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同意聖使退出。”一道冷冷的話語響起,不少情緒不明的眼光又奔向了她,竟然是對聖使最不滿的聚仙宮老嫗。
“聖仙仙魄大陣,聖使是唯一能操控的人,他不進去,我們看不到他,怎麼能放心?萬一他耍點什麼花招,我們都變仙魄養料了。”老嫗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衆人恍然,看向聖使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話可說不得!”聖使趕忙跳起來解釋,“要是這樣就算了,大家散了吧,當什麼都沒發生!”1
“沒發生,那好,把所有靈材還我,我轉身就走!”凌驊山屠真仙是除了老嫗外最不高興的人,損失最大的就是這兩個仙門了。
“原來聖使還有這種好打算,怪不得那麼熱心,說是爲大家考慮。”陰陽怪氣的話不知道從哪裡飄來。
“我看他沒這個膽,這麼做了,大界除了他哪裡還有真仙,聖仙回來他也是死路一條。”心思縝密的人還是能看出老嫗話語裡的破綻。
“他滅盡我等,搶了我等仙魄去,再舒舒服服把那魔人和聖仙仙魄都獨佔了,聖仙回來是不是他的對手還不一定呢!”老嫗翻着白眼火上澆油。
“這……倒也有可能。”另一人接口道。
“有可能個屁!我就算殺光了你們!就算我一個人獨佔聖仙仙魄,不等我吸納完,聖仙大人就回來了,我無敵個屁,我……我……”聖使坐不住了,臉色漲得通紅,拍着桌子激辯。
“看!他果然有這心思吧!自己承認了!”又有人跳出來指摘聖使。
聖使徹底抓狂了,跳起來破口大罵。
一時間大殿熱鬧非凡,和起初的死寂那是天壤之別。
“烏合之衆!”暴躁的龍真仙雙掌拍桌放聲怒喝,“我真是恥於與你們爲伍,還真仙!還大虛棟樑!看看都是什麼樣子!”
堅實的長桌在他全力拍擊下炸成了碎片,四散飛射。
其實衆真仙雖然吵得兇,但各懷鬼胎,沒有一個真正生氣的,只是在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只有這龍真仙,看上去似乎是真怒。
大殿一下子又安靜下來,一衆真仙神色不虞地看着龍真仙,抖抖身上的木屑,冷哼連連。
“丟人啊!真丟人!”龍真仙還在痛心疾首地喝罵。
“丟人?烏合之衆?龍真仙你說得可真好,要不要開個學堂教授孩童啊?”聚仙宮老嫗是鐵了心和聖使作對,與他一條心的龍真仙自然也不能放過。
龍真仙閉目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怒火,睜眼緩緩說道:“你不必激我,我知道除了聖使,你們都看不起我這草莽出身的真仙。我龍狂怎麼說也是一步步打出來的真仙,你要不服,咱倆先過一場!”
這話一出,大殿更安靜了,老嫗撇撇嘴,看向一邊。
雖無人說話,龍真仙的火氣還沒下去,怒目掃視一圈,繼續說道:“既然各位也認爲我是罪魁,既然各位不放心聖使在外,那好,我龍狂退出!
我繼續當我的井底之蛙,我就不信憑我自己比你們強百倍的天資,還成不了聖仙仙魄!我那份就替了聖使你們去用罷!”1
“啊,這怎麼使得!”別人還在驚訝,心道這龍狂真的發狂了嗎,這等良機說棄就棄,聖使則是慌得連連擺手,勸慰龍狂。
龍狂大手一揮,阻住聖使的話語,又說道:“我有今日,聖使助力極多,龍狂放在心裡,聖使莫要再說。
我在外,各位總不用擔心安危了吧,而且我同你們一樣下過死誓,也不用怕我會在聖仙回來後多嘴。諸位可放心?可滿意?哼!”
說完,也不等衆人答話,龍真仙一拂袖擺,怒氣衝衝地轉身離去。
大殿裡的真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鴉雀無聲。
唯有聖使伸出手想要開口喚他回來,可看到有些真仙皺起的眉頭和龍狂絕然的背影,什麼話都堵在了心裡。
“唉!”聖使長嘆一聲放下手臂,看着滿地狼藉無奈地搖搖頭,“就這樣吧,也不拖了,現在就去起出魔人,大家一同入陣行事。”
說着轉身進入後殿,一點等待的意思都無,衆真仙也不猶豫,急忙跟上。
衆人來到洗魂池所在的後殿地底,時宇還是靜靜地浸泡在洗魂池底,對方纔大殿的熱鬧一無所知。
一衆真仙看到與被捉時沒什麼太大區別的時宇,內心又開始焦躁失意,張口欲言。
這次聖使沒有容得衆人再次吵鬧,直接發話道:“若誰還喋喋不休,那就休怪我真的撕破臉面了,大家就此作罷,各回仙宗去吧!”
