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
本城最熱鬧的地方除了早晚的城門口外,就屬獵人分會以及與獵人分會並驅而立的戰寵分會,還有『藥』劑分會。
眼下正逢春光明媚的季節,彭城正當齡的少年人都涌向了戰寵分會,今天,戰寵分會不僅有來自帝都總工會的強者下來對彭城居民進行一場公開的戰寵講座,還將進行現場的獵人與靈寵訂立契約的儀式,就連那些非戰鬥類的職業者在這一日都向戰寵分會涌來。
時隔百年,人類與靈獸之間的關係越發親密,靈獸在危險區也發揮着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少年人與青年人常常以擁有一隻戰寵爲榮耀,大街上也時常看到靈獸跟着它們的主人一起出行,如今早不是百年前靈獸剛現身在華盟中時僅僅出現在那位大人身邊的情形了,它們已經融入了華盟百姓的生活與戰鬥中。
“聽說沒有,今天來我們彭城開講座的人可是蕭家人,我們華盟中第一個擁有戰寵的可就是蕭家人,就因爲那位蕭大人出生在我們彭城,我們彭城纔能有這樣的榮耀。”一個女孩雙手合攏一臉嚮往地說。
“嗤,這還用你說,你去問問,整個華盟上下有誰不清楚這些事的,再說了,就算不清楚,只要到戰寵工會門口晃上一圈,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看看,那就是蕭大人和他的戰寵銀蛟聖獸的雕像,旁邊那白虎聖獸也是他的夥伴,整個華盟也只有蕭大人能夠使喚得動。”說話間,兩個少年人已經來到戰寵分會門口。
每座城市的戰寵分會門口,都擺放了一座雕像,這座雕像就是爲了紀念將靈獸引入人類世界的創始者,如今華盟上下誰人不知,百年前暴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特大獸『潮』,戰鬥到關鍵時刻是這位蕭大人帶着萬獸奇蹟一般地出現在被困的城市外圍,挽救了城毀人亡的命運。
這座雕像,是三隻猛獸圍繞着一位人類,處於中間的人類正是蕭大人,前方盤旋着一條銀『色』蛟龍,左側是一隻吊睛大白虎威風凜凜,右側則是一頭金眼黑豹充當了守護者的角『色』。每一個看到雕像的人都不會把這三隻猛獸的身份弄錯,銀蛟和白虎都是蕭大人的靈獸,而金眼黑豹卻是蕭大人的伴侶,來自頂級世家齊家的雄獸。
“哼!我不僅知道蕭大人出生在我們彭城,還知道獸『潮』困城時,蕭大人最先出現的地方也是我們彭城,這可是我們彭城的榮耀,就算那太|陽城也是排在後面的。”這兩個城市爲蕭大人的歸屬權經常發生爭執。
……
兩個少年站在門口大聲爭論着,全然不顧周圍走動的人,還有不少匆匆走過他們身旁進入戰寵分會內的人,對二人則報以看傻子的目光,有這閒功夫在外面爭論,還不趕緊在分會禮堂裡搶個前排的位置,纔好近距離接觸蕭家的人。
至於他們口中爭論的內容,問問前來的人,又有誰不清楚的。
還有一位身着不顯眼休閒服頭上戴了一頂帽子的男子從旁走過,將二人的爭論都聽在了耳中,用手將帽沿往下壓了壓,帽子下方的嘴角勾了起來。
轉眼百年過去了,沒想到哥哥的崇拜者依舊遍佈全華盟,不僅僅自己和雙親,還有那麼多人記着哥哥百年前做過的事,可是他蕭念沉身爲哥哥的弟弟,也只能通過那些文字記載以及家中哥哥留下的影像資料來想念哥哥。
哥哥,一百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念沉唸了哥哥一百年,可哥哥你在哪裡?說好的還會回來的呢,爲何到現在還未出現?哥,念沉如今沿着你留下的路在繼續往前走,當初你爲了給靈獸們尋找一條出路費盡心力,現在在我和同仁們的努力下,靈獸們的天地越來越寬廣了。
帽沿底下眼角掃過被擦拭得不染一絲灰塵的雕像,蕭念沉隨着人流進了戰寵分會。雖然蕭家與彭城關係菲淺,可外面的人哪裡又會知道當初哥哥和爸爸在彭城艱難度日的情形,以及被迫離開彭城的下場。
禮堂裡擠滿了人羣,沒有搶到座位的就站在過道里,甚至外面的走廊裡都是人頭,窗戶打開着,聲音可以傳出去。雖說前來講座的是蕭家人,可到底是蕭家哪一位並沒有公佈,最初前來聽講的人都以爲是蕭家的小一輩,雖然蕭家的資料對外一直保密,可畢竟蕭家不同於其他的豪門家族,人員組成極其簡單,第一代家主蕭啓鋒,據說與他的伴侶仍舊活着,這對夫夫只有兩個孩子,到了第三代,蕭家成員纔有所增長,可就算是第三代蕭家成員前來,整個彭城的人依舊抱有極大的期待。
