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很感謝地神主的妄自尊大,不是地神主總幫倒忙,這場戰鬥的結果可能就是時宇被吊在牢獄裡嚴刑拷打,細細研究。
在這一路逃遁中,時宇還明白了爲何自己每次開界門,都能被大戰尊發現的原因。
整個斷生地的日月星辰早就被執令衛掃落,現在只有一個個造出的放光寶器高懸於空,按照既定的時辰漸明漸暗,既當烈陽又當暗月。
只要光照之處有細微的空間撕裂,都能被這些放光寶器探出。
每當有追兵開合跨域界門,這些寶器都會發出警訊。那時宇從外界打開界門,必定更加無所遁形。2
時宇沒有第一時間回到馭命之地,是因爲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在方纔的戰鬥中,所有神主戰尊用出的都是神力,比他轟出的元力要凝實強大太多。
而且虛化之身不能完全豁免神力攻擊,等這些殘兵剩勇都恢復到極巔,就再也抵擋不住。
這種事絕不能讓他發生。
所以,時宇必須弄明白他們神力暴漲的緣由,如果能掌握神力自生的法門,只要神力源源不絕,就不怕任何人。
眼珠一轉,時宇收斂全身氣息,隱匿身形,一步步走向人煙興旺處。
沒幾步,時宇就探明此城隸屬三刑府,自三刑府首腦被千將尊一股腦殺光,現在又掛在了戰部名下。
“不錯!”
時宇心中暗暗欣喜,無論是戰部還是三刑府,名字聽起來都是執掌軍力的強力部府,想必修行功法也是名列前茅。
不多久,時宇就大搖大擺走進了城主府,看着一個個部衆在府內忙碌,跟一般宗門大國無異。
“嘖嘖!還以爲上界歸來的高人能和萬界不同,現在看來也一般嘛!”
時宇隨意轉過幾個殿堂,不屑地評價一聲,繼續向着深處走去。
他能感受到城主府最深處,有一股強大的氣息在流轉。
剛走進那股氣息所在的小院,時宇就聽到房內傳來沉悶的呵斥聲,“該死的!那麼多人,連個萬界小鬼都抓不住!”
“萬界小鬼?是在說我?”時宇雙眉一擡,緩步來到窗外,舉目向內看去。
先前見過的持戟大漢,正端坐於桌案後發怒。
他對面還站着一名年青人,臉上清楚掛着無奈。
“那小子實在太狡猾,功法也詭異,連地神主都吃了大虧。
況且那些從上界回來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後裔,我們還是老老實實閉關修煉得了。”年青人似有不忿,低聲辯解了幾句。
大漢更怒,一拍桌案站了起來,“修煉?怎麼煉?現在連定軍殿都不許你們進,空有一身元力有什麼用?
自府主死在千將尊手裡,我們三刑府是一日不如一日,唉!”
怒了沒幾句,大漢又一屁股坐在椅上,滿臉頹然。
年青人倒不十分失落,聳了聳肩膀道:“我們後裔本來就沒進過定軍殿,現在放開了資源讓我們修煉,元力充沛倒也不錯。”
“放屁!”大漢大怒,抓起案上玉牘就砸了過來。
年青人伸手抓住,笑嘻嘻上下拋擲,似是對大漢暴躁脾氣早就適應。
看年青人這副神情,大漢的火氣雖烈卻無處可發,只能嘆道:
“你若是不願帶人巡城,我就讓你大哥來,可你大哥沒你心思縝密,碰到時宇必然是捨命相搏,這如何是好。”
年青人更無所謂了,低頭擺弄着玉牘回道:“我剛纔就說了,幹嘛去巡城?地神主都打不過的人,我們去不就是送死?送死了還要罵我們賤奴,我們真是犯賤麼?”
大漢一聽又抓起塊玉牘,但看年青人突然擡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長嘆一聲鬆了手。
“這也不怪千將尊,按理你們都不該出現在他眼前,他就是個冥頑不化的老頑固!”
年青人輕哼道:“上次斷生地災禍,您們這些從上界退回的戰將只剩七十九人。就這點人了,千將尊還不許我們後裔去定軍殿修行,這已經不是頑固了,他是要自取滅亡!”
“確實!這千將尊也是,兒郎們不入定軍殿,又怎能習得將元力轉爲神力的秘法?”
時宇心中一震,仔細打量這大漢,想不到他也是七十九名倖存者之一,更欣喜於聽到了神力轉化的方法。
“那就更不能去送死啦!我們一心忠於斷生地,但我們又不是傻子!明知是死還無意義地送上門去!
先前那一戰您也親自去了,只有神力定住空間才能和時宇拼鬥,後來時宇逃走不就是沒有神力先行困住他麼?”
年青人將玉牘往案上一拋,刺溜溜滑回原位,滿臉不屑。
“就你話多!若不是看你修行天賦極佳,我一掌打死你!”
“打死我倒好了,一想到幾十年後要和萬界爲敵,我們這些沒有神力的賤奴要頂到最前,我就覺得不值。
且不說時宇這種妖孽,就是碰到玄盤和守魂奴,我們也是送菜的份啊!”
