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猛然蹲身,伸長手臂從幾個人的腿縫間穿過,一把抽出角落裡那張板凳上鬆動的板凳條。
她的身體在地面上借力一旋,手中的板凳條從每個人的腳踝上狠力敲過,等她起身的時候,那幾個女生已經痛得齜牙咧嘴了。
安好站在她們中間,只能微微仰着目光去看她們,然而身高的差距並不影響她那高傲的氣宇,她的目光裡帶着滿滿的不屑,如果一開始她們打的是她倒也無所謂,畢竟捱打已經算是她的一項專長了。
錯就錯在她們打了林妙言,她最好的朋友,這比打她嚴重多了。
別人打架可以用兇狠來形容,安好打架絕對可以用不要命來形容。
因爲那些人再張狂至少還有父母讓她們忌憚,安好沒有任何人值得她忌憚的。
十五歲之前她是乖乖女,因爲有人值得她乖。現在……
安好笑得心酸,就算她把人打死了亦或者是被人打死了,都不會有人來關心她。她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她已經壓抑太久了,無論是家裡還是學校,無論是所謂的親人還是同學,誰也幫不了她,誰也救不了她。
安好揮動手中的板凳條,臉上帶着毫無畏懼的笑容,“來啊,打啊,有能耐打死我,否則今天誰也別想活着走出這間教室。”
幾個女生都不同程度的掛了彩,她們平時雖然經常欺負低年級的學生,那也是憑藉着身後那幾個小流氓給她們撐腰,這會兒沒了撐腰的,她們打架的功力也僅算是花拳繡腿,完全沒有實戰性。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朝着安好集體撲了上去。
“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一聲嚴厲的呵斥,教室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德育處主任帶着校園保衛部的部長衝了進來,幾個女生見狀嚇得腿上一軟,撲通通的跪坐在了地上。
德育處主任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安好,指着她的鼻子教育,“你看看你,啊,小小年紀就染上這麼重的社會風氣,學人打架,成何體統!快把手裡的武器放下!”
校園保衛部的部長將安好手中的板凳條奪了下來,“你可真行啊,你看你把她們四個打的,同學之間打架怎麼可以使用武器呢!”
安好環顧四周,場面還真是壯觀啊,教室後面的桌椅板凳都倒了,書本文具散亂一地,她腳邊躺着一個滿地打滾的,還跪着三個鼻青臉腫的,不過她一點都不覺得打錯了,她們活該!
安好將腳上的釘子鞋脫了,光着腳走到林妙言身邊,幫她攏了攏凌亂的頭髮,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她臉上的傷痕,“對不起,還有真的非常謝謝你。”
她知道林妙言肯定是爲了維護她才捱打的,跟林妙言做了三年的同桌,她將所有不堪的秘密都告訴她,她身邊只有這麼一個知心朋友,就算會遭到學校的處罰,她也要保護她。
林妙言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垂下了頭,“我,我也對不起!”
安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燦爛,“你對不起什麼,你都是爲了我好!好了,馬上要上課了,回去坐吧!”
安好將林妙言推回到座位裡,然後將自己的鞋子穿好,“主任,走吧,帶我去德育處啊!”
畢竟是安家的大小姐,學校裡的老師多少還是會顧及安葉峰的面子,不過安好這個桀驁不馴的態度,實在是氣得德育處主任心肝脾肺腎哪哪都痛!
安好和那四個被打成豬頭的女生在德育處裡站了整整三堂課,德育處主任在給安家掛了兩個電話之後終於給出了裁決。
安好記大過。
安好實在不懂她僅是出於自衛保護了林妙言,怎麼就變成了記大過,而那四個挑事的人什麼處分都沒有,這不公平啊!
安好在安家一向都是以病貓的姿態自居,那是迫於生活。在外面她纔不會忍氣吞聲,當即就在德育處吵嚷起來,“憑什麼?憑什麼只有我記大過,是她們先動手打林妙言的!”
德育處主任語重心長的安撫她,“安好同學,不要激動,你放心,只要你的成績能在高考中取得全市第一,學校自然會消除這個處分的。”
安好之所以不怕老師就是因爲她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年組第一,按照老師的估算,只要她正常發揮,拿下這一屆高考的狀元不成問題。
學校招生是講究升學率和好成績的,校長就指望着安好考個全市第一來給學校打響知名度了,所以每次安好犯錯誤校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只是這次影響太不好了,教室裡公然打人,還手持武器,重點是打電話到安家,高穎的態度堅決,說不會替安好出面跟捱打的同學家長談和解的事情。
掛斷電話之前說的話更是絕,“留級也好,開除也罷,學校看着處罰吧!”