一位相貌年輕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卻氣質沉穩身材挺拔的男子走上了講臺,整個禮堂都安靜了下來,男子對前排的分會工作人員與領導點頭示意,然後對下面的人自我介意:“我是戰寵工會的副會長,蕭念沉,很榮幸再次來到彭城與各位見面,共同探討靈獸與戰寵的培養之路……”
禮堂中陷入一片沉寂,持續了數十秒鐘後纔開始『騷』動起來,他們萬萬沒想到前來的竟是目前蕭家的家主,那位蕭大人的弟弟,沒想到他百忙之中竟會抽空親自前來,搶到了位置的彭城人激動萬分。要知道蕭家成員雖然簡單,可自從百年前那場戰鬥,追隨蕭家的獵人無數,就算蕭家沒有將追隨者皆收入麾下,可蕭家的勢力也註定壯大起來了,發展了百年,身爲蕭家家主的蕭念沉必定事務繁忙,再加上戰寵工會副會長的頭銜,更是分|身乏術了。
蕭家主身上的副會長頭銜並不是擺設,而是本人實實在在地爲如今的戰寵事業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可以說蕭大人將靈獸引入了華盟的眼中,然後就由他的弟弟蕭家主來完成了靈獸與戰寵的整個理論建立工作。
在蕭念沉擡手作下壓的動作時,禮堂中再次陷入鴉雀無聲中,每個人都保持了高度集中,不想錯漏過蕭副會長說出的每一個字。
“……目前我們共發現了一千三百九十七種低級靈獸,五百三十二種中級靈獸,二十七種高級靈獸,可在這三類靈獸之上還有一類……”
“是聖獸,高級靈獸之上是聖獸,銀蛟和白虎王都是聖獸!”底下有人激動地叫出聲,差點引起周圍人的羣起暴揍。
“不錯,高級靈獸之上就是聖獸,至今爲止,發現的聖獸也只有三隻,至於這三隻聖獸的身份不用我介紹大家也都知道了。”
“蕭副會長,傳說中的第三隻聖獸真的是蕭副會長您的契約戰寵嗎?”這個說法早就有,可一直沒有得到蕭念沉的公開承認,下面有人迫不及待地提了出來,這次沒引起其他人的怒火,反而都期盼地看向臺上的棱角分明的冷俊男子。
“不錯,”蕭念沉『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微笑,提起自己的戰寵,他的神情柔和了下來,讓禮堂裡的人看得驚呼連連,可見蕭副會長真的如他所說將戰寵當成了家人,“我的戰寵或者說我的夥伴、家人,是與我一起長大的,它是屬於白玉猴一族,但天賦異稟,使得它不同於自己的族羣,成爲聖獸的一員。雖說目前爲止只出現過三隻聖獸,但並不代表往後就不會再有聖獸的誕生,每一個族羣都有一定的機率出現聖獸血脈者,而聖獸也並不是靈獸發展的終點,在聖獸之上還有神獸,但也許千萬年也難出現一隻,其晉階比我們人類的進級更加艱難。”
蕭念沉沒說的是,他與蕭白玉的感情之所以這般深厚,最初還是因爲他們共同認識的一人,那就是他的哥哥,也是哥哥將白玉帶到自己身邊,他們是童年的玩伴,是成年時的戰友,他們之間訂立契約是水到渠成。
豐富的理論與實踐知識讓蕭念沉侃侃而談,下面的人也聽得如癡如醉,尤其是其中已經擁有了戰寵的人更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戰寵並不是簽訂了契約以後就不聞不問的,擁有者要與戰寵培養默契的同時還擔負着促進戰寵成長的任務,如何讓戰寵更好的成長而不走彎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掌握好的,即使是構建這個理論體系的人也處在不斷『摸』索與改進中。
但如今華盟在這方面的第一人非蕭念沉莫屬,他的經驗之談就尤爲重要。
不知不覺兩個鐘頭過去了,下面沒一個人覺得時間是過得如此快速。
“……最後,我想以我大哥留給我們的話來作爲此次講座的結尾,百年前,我大哥就說過,‘不管是靈獸還是異獸,它們也是有尊嚴的,越是強大的靈獸與異獸越是不願意臣服於別人,並且,戰寵畢竟只能起到輔助作用,自己真正強大起來纔是根本,萬不可沉『迷』於外在的力量。’今日,我依然堅持這樣的看法,靈獸和戰寵都需要我們的尊重,而且,我們自身的力量纔是根本,我們的修爲太低,不僅會讓自己和戰寵在戰鬥中陷入危險,更重要的,我們的修爲也會限制戰寵實力的進一步提升。”