……
一句接一句的斥責和抱怨在二人之間來回往復,時宇已經沒有興趣聽下去了,他緩緩後退,打算再捉一個知情人,打聽下定軍殿在何處。
時宇剛走,那大漢和年青人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同時陷入了寂靜。
“他走了。”年青人還是沉不住氣,片刻後低聲說道。
大漢點點頭,看着案上的玉牘漸漸變得灰暗無光。
年青人又笑嘻嘻抓起玉牘,放在手裡翻來覆去把玩,“還好老爹你有這主上賜下的寶貝,不然我們還沒法發現時宇的靠近。”
大漢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時宇遠去的方向,“喜歡你就拿去,你說時宇一定會去定軍殿麼?”
“必然,我看了浮影就知道,除非時宇直接離開斷生地,不然他定會追查地神主他們神力暴漲的緣由。
就看老爹你會不會把時宇去定軍殿的事告訴大戰尊他們了。
但我相信就算您老說了,時宇還是會安然逃脫,來日我斷生地滅得更慘。”
“你就這麼看不起四大至尊?”
年青人不屑一笑,道:“就算他們都回到巔峰又怎樣?對手也不會在原地等着他們強大起來。
若不是這次執令衛打開了馭命戰道,定軍殿也不可能蓄滿力量。
馭命戰道是因爲誰打開的?又是誰阻止了執令衛殺盡我們?難道不是因爲時宇?一切機緣都是敵人帶來的,你說四大至尊再強又有什麼希望?”
大漢搖搖頭,並不認可年青人的話,“你這話反過來說也可以,時宇的機緣都建立在斷生地身上。”
“嘁!”年輕人臉上的不屑更濃,“哪次時宇進來不是弄得斷生地灰頭土臉,他的機緣是主動搶來的,而我們是等他送上門才行。
孰高孰低,孰強孰弱,您老還看不出來嗎?”
大漢陷入了沉默,看着年青人惋惜道:“要是主上沒放棄我們多好,空缺的大神主之位必屬於你。”
“不稀罕!我這就離開斷生地,從此與斷生地再無瓜葛,引來執令衛滅殺我也認了!”年青人將玉牘塞進懷內,轉身出了房門。
走到門口還丟下一句話:“老爹,保重。”
大漢身形未動,臉上卻鬆垮下來,好似一下子老了數萬歲。
他看着年青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低聲嘆惋,“千將尊,這一步你真走錯了啊!”
時宇不知自己的行蹤早被人發現,他正在城內閒遊尋找合適的下手目標,就看到剛纔在房內的年青人突然從他面前跑過,急匆匆鑽進了道邊一處酒舍。
心中一驚,時宇四下張望,並未看到任何巡城修士出現,又扭頭疑惑地看了看酒舍還在抖動的門簾。
此城中供人玩樂的地方並不多,這間酒舍也很普通,就像是民間愚夫愚婦開的尋常酒家。
時宇閃身進去,所見也是如此。
三張破桌擺在正中,一個面容憨厚的中年漢子坐在櫃檯後,側首趴在櫃面上呼呼大睡,而他那長相質樸的妻子,則是邊抱怨邊給那年青人上酒佈菜。
菜品酒香倒是蠻誘人。
正觀望間,身後又衝進來一人,從時宇虛化之體中穿身而入。
那人直接向年青人所在的酒桌大步走去,拉開一張破凳就坐了上去,大聲埋怨道:“你又叫我來這裡喝酒,這小破店好在哪裡?”
正在斟酒的老闆娘立時氣惱,把菜一扔雙手叉腰叫道:“淡大你小子不喜歡就別來!再來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年青人趕緊扯住老闆娘的胳膊,很是歉意道:“杜大娘你別理我哥,他哪次不是這般說,又哪次不是酒足飯飽而去?等下我加價一倍,算給你賠禮行不?”
杜大娘這才氣消,伸手攤在年青人面前,聲音依然洪亮,“兩塊紫色元靈,先結賬!省得你倆又裝喝醉逃掉。”
時宇看得有趣,緩步來到近前打量兩兄弟。
“二弟,不是哥哥我攔着你,你自己跑去定軍殿,肯定會被千將尊趕出來,弄不好小命都沒了。”
“沒就沒了,這一身元力無法轉爲神力,我嘴上說不在乎但心裡很不舒服。
剛纔老爹又罵了我,說我不思進取,那我就進取下給他看看!
萬一千將尊封了六識,我就有機會偷偷溜進定軍殿。我只要進去了,他還能把我怎樣?”
“你可別亂來!溜進去他也能拔升試煉難度,讓你慘死在殿內。”淡大似乎嚇了一跳,急忙勸阻弟弟。
“我就說淡大你是個膽小鬼,遠沒有你弟弟能幹!淡小,老伯我支持你去!”一個沉厚的聲音響起,那一直趴在桌上睡覺的老闆擡頭髮聲。
“老伯,我叫淡容,不叫淡小,你能不能別總把我叫得....那麼讓人遐想?”
“無所謂,反正我記不住,你大哥叫啥來着?”
時宇想不到自己如此輕易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只要跟着淡容,就能順利找到定軍殿所在。
但這一切發展得實在太過順利,讓時宇不禁皺起了眉頭。
“行了,大哥!我不去還不行麼?那我出去散散心總可以吧,反正定軍殿就在大戰尊那裡又跑不了,等千將尊允許我們去了,我再去行了吧?”
淡容的聲音將時宇驚出思緒,看起來好像是淡容被他大哥說服,打消了去定軍殿的主意。
時宇緩步後退,退出酒舍數百丈才縱身而起,向着大戰尊所在遁去。1
時宇走後,酒舍裡的話語仍然不斷,卻再也沒提定軍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