德育處主任被夾在中間也很難辦,只能先給安好記大過,讓她在全校師生面前公開道歉息事寧人,等高考前夕再悄無聲息的將處分消掉。
老師喜歡學習好的同學,這是不成文的定論,所以,即便安好將那幾個同學打得挺慘的,在老師眼裡她還是個好學生,甚至在聽說安好打人之後,很多老師都表示,肯定是那羣差生太過分了,活該被打。
至於傳聞說安好懷孕的事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老師都覺得是無稽之談,百分之二十的老師持懷疑觀望態度。
絕大部分人還是無法將品學兼優的安好跟墮落懷孕聯繫到一起,只當是媒體的惡意誹謗。
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安好和那四個豬頭終於被放回了教室。
由於太長時間的站立,她的兩條腿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感覺小腹有點痛,就跟痛經的感覺差不多,她捂着肚子,扶着牆根朝衛生間走去。
途徑水房的時候聽見裡面傳來爭吵聲。
安好搖了搖頭,繼續扶牆前行,她對情侶吵架可不感興趣,更懶得去扒門縫。
只是裡面的人提到了她的名字,不得不讓她停下腳步慢慢退回到水房門前,將耳朵貼到了門縫上。
她的身體一震,這把哭喊的聲音太熟悉了,不就是林妙言嗎?
誰欺負她了?
安好當即推門進去,水房分爲裡外兩間,她進了外面這道門,捂着疼痛的小腹一步步朝裡間那扇門靠近。
在她艱難的行進間,林妙言的話一字一頓的闖進了她的耳朵。
“爲什麼在你眼裡就只能看見安好一個人,她現在不僅墮落得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拿着武器跟一羣不三不四的人打架鬥毆,她馬上就要被學校記大過了,她就是一個十足的壞女生,這樣的她你竟然還惦記着?”
林妙言抽抽泣泣的抱怨,“安好有什麼好的,一個沒爸沒媽的野孩子,她勾引男人,不知廉恥,你竟然把這種下賤的女生當成女神看待!你的心是瞎了嗎?”
站在林妙言對面的男生錯愕的看着她,眼中有着不可思議,“你跟安好不是最要好的朋友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即使她懷孕的消息是真的,作爲朋友你也不該背地裡罵她啊!”
“朋友,朋友,哈哈哈哈,你說我跟她是最要好的朋友!”
林妙言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肆意的笑着,然後用拳頭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胸口上,“她不是我的朋友,如果是,她就不該靠近你!她明知道我喜歡你,卻還若有似無的靠近你、勾引你,她這樣的朋友我不需要!”
一門之隔的安好痛得跌坐在地上,一手用力捂着小腹,一手用力捏着胸口。
這就是所謂的衆叛親離嗎?
短短兩天時間,她覺得像是過了兩輩子,似乎體會到了花千骨說的那句臺詞,“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捨棄我……”
她坐在地上痛得渾身都是汗,是的,她知道林妙言喜歡這個男生,所以她才故意接近這個男生的,但是她接近這個男生的目的都是爲了林妙言啊,從小到大能在她心裡駐紮的男人就只有洛景天,她不可能去勾引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林妙言明知道她有喜歡的人,竟然還這樣曲解她的用意,友情,果然脆弱得像張薄紙。
然而,這些言語還不是最重的傷害,接下來她聽到的話猶如徹骨寒風,將她對朋友最炙熱的心冰封。
男生看不慣林妙言可憎的嘴臉,直接揭發了她的罪行,“是你故意跟那幾個女生打起來的,也是你偷偷跑去德育處告狀的,更是你否認了安好是爲了保護你纔打架的。你就是想讓學校處分她,安好真是瞎了眼纔會跟你當朋友!”
林妙言聲嘶力竭的朝着男生喊起來,“是我又怎麼樣?我就是要把她在你心中的女神形象毀掉,待會兒她就會站在領操臺上,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公開檢討,哈哈,哈哈,你還覺得她神聖嗎?她就是個人人唾棄的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