下面的人這才恍然發覺整個講座已經結束,頓時全場人站了起來激動地拍掌,百年前蕭大人就給華盟中人留下了一個告誡,今日,蕭副會長再次重提這一告誡,相信這段話很快就會傳遍整個華盟,在每一個戰寵擁有者頭上敲響一個警鐘。
分會的工作人員與領導也激動地站起來,熱情地擁着蕭念沉下去休息,隔開了那些想要擁擠上前臺的人羣。蕭念沉的實力與資歷都比他們高得多,之前的講座也讓他們受益菲淺,以往不少堵塞的地方今日豁然開朗,更想抓緊時間向蕭副會長再請教一番。需知蕭副會長之前就是悄悄而來,根本不讓人去接他,下次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再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蕭副會長。
後面擁上來的人羣卻發覺自己怎麼都接近不了蕭副會長的身邊,使得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蕭副會長在分會工作人員的擁護下走出了禮堂,消失在他們眼中,不少人頓足捶胸,也有更多的人眼中目光愈加狂熱,這分明是蕭副會長不動聲『色』地調用了自己的力量將他們排擠在外,早就有傳說蕭副會長已經到達了可以飛昇的境界,卻不知緣何一直耽擱到現在。
只需想想蕭副會長的年齡和他依舊維持的年輕相貌,就可以看出他的修爲是如何的深厚讓人望塵莫及。
“唉,太可惜了,我差了一點點就可以『摸』到蕭副會長的衣角了。”一人捶胸惋惜道。
“蕭副會長好帥哦,現實中的蕭副會長比照片視頻中的更有魅力!”也有那少男少女兩眼冒紅心,可立馬遭到旁人的批判,華盟中誰人不知,蕭家的人於感情上最是忠誠,不管是第一代的蕭家主還是後來的蕭家成員,都非常潔身自好,婚後對自己的伴侶更是一心一意,可從不像有些人家,稍微有了些權勢後就開始擺闊,鬧出了不少花邊新聞。
“是啊,不僅是蕭家啊,還有齊家的主支也同樣如此,要我說這纔是真正讓人尊敬的世家風範。”旁邊有人附和道。
“甭管蕭家和齊家了,還是趕緊去看與靈獸訂立契約的儀式吧,說不得還能再看到蕭副會長呢。”
這下禮堂裡的人再待不住了,一窩蜂地往外而去。
另一邊,分會最高領導人分會長提議給蕭念沉安排住行,被蕭念沉拒絕了:“不必,我另有私事無需費心安排,你們都去忙你們自己的事吧,我自己走走,很快就會離開。”
“那副會長不去看契約儀式了嗎?”分會長知道蕭念沉說一不二的,與其他上面前來的人不一樣。
“你們主持了這麼多屆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幾年你們做得不錯,以後繼續保持下去。”蕭念沉鼓勵了一下。
“是,我們會繼續努力的。”分會長激動了一下,他雖然已是中年面相,實際的年齡卻比蕭念沉還小,得到他的肯定比任何獎勵都來得鼓舞人心,看其他人還有不想離去的念頭,揮了揮手告退帶人一起離開了。
蕭念沉氣息一收斂,頭上再戴了頂帽子,很快就融入了人羣中絲毫不顯異常,沒人發覺他們身邊的某個人就是他們分外崇拜想要接近的蕭副會長。
踱步走到一個人流稀少之處,蕭念沉突然發覺自己的氣息被兩道目光鎖定了,心中一驚,自修成元神以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即使是父親親自出手,也不可能在自己毫無防備之下達到這等程度,然而這兩道目光中的其中一道卻又讓他覺得分外的親切溫暖,像那最怡人的陽光籠罩在自己身上。
這是誰?蕭念沉心中莫名地激動起來,連忙轉身尋找目光的來源。
卻不知何時,離他幾百米的距離外,出現了兩個身影,之前用神識掃『射』根本沒發現有這兩人的出現,可他的眼睛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們。
那兩人,周身縈繞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再看周圍走動的人,蕭念沉驚訝地發覺他們並沒有發現這兩人的異常,明明人就站在那裡,可這些人眼中彷彿並沒有他們的存在。