想要說話的真仙見聖使也是真怒,訥訥閉口,乾笑幾聲站到了一邊。
聖使雙目射出兩道靈光,捲起緊縛着時宇的煅神柱立在了池邊,滴滴答答的池水順着時宇的身子淌了一地。
“諸位看看這魔人,可有什麼不妥?擔心我做手腳,就順着眼瞳仙力入魄!看仔細點!沒有的話就直接入陣了。”
聖使抓過時宇,伸手撐開他雙眼眼皮,露出裡面無神的眼珠,漆黑的瞳孔都變得有些蒼白。
聖使心有不快,說話帶着銳刺,方纔還讓別人勿要喋喋不休,此刻自己又開始挖苦。
“聖使說笑了,這能有什麼不妥,一看這魔人眼神就知道無有不妥。方纔大家也是無心之言,聖使莫要放在心上。趕緊走,正事要緊。”
圓滑些的真仙們趕緊出來打圓場,推着聖使帶上時宇趕緊走。
聖使環顧片刻見無人再言,便鬆開時宇的胸襟,也不幫他合攏僵死的眼皮,緊繃着臉像拖着砧板上的死魚一樣,拖着煅神柱和時宇離開了洗魂池。
片刻,聖使帶着一衆真仙來到了仙魄大陣所在。
進了這裡,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就連一直黑着臉的老嫗,都抹平了其他情緒,屏住呼吸,放緩腳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說是大陣,根本看不出有什麼陣旗陣壁,只是一座空蕩蕩的殿堂,地面上青磚鋪就,放置着普普通通的桌椅屏風。
唯一特別點的就是大殿中央扔着一個丈許大三尺高的青石臺,上面散落着幾塊玉鑑,看上去似乎是哪位修煉之人和同道共討真意的隨性之座。
幾個真仙看到青石臺就想叩拜,剛擺出姿勢忽然覺得身邊有異,擡頭只見其他真仙正立直了身子斜眼瞟着他們,目光中充滿了戲謔。
紅着臉趕緊站好,也不敢自嘲出聲。
聖使微微一笑,開口道:“聖仙餘威尚在,各位如此也是正常。”
那幾個敬畏行禮的真仙聽聞此話面上纔好看了些,嘿嘿笑了起來。
小小的插曲過後,每個真仙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青石臺,熾熱的目光在眼眶中燃燒起來。
“聖仙仙魄啊!”萬分敬畏的感慨響起在心底。
聖使提起煉魂柱,輕輕立在了青石臺旁邊,又輕輕在石臺上敲了兩下。
“噹噹”的敲擊聲瞬間響徹大殿,把還在凝神注視的衆位真仙嚇了一跳。
若是時宇在場,同樣會驚訝於這聖仙仙魄的神異。他的神魂才僅是凝成圭玉,質地仍是柔軟易傷,可這青石臺樣的聖仙仙魄,擊之朗朗有聲,比他的強上不止一籌。
“輕些!輕些!萬一驚動聖仙,心有所感立馬回來就糟了!”剛纔還笑話別人的真仙,已經開始心懼,慌忙阻止聖使。
“聖仙大人,他的真靈真的不在這裡?真的可以脫離仙魄嗎?”另一個真仙輕聲道,眼睛不住在四周打量。
“呵呵,各位真仙多慮了。這聖仙仙魄從來是對各位開放的,只要想看,想揣摩體悟,我從不阻攔,不是嗎?”聖使笑道,“何時見過聖仙大人出現?”
衆人點點頭,表情輕鬆了些。
“到今天這個地步,諸位也不用藏着掖着,包括我,誰不是對這聖仙仙魄豔羨良久。
現在機會來了,望諸位不要因爲對聖仙大人的敬畏,臨陣退縮。”聖使話語轉淡,略寒的目光從每一個真仙面上緩緩掃過。
“怎會!不要多言了,既然煅神柱都搬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膽大的真仙按捺不住激動,開口催促道。
其他沒有言語的真仙,也都在聖使的目光下一一點頭。
“聖仙仙魄堅不可摧,我們誰都沒法破開吞吸的,呵呵,各位以前偷偷嘗試過不少次吧。”
