隊士氣。兩個人雖然年齡相差巨大,但是在對戰局的分析上卻沒多少出入。早在之前的交流上,他們便有了共同的領悟——南京保衛戰,可能會打很長時間——中國軍隊的撤退,雖然已經進行了不少時間,但是因爲數量實在太多,要想真正的完全撤離,還需要相當的時間。而從歐陽雲的話語中,他們得知這位小長官還有意將南京市民全部撤出,對於此戰必須堅守的時間,就更沒得數了。
南京外圍的日軍,可是多達二十幾萬哪。而守軍總共才十萬人不到,其中,更有近一半的魚腩部隊。也就是說,最終真正能依靠的,就是學兵軍和川軍這兩部分的五萬人。以五萬對二十萬甚至二十五萬日軍,即使是歐陽雲也不敢託大能給出具體的堅守時間。如此,在先期的戰鬥中,如何最大可能的減少犧牲並提升部隊士氣,就成了非常必要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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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佔據了城牆之後,除了一部分開始沿着城牆朝兩邊跑,準備找地方殺入城內形成突破,還有很大一部分則據守着門樓那一片,對光華門後面的守軍進行火力壓制。
歐陽雲正好趕到這裡,看到這一幕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對劉奎道:“必須儘快將鬼子趕下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這個謝長安也是的,怎麼不在對面的高樓上安排狙擊手?嗯?衝出來兩隊人馬,怎麼?他們想從階梯殺上城牆嗎?沒有狙擊手依舊不行哪!這個謝長安也就罷了,朱載亭老將了,怎麼也會犯這個錯誤。劉奎,帶上一個營的戰士,上房給他們提供火力掩護!”
劉奎看到謝朱二人的安排,也覺出了不妥之處,此時應了一聲,關照手下的副團長注意保護司令安全,然後,選了平均槍法最好的三營朝旁邊的住宅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