其中一人撩開了連衣帽,『露』出一張含笑溫潤的臉龐,蕭念沉剎那間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直跳,一個稱呼就要從自己的口中迸出來。
另一人同樣『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樣地收斂了氣息,然而依舊流『露』出淡淡的威嚴,掃過來的目光讓蕭念沉有種從內到外被人看透的感覺,也剎那間讓他冷靜了許多,差點像個『毛』頭小夥不顧一切地叫喊出來,可就算如此,蕭念沉還是加快了腳步走到那兩人面前,都一大把年紀了,眼眶還是止不住紅了。
“……哥……”嘴脣顫了顫,一個放在心裡許久了的稱呼終於叫了出來。
眼前這張面孔與他沉澱在記憶中的相貌一模一樣,只是與過去留下的影像相比多了許多滄桑,他知道自己的大哥爲何在那樣年輕的年紀就離開了華盟,也知道另一個空間並不如民衆中描述的那樣美不可言,而是一個更加危險殘酷的世界,他爲自己的大哥心疼。
雖然爸爸常在自己面前唸叨,自己剛出生時不知爲何特別粘大哥,還惹得某人不高興,可對他來說,他對於大哥的記憶就只有雙親常掛在口邊的過去以及影像與文字資料,可當這人真實站在自己面前時,緣自血緣深處的牽絆,讓他只需一眼就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唸了一輩子的哥哥。
溫潤男子伸出手『摸』『摸』紅了眼眶的蕭念沉,懷念道:“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寶寶都長得這般大還取得了這般高的成就。”
剛剛還沉浸在激動與傷感中的蕭念沉,頓時老臉一轟,卻又倍感親切,羞惱道:“哥,什麼一眨眼的功夫,都一百年的時間了,你弟弟我連孫子都快有了,不覺得這樣的稱呼很不恰當嗎?”
溫潤男子與邊上威嚴男子皆忍俊不禁笑出聲,百年的距離瞬間拉近了,溫潤男子也覺得叫一個看上去接近三十歲的男子爲寶寶,實在很違和,很有長兄模樣地安撫道:“好了,不叫了,誰讓大哥我一直到離開的時候都叫着這個小名的。念沉,剛我與景霖都聽了你的講座,沒想到只百年的時間華盟已經發展到這般程度了,連我也自愧不如。”
“哥……”蕭念沉又激動起來,雖然他連孫兒都快有了,可兄長永遠都是兄長和他的學習楷模,得到大哥的肯定他就像是一下子縮短了許多年齡開心不已,又瞟了邊上人一眼,常常被父親教導,他同父親一樣覺得這個叼走他大哥的男子礙眼之極,尤其是這一百年以來,都是這人霸在大哥身邊,蕭念沉愈發覺得不滿,“如果不是哥你打開了這個開端,又如何會爲現今的局面和人類的繁榮。哥,你是剛回來嗎?見過父親和爸爸了嗎?”
這二人正是百年未歸剛通過空間裂縫回來的蕭雲沉與他的伴侶齊景霖,雖然這裡的空氣不及另一個位面,能量也不充沛,可心底就是對它有種與生俱來的依戀,回到這裡就像回到家一樣,遊子終於歸來了,笑着說:“我們是剛回來,這裡是第一站,我與景霖從上空經過時恰巧聽到你的名字,就順便下來看了看,沒想到回來後第一個見到的竟是你,這下正好,我們一起回家。”
“好,回家,父親和爸爸一定開心極了,啊,對了,還有齊伯父和齊伯母。”雖然齊景霖可惡了點,可不得不承認,齊伯父與齊伯母對他卻極爲照顧,還有齊大哥齊大嫂。
“好。”蕭雲沉擡頭看向齊景霖,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幾歷生死,然而兩人都沒有後悔當年的選擇,只是對親人有所虧欠,幸好又回來了,親人一切安好。
一大把年紀的蕭念沉看到大哥與哥夫之間的濃濃溫情幾乎眼瞎了,這二人的世界再也不『插』不進第三人,蕭念沉森森妒忌了。
好在蕭雲沉也沒忘了這弟弟,帶上他三人一起離開分會,沒有引起一人的注意。蕭念沉看得羨慕,心想現在大哥的修爲早已到達了一個他無法攀及的高度了吧,看來他的努力還遠遠不夠,他可不想被大哥拋得太遠。
出了分會,三人直接升空,到了空中蕭念沉才發現停留在半空中的銀蛟,看到這真實的銀蛟,才發覺那些雕像只是徒具其形,無法傳遞出其真實的神態,目前的蕭白玉還遠達不到銀蛟的程度。不過,這還不是讓他震驚的,而是銀蛟背上正與銀蛟玩耍的一個小男孩,蕭念沉張大了嘴巴說:“大哥,這是我的小侄兒?”
