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散,小院裡頓時安靜下來,只剩時宇他們幾個最親近的人,說話也方便了許多。1
祝炎嵐推了時宇一把,急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故意打發他們走?”
劍開天也充滿希冀地看了過來,他平日對春泥總是大大咧咧好似很不耐煩,但真有事了他又緊張得要命。
時宇遲疑了一下,看看劍開天,又看看春泥,再把小黑從懷裡掏出來放在了衆人面前,很艱難地開了口,1
“你們還記得我當年是怎麼收拾這個小東西的嗎?”
“奴印?”衆人齊聲驚呼,臉上的神色都是複雜難明。
小黑高高跳起,兩隻前鰭噼裡啪啦拍打時宇的臉,尖叫道:“時宇哥哥!你又出餿主意!”
時宇一把抓住小黑,把他按在桌上啪啪打屁股,故作惱怒道:“當年要不給你下奴印,我還能活到今天?這裡的人還有幾個可以倖免於你的魔爪?”
劍開天也一臉古怪地看着時宇,從喉間硬震出幾句話語,“你小子當年就要給我下奴印,現在又把主意打到我女兒身上了?”
祝炎嵐也白了時宇一眼,埋怨道:“你當剛纔那幾個傢伙不知道下奴印就可以麼?非要你來說?”
時宇臉色一紅,低聲嘟囔道:“那你們說怎麼辦呢?是就此把春泥封印起來斷了她的修行路?還是由着她繼續修煉,我們日日提心吊膽?2
造界風險太大!途經斷生地,春泥肯定萬死一生。”
“我不要被封印!我願意被師父下奴印。”春泥在一邊聽得清楚,作爲一個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處一地,哪怕是在無知無絕中度過。
“那怎麼行……”劍開天還在堅持,他絕不想春泥純潔無瑕的魂靈上,留下一個屬於別人的烙印,哪怕這個烙印可以解除。1
“爹爹,我願意!我願意師父給我下奴印!我不要死,也不要孤獨地活着。
我怕……我怕醒來後大家都不在了,還要吃土吃枯葉,還要被人追着打殺,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而且,我也怕再傷到爹爹,傷到叔叔嬸嬸,還會傷到師父……”
春泥很罕見地忤逆了劍開天地意願,眼中開始噙淚。
以往只要劍開天開口,春泥除了低頭答應,就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劍開天驚訝地張張嘴,終還是長嘆一聲垂下了頭,他恨死了萬化之體這個看似強大無匹,實則命犯孤星的邪門體質。
曹心心也很爲難,她也絕不想給春泥下奴印的,但誰也想不出完美的解決方法,誰也沒有比她更合適下這個奴印。
見師父爲難,春泥跳下木榻,踏踏幾步跑到曹心心面前,毫不猶豫祭出了自己的如煙神魂,亮晶晶的真靈時隱時現。
曹心心仍是遲疑,看向時宇,時宇一直垂着眼皮不看她。
再看向劍開天,劍開天抱着巨劍閉上了眼睛。
“大姐。”凌霄輕輕喊了一聲,春泥修爲尚淺,長時間神魂真靈出竅必有大害。
曹心心嘆了口氣,屈指勾出個奴化烙印,向着春泥的神魂真靈貼去。
此印一旦貼上,除非曹心心主動解除,或者春泥神魂強出曹心心萬倍,不然將終生爲奴。
生死全在曹心心一念之間。
“唉!”輕嘆一聲,曹心心還是拍散了即將落下的奴印,放出元力將春泥的神魂逼回體內。
“我做不到,如果我做得到,當年時宇在木靈界,就已經是我的奴隸了。”
曹心心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小木屋,把更加難言的寂靜留給了衆人。
時宇眼皮一跳,暗悔自己明知曹心心善良淳樸,還要她面對這樣艱難的抉擇。
“都先回吧,春泥短時間還不會有事,修行先停一停。”時宇站起身,拉着祝炎嵐便遁身而起。
劍開天站起身,習慣性地向春泥伸出了大手,卻見春泥看着他拼命搖頭,把手緊緊背在身後。
“唉,跟我回家吧,讓你師父歇歇。”劍開天拍拍凌霄肩膀,和春泥一前一後離開了曹心心的小院。
時宇回到自己住處,無論如何也定不下心,總在思索如何妥當安置春泥。
腦中紛紛亂亂不知過了多久,院外突然響起如錘重鼓的砸門聲。
劍開天破鑼般的大嗓門跟着響起:“時宇!不好啦!曹大姐帶着春泥離開了!”
時宇一骨碌爬起就往院外跑,劍開天已經破門而入,臉上掛滿了焦急。
“你說什麼?心心姐帶着春泥去哪裡了?”
“我剛去春泥房裡看她,她不在。就去曹大姐那邊找,哪知道院子裡擺着這麼個東西!”
