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消毒水的味道瀰漫開, 崔默突然覺得刺鼻。胃裡翻江倒海，噁心的感覺開始上涌。
楊雨珊小心翼翼的觀察她，見她似是想到了什麼, 臉色微變。猶豫要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這個問題, 她心裡雖帶了幾分好奇, 但並沒有執拗於非要知道答案, 關於崔默和陳睿的事, 是顧宸心理的一顆刺。她明白，顧宸不敢也不會去主動拔了它。
唯一能幫顧宸問的，當下大概只有她了。
關於崔默和顧宸的這段婚姻, 楊雨珊很早就知道來龍去脈。
當初陳美辭職回去生小孩，崔默電話主動聯繫她要帶他的時候, 她就覺得奇怪, 肖瑞那個時候大爆, 崔默完全沒理由放棄肖瑞來帶她，她和崔默約定好見面地點後, 她是準備見面後一定要問原因的。
和崔默的約見還沒到，顧宸的電話就到了。電話裡顧宸求她幫忙，她知道了關於他們這樁婚姻的始末。
她大爲吃驚，無法想象她的宸哥哥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一直覺得他是她見過的最具有家國情懷的男人。他可以日日紮根在實驗室，他說是其他人不懂他, 不懂科研帶給他的致命吸引力。
她也一度覺得, 這個男人不懂愛, 他的29年生命裡, 他一直過的冷靜自制, 無情無慾。
她怎麼敢想，顧宸, 居然會因爲崔默的青梅竹馬要回國，就做出騙婚這樣的事情。
他就這樣不自信？正正經經的追求不好嗎？
她問過顧宸：“爲什麼不好好追求呢？就算她青梅竹馬要回來了，你也可以好好追求。”
“我在她身邊出現過很多次，她都沒注意過我，我甚至懷疑過，我可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2年的婚姻，即便她最終也無法喜歡上我，至少她曾經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安慰自己，這也算一種圓滿。”
那一刻，楊雨珊懂了，他所有的不自信，所有的恐慌無助，所有的患得患失，都給了她。
彷彿壓抑太久的自制在某一瞬間爆發、失控，被時光堆砌的自控脫了軌。
不是不懂愛，只因爲還沒有遇到那個人。他的前30年生命裡，他覺得旁人無法理解科研帶給他的致命吸引力，他無法理解爲什麼那麼多人沉迷於情愛之間。
直到遇到崔默，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沉迷於情愛無法自拔，他也明白科研帶給他的吸引力和情愛帶來的吸引力究竟不同在哪裡。
崔默的回答把正在出神的楊雨珊拉了回來。“嗯，是我。”
崔默踏着步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兩個人的距離一下拉近了，崔默佛了佛額前有些凌亂的頭髮，繼續道：“微博那些，不用管他，都已經過去了。”
崔默頭疼，本確定了楊雨珊的心意後她有幾分歡喜，這樣她就可以慢慢花時間讓顧宸喜歡上他，不會牽涉道德問題，她沒有破壞人家的感情，顧宸本就是單相思。
可現在，她還沒開始行動，陳睿就發了這樣一條耐人尋味的微博，也許顧宸並不會在意，可她並不打算讓顧宸以爲她和陳睿還在糾纏不清……
思來想去，和陳睿的那點事，她不可能跑去主動和顧宸說，顧宸你別誤會，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她覺得大概顧宸會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她……
思來想去，她決定主動告訴楊雨珊。
崔默和陳睿相識於她大一那年，那年陳睿大四。
他英俊帥氣，成熟穩重，博學多識，是學校有名的大才子。兩人在一次文藝匯演中相識，那天，崔默被班長先斬後奏給她報名舞蹈表演，她在臺上像個精靈翩翩起舞，青春期的熱血萌動如電光火石，剎那點燃。
陳睿動心了，開始對她發動猛烈攻勢，他耐心很足，足足追了一年。
崔默最開始對他並不來電，但她不否認，陳睿很符合她的理想型。
也許是陳睿本身就具備讓她心動的特質，她慢慢被這個穩重溫柔的男生打動。他們關係變得有幾分曖昧。 ＿тTk án＿￠ ○
可這個時候，陳睿不再提讓她當她女朋友的事，以往每天他的日常一問都是“今天你願意當我女朋友了嗎”。
崔默想，他追得太久了，打破關係，她先開口好了。
她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快畢業了，陳睿沒住校，她化了妝，穿着精緻的衣服，跑到他住的公寓，滿心歡喜的想着他開門後自己第一句要說什麼。
可開門的卻是一個裹着浴巾的女人，挑釁的看着她。這人，崔默認識，和陳睿同班，追了陳睿四年。
她愣了三秒，她大概明白了點什麼，不死心的視線往裡面飄，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好正對客廳，地上男人女人的衣服亂糟糟的。
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太明顯，甚至連空氣中的旖旎味道還沒有褪去。
她轉身離開。
聽到這裡，楊雨珊忍不住問：“他不是喜歡你嗎？”
“他說他是個男人，會有慾望，讓我理解他，他愛的是我。”崔默想起陳睿當時對她說的話，和楊雨珊解釋，她臉上仍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能理解，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其實我寧可希望他是喜歡上那個女人才和她發生關係，而不是屈服於慾望下的發泄。”
骨子裡就是賤，沒了那檔子事像活不下去一樣。隨便來個女人送上門都願意上。
楊雨珊在心裡默默鄙視了一把陳睿。她側頭看崔默，她似乎還陷在回憶裡，眼眸低垂。
她忍不住起身，想要到她身邊抱抱她，崔忍回神注意到她已經擡腿慢慢挪下牀，她站起身想過去扶她，猝不及防的被楊雨珊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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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聲細語的在她耳邊出言安慰，很是嫌棄：“默默姐，你這是因禍得福，自制力那麼差的男人，不要也罷。”
半晌，她聽見他柔柔的聲音再度響起，直達她的心裡，像是迷霧被重重撥開，瞬間變得清晰。“你現在有宸哥哥，相信我，以後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