“對,這是我和你景霖哥的孩子,叫齊遠鳴。鳴兒,快過來見見你的小叔。”蕭雲沉的笑容越發溫柔。
“爹爹,你們去了好長時間,都不管鳴兒了。”一個歡呼聲,那看上去約七八歲大的小男孩一個飛躍就跳進了蕭雲沉懷裡,對他老父扮了個鬼臉,然後纔看向爹爹身邊的陌生人,當然也算不得陌生,因爲,這人長得和爹爹給他看的視頻中的外祖非常像。
鼓着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然後眼睛一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小叔,爹爹最喜歡提起小叔了,都要讓我和父親吃醋了,不過現在我可是最小的了,爹爹最疼的還是鳴兒。”兩手大張,把爹爹牢牢抱住,誰也不能跟鳴兒搶爹爹,臭父親也不行。
蕭念沉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異常靈動可愛的侄兒,再看到他討喜的一面以及第一次就跟他聲明大哥的主權,讓他真是哭笑不得,心裡又感動,聽侄兒的話就知道大哥這些年一直將自己掛在心裡。
“頑皮!”一個大掌將調皮小子從蕭雲沉身上撕開拎了過去,“還真將自己當成了七八歲的孩子?齊遠鳴,莫非你忘了你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嗎?”然後隨手一扔,甩在半空中的小男孩慘叫一聲卻穩穩落在了銀蛟的背上。
蕭念沉瞠目結舌,指着小侄兒問大哥:“哥,侄兒他真的……”
蕭雲沉瞪了齊景霖一眼,拉着弟弟一起向銀蛟飛去,解釋道:“這是因爲血脈的緣故,生長期比較慢,所以外表看上去的年齡與真實年齡有些偏差,不過在心『性』上來說其實還是個孩子。”這樣說着又剜了齊景霖幾眼,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跟一個孩子計較,不要以爲他看不出齊景霖什麼念頭。
“哥,鳴兒這是繼承了你的血脈嗎?”蕭念沉從雙親那裡知道狐王前輩幫大哥改造過身體的血脈,所以大哥其實並非華盟中人所以爲的只是個半獸人。
“是啊,這還多虧狐王的幫忙,鳴兒身上的血脈比我還要濃厚,狐王也一向喜歡這小子,所以給養得驕縱了些,還有些沒大沒小的,你沒見過他在狐族那邊無法無天的樣子,可別給這小子裝乖的外表給騙了……”
蕭念沉看到他哥雖然嘴巴上在抱怨他的小侄子,可眼中的寵溺卻瞞不了任何人,也因此,三個大人一到銀蛟背上,齊遠鳴就又跳到了他親愛的爹爹懷中,無視他老父的憤怒,甚至還丟了一個挑釁的眼神,他就是仗着還沒長大的身體霸住爹爹又怎啦,看爹爹偏心哪一個。
蕭念沉看到那父子兩人的互動忍不住噗哧一樂,好吧,有鳴兒這個小搗蛋對付齊景霖,他心裡總算出了口惡氣,以後對這個哥夫就稍微好一點吧。
蕭雲沉托住兒子的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讓他乖一點,不要仗着他的寵做得太過分了。齊遠鳴吐了吐舌頭,其實在父親和爹爹之間,他粘的是爹爹,怕的也是爹爹動氣,見爹爹打屁股了,立馬乖巧地伏在爹爹胸口眨巴着滴溜溜的眼睛,不再作怪了。
蕭雲沉見他這副模樣心早就軟成一灘水了,他這個小子總知道怎麼對付自己。
銀蛟風馳電掣一般地行駛在華盟上空,可無一人察覺到。
“景霖,我們先讓鳴兒去見見他的爺爺『奶』『奶』再去看外公他們?”蕭雲沉一手抱着兒子一邊問旁邊黑沉着一張臉的齊景霖。
齊景霖這才臉『色』轉暖,一手摟在蕭雲沉的腰上說:“聽你的。”
“不用了,哥,景霖哥,”蕭念沉笑道,“不用分作兩處,在退下來不管事後,齊伯父他們早就和父親他們搬到一起去住了,哥,要我給你們指方向嗎?”蕭念沉是知道大哥本事的,據父親說當年大哥就是憑着血緣之間的感應找到父親的,現在大哥修爲更深,想必可以感應到雙親所在的位置。
果然,蕭雲沉笑了笑,轉頭看了齊景霖一眼,給銀蛟指了個方向,空中銀光一閃而逝,很快就接近了蕭齊兩家如今所在的位置。
從空中向下方看去,兩家現在的位置並不在安全城市範圍內,而是在危險區中選擇了一處環境比較好的地方,再精心佈置了一番,將之打造成一個很適合隱居生活的場所。
“平時大家沒事時都喜歡聚在這裡,經過幾十年的改造,這裡的環境比城市還要好上許多。”蕭念沉指着下方被陣法與異植包圍的地方解釋道,當然對於蕭雲沉和齊景霖來說,一眼就可以看穿外圍的陣法直接看清裡面的情形,兩人不禁微微一笑,看上去似乎要打造成另一個桃源世界了。