劍開天塞給時宇一枚玉鑑,時宇急忙運力催動,曹心心溫柔和緩的話語聲立刻響起,
“二弟,我帶春泥走了。勿念。”
如此簡單的告別之語,讓時宇一下子愣怔失神,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沒想到曹心心竟會用攜徒遠走這種方法來解決炎嵐城的難題。
可她倆在當今的馭命之地,該如何生存下去呢?
“時宇!時宇你動動啊!我該咋辦?”劍開天看時宇眼神開始失焦渙散,忙推他。
“還能咋辦?去追啊!蓋影!”時宇猛然醒神,仰天大呼。
蓋影慌慌張張從大陣中遁出,急速落在了時宇面前。
時宇一把薅住蓋影胸口,大喝道:“我大姐從哪邊出的城?什麼時候走的?”
蓋影兩眼迷茫,想了片刻遲疑搖頭,“曹界主沒有出城啊?我沒發覺她離開。”
時宇心中一咯噔,暗道壞了。
曹心心用手段瞞過蓋影,肯定是不想別人去追,茫茫馭命之地,誰知道她和春泥此時已經到了哪裡!
被驚動的祝炎嵐也慌忙跑了過來,抓着時宇安慰,“別怕!我把最好的法寶都給了春泥丫頭,他和心心姐不會有事。”
“唉!咋辦!現在馭命之地都是些莫名強大的界主,大姐的修爲……她……”
時宇說不下去了,就憑曹心心的實力,她現在連數百萬裡外的封鎖線都不一定突破的了!更何況還帶着個拖油瓶。
“封鎖線?”時宇眼睛一亮,縱身就往城外急遁而去。
站在一邊心急火燎的劍開天,也急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直撲封鎖線。
這一番動靜很快引來了元龍幾人,當得知曹心心帶着春泥離城而去,人人大驚,迅速派人奔向四面八方,去追尋曹心心和春泥的下落。
時宇撲到封鎖線前,就被圍城界主發現了行跡,緊急的警告號角立刻響起,呼喚絕主們速來支援。
目光掃過前方左右數萬裡,時宇沒有發現有動過手的痕跡,他衝着正前方一名界主喝道:“你有沒有看到兩個女子結伴經過這裡?”
那界主正滿心慌張,聽到時宇喝問急忙搖頭,好似他等在這裡就是來給時宇回答詢問的。
時宇毫不耽擱,貼着封鎖線疾飛,每隔幾萬裡就抓來個界主喝問,所有被時宇抓在手裡的界主都嚇得魂飛魄散,以爲這煞星今天又要大開殺戒。
抓了十幾個界主,時宇就再也抓不到人,因爲遠處的界主早就棄營而逃。
他們現今堵在這裡,主要目的是防着有靈種投奔炎嵐城,絕不再想和炎嵐城正面衝突。
“人呢?都死哪裡去了?”
飛出好久都不見一個人,時宇氣得破口大罵。不過這小半圈飛過不見血腥,也讓時宇稍微放了點心。
再飛出十餘萬里,時宇迎頭碰上御雷飛遁的萬雷,他正從封鎖線外回奔炎嵐城。
“元龍城主已經把所有人派出去了,千萬裡區域內都在細察,我這邊沒有曹界主的蹤跡。”
“辛苦了,萬雷你先回城,告訴元龍不要再派人出來枉費時間,以防被人乘虛而入,我自己找就行。”
說完,時宇已經一閃身去了萬里外,繼續貼着封鎖線疾飛。找不到人問話,時宇也要細察一遍有無戰鬥痕跡。
炎嵐城如此大陣仗衝擊封鎖線,自然也讓那些圍城的絕主首領心有疑惑。
打聽一番,才知炎嵐城大舉出動只爲尋找兩個女子,幾名絕主暗道不妙。
如今圍城一方從不踏入炎嵐城劃下的界域,更不阻攔炎嵐城界主自由來去,雙方一直相安無事。
但今日連時宇都跑出來焦急尋人,滿臉都是要殺人的模樣,就知道那兩名女子必然重要無比,且很可能是靈種。
是靈種,穿越封鎖線時就逃不過界主們的截殺。
若是已經被殺死,就不難想象時宇在暴怒下肯定會再來一場大屠殺。
絕主們暗暗傳令界主高手立即後撤。
時宇沿着封鎖線繞過大半圈,迎頭碰上了飛遁而來的劍開天。
他在和時宇一同衝出炎嵐城後,就循着另一個方向去找,現今兩人正面相接,不用言語就知道對方沒什麼收穫。
“怎麼辦?曹大姐的修爲算不得多高,春泥也纔開始修行!”劍開天話未說盡,但時宇明白他在暗怪曹心心不該把春泥帶走。
時宇心中一嘆,沉聲道:“心心姐行事穩重,一定可以護得春泥周全。”
二人正沉默無措,炎嵐城突然傳來沉悶的警訊聲。
“有人動手?”劍開天心中怒氣正無處發泄,就有人自己送上門來。
“回去看看!”時宇也怒色滿面,一言不發衝了回去。
“自尋死路!”劍開天抽出背後巨劍,面色陰沉緊緊跟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