齊遠鳴突然抱住爹爹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說着什麼,見他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熟知兒子本『性』的雙親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果然聽完後蕭雲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有些躍躍欲試,回到父親和爸爸身邊,他整個人也輕鬆起來,也想陪着兒子做些幼稚的舉動了。
“好吧,不過注意些分寸,不要鬧得過分了。”蕭雲沉拍拍兒子的屁股。
齊景霖也把兒子揪過來,又是叮囑了一番,語氣比蕭雲沉要嚴厲得多,可就連蕭念沉也懷疑他這個侄兒聽進去了多少。
“知道啦,真是羅嗦!”齊遠鳴不快地抗議,在齊景霖的手就要敲上他的小腦袋時,小小的身子往外一竄,人就蹦離了銀蛟背部,然後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朝蕭念沉揮揮手:“小叔,我先下去了,你和爹爹他們慢慢來啊。”說完就一個倒栽蔥掉了下去。
蕭念沉不禁爲這個孩子的膽大嚇了一跳:“哥,這……這樣沒事嗎?”
“這個臭小子有事纔怪,別被他外表騙了,當年你哥離開華盟的時候從狐族的血脈來講也未成年呢,他就是故意嚇你的。”齊景霖黑着臉說,這個臭小子給他添了多少麻煩,偏偏狐族那邊以狐王爲首一個個寵得厲害,可在他爹爹面前又會扮無辜,讓他想下狠手管教都不行。
蕭念沉這才知道,他這個小侄兒人看上去是小,可這實力只怕未必比他這個叔叔來得低,不禁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再看看大哥,和大哥站在一起,只怕別人都說自己纔是哥哥了。
蕭雲沉似感覺到弟弟的感慨,轉過頭伸手『摸』『摸』弟弟的頭說:“看念沉你現在幾乎和當年父親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些年,兩家人都還好吧。”越是接近越是情怯,其實一個念頭就可以將下方掃透,可現在他卻寧願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蕭念沉也知道自己和父親非常像,這讓爸爸滿意的同時卻讓父親不滿了,小時候常把哥哥掛在嘴邊說他長得怎不像哥哥呢,還惹得他犯了一陣子的叛逆中二病,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
後來等自己真正長大去闖『蕩』世界,才知道哥哥當年的不易,而且,見父親常常念起大哥,他總覺得父親有什麼事瞞着他和爸爸,也正是這些事讓父親對大哥最爲掛念。
“兩家人都很好,這些年華盟的環境比過去安定多了,而且父親和齊伯父他們早就撒開手不管事了,所以外面那些紛『亂』也打攪不了他們,現在他們的安逸日子連我看得都妒忌了。”蕭念沉笑着回道。
“這就好。”蕭雲沉與齊景霖相視而笑,兩家人平安無事,他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可以掉落下來了,兩人相擁而立,一起看着下方的動靜,也想知道兩家的長輩看到齊鳴遠這個調皮小子會是怎樣的表情,想了想,就連蕭念沉都忍不住笑出聲。
Www •ttka n •¢ ○
下方,蕭啓鋒與齊宸在院子裡下棋,這是他們隱居這些年發展出來的愛好,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以至兩人的脾氣反而見壞了,這不,兩人正臉紅脖子粗地用力拍桌子,互相指責對方不守規矩。
林倫在研究一個盆栽,而張美鳳則在一旁打着『毛』衣,對不遠處每日總要來一場的爭吵視而不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真是閒的發慌了一大把年紀還做出如此幼稚的行爲,讓孫輩們都笑話。
林倫放下手裡的剪刀,嘆了口氣,張美鳳看了一眼說:“這是又在想沉沉和景霖了?放心吧,兩個孩子既然說了會回來肯定會回來的,我們只要好好的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了。”其實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爲此,林倫和張美鳳在兩個孩子離開後都發了狠地修煉了很長一段時間,就是現在也每日堅持修煉的。
“是啊,”林倫說,“這都過去了一百年了,我真怕自己堅持不下去,如果沉沉回來看不到……”那孩子該多傷心啊,他就怕沉沉會自責,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張美鳳伸手拍拍林倫的手臂,明白林倫心裡的想法,正要轉移話題改換林倫的心情,一擡頭就見到那邊花叢中冒出一顆小腦袋,滴溜溜的眼睛直往這邊打量,眼中盡是好奇。
“呀,這是誰家的孩子?今天有誰過來了嗎?”看到這個孩子,張美鳳只覺可愛之極,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將那孩子招過來,而不是去想怎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不速之客。
林倫順着她的手也往那邊看去,這一看就愣住了。
那孩子笑嘻嘻地從花叢中蹦蹦跳跳地走出來,精緻的五官在各『色』花兒的映襯下彷彿花中精靈一般,讓人不禁見獵心喜,只想『揉』在懷中疼愛一番。那邊,爭吵得快要上拳頭的兩個老傢伙也停了口,兩雙眼睛一起轉向這邊,在那孩子快要接近他們的伴侶時,兩人互望了一眼,不對勁,今天根本就沒有外客來訪,而陣法又沒被觸動過,那麼,這古靈精怪的孩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兩人眼中『露』出驚『色』,多少年沒碰到過怪事了,可他們的身手依舊利落得很,一陣風颳過,兩位老人家已經擋在了他們的伴侶身前,眯起眼睛打量這來路不明的孩子。
“喂,小孩,你是哪家的?從哪裡跑出來的?你是一個人還是有大人帶你來的?”齊宸笑眯眯地像怪大叔一樣問道,因保養得當,雖說是老人家了,可也只是中年模樣。
小孩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我不是小孩,他們都叫我鳴兒,我姓齊,應該是齊家的孩子吧,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邊說邊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比自家的小輩討人喜歡。
齊宸看着走到自己腳邊仰着小腦袋看着自己的小孩,差點伸出手去抱起來,可腦袋猛地一清醒,不對:“你姓齊?你是被別人送到這裡來的?老婆,快去查查,到底哪個混小子在外面『亂』搞出來的麻煩!”
齊宸臉都黑了,都被人送上門上來了,這還用得着說是怎麼回事嗎?齊宸再定睛一看,覺得這孩子怎麼看都有些齊家人的特徵,心中更加惱火了。
張美鳳心裡也咯噔一聲,本來見丈夫攔在前面不讓孩子接近還有些不快,現在聽他們這麼一說再向孩子看去,也覺得這孩子很可能就是齊家的子孫了,可想想自家的幾個孩子,並沒有像其他家族那樣長歪了:“不會吧,會不會搞錯了?幾個孩子都不像是會『亂』來的。”
“爺爺,『奶』『奶』,你們不要我了嗎?我真的姓齊,沒有騙你們的。”小孩臉『色』一轉,眼看着就要眼淚汪汪了,蕭啓鋒警惕心倒降了不少,這時候樂得看齊宸笑話了,把孩子抱到自己身邊,放在膝蓋上,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眼熟,古怪地向齊宸看去,沒想到齊家的那些小輩居然敢幹出這種事情來。
小孩眼看就要哭上了,張美鳳也顧不得追究什麼了,嗔了齊宸一眼:“大人犯錯就找大人去,孩子最無辜,鳴兒不哭,讓『奶』『奶』抱抱。”
齊宸吹鬍子瞪眼睛:“還『奶』『奶』呢,說不得都不知道是哪一輩鬧出來的了。”
林倫第一眼看到這孩子就發自內心地喜愛,取了桌上的水果送到孩子面前:“鳴兒乖,我們吃水果,鳴兒喜歡吃什麼爺爺給你準備去。”
“好啊好啊,鳴兒最喜歡這個爺爺了。”小孩立刻對林倫送上大大的笑容,從果盤裡挑了一個水果就坐在蕭啓鋒腿上啃咬起來,還有禮貌地說,“謝謝爺爺。”
“真乖。”林倫喜愛地『摸』『摸』小孩的腦袋,小孩也乖巧地送上小腦袋順便再蹭蹭,果然跟爹爹說的一樣,爹爹的爹爹最溫柔了。
那邊齊宸夫還在爲到底是哪個後輩鬧出的『亂』子以及孩子輩份的問題爭執,這邊蕭啓鋒看着孩子與林倫之間的互動以及孩子的笑顏卻愣了神,之前還覺得這孩子有些像齊家的種,可現在再看孩子的五官,又擡頭向林倫看去,心中莫名一動,抱住小孩的雙手竟然也有些顫抖起來,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問:“鳴兒乖,帶你來的人在哪裡?他們叫什麼?”
小孩眼睛鼓了一下,果然還是這個爺爺最聰明瞭,這麼快就能想到了,頓時再奉送上一個最大的笑容,起身抱着蕭啓鋒的腦袋就大大啃了一口,再擡頭伸手指向空中,歡快笑道:“父親和爹爹就在上面,”然後又一邊揚手一邊大叫,“爹爹,你們快下來,那邊爺爺『奶』『奶』快要吵起來了,爺爺要去打父親屁股了。”
在場的四人都驚呆了,尤其是齊宸,仰着腦袋看向空中,這個將被自己打屁的混賬到底是誰?居然跑到他們家的上空偷窺?
心中有所猜測的蕭啓鋒最爲激動,盼了這麼多年終於讓他盼到了嗎?尤其是送到他眼面前的這個寶貝,讓他更加欣喜萬分。
五雙眼睛一起盯着上空,其中一雙笑嘻嘻地,彷彿做了多麼了不得的事。
很快,一條銀『色』長條身影出現在他們視野中,那銀『色』長條身影長嘯一聲就一頭鑽了下來,『露』出其背上的三個身影。
看到這銀『色』身影四個大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林倫拼命捂住自己嘴巴,就怕自己失聲哭出來,後方已有心理準備的蕭啓鋒從後面擁住自己的伴侶,眼中也閃着淚花:“沉沉果然帶着他們的孩子我們的孫兒回來了,”又低頭看着懷中的嘻嘻直樂的小孩,『露』出笑容,“看來這聲爺爺也沒叫錯輩。”
“那是當然了,我這麼聰明怎會認錯人呢,”用小手一指,“爺爺『奶』『奶』,”又指回來,“兩位外公,”貌似苦惱道,“要怎麼區分兩位外公呢?要不我叫大外公跟小外公?”
這古靈精怪的孩子也不知道像誰,可越看越喜歡,這時,等了百年的人終於降落到了他們面前,一時間竟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們真的回來了嗎?
“父親,母親。”
“父親,爸爸。”
“我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張美鳳把眼淚擦了很快又掉落下來,終於一個忍不住上前抱住兩個仍是她眼中的孩子,“你們平平安安的就比什麼都好。”
齊宸也忍不住背過身抹了下眼睛,唉,真是人年紀越大越容易心軟。
“沉沉……”林倫激動又欣喜地喚出聲,伸出雙臂。
張美鳳鬆開蕭雲沉,後者立即向爸爸抱去,緊緊抱住爸爸:“爸,我回來了。”
“哎,回來就好。”眼淚止都止不住,千言萬語此刻也只化成了這一句話。
“爺爺剛剛說要教訓父親的,爺爺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哦,快打父親屁股!”脆脆的童語頓時讓喜極而泣的幾個大人變了臉,有的噗哧樂出聲,有的,則恨不得把這臭小子拽過來在他屁股上狠扇幾巴掌。
轉變太大,齊宸哪料到之前還懷疑是齊家哪個小輩在外面胡搞出來,讓人抓着把柄給送過來的,萬萬沒料到會是如此大的一個驚喜,他可不就是爺爺麼,什麼搞錯輩份,一點都沒有錯,難怪第一眼就覺得對了眼緣,分外喜愛。
對了眼緣的齊宸一把從蕭啓鋒懷裡搶過小孩,開懷大笑:“對,爺爺說的,要把這個不聽話離家不歸的臭小子教訓一頓,我們爺孫倆一起揍他的屁股。”
“好啊……”壞小孩開心地直拍手掌,得意地向他親父顯擺,哼哼,讓你不讓我跟爹爹一起睡覺,讓你不讓我粘爹爹,我這麼聰明可愛的小孩,走到哪裡都是站在我這邊的人多。
壞小孩搖頭晃腦的得意神情落在幾個大人眼中,卻覺得更加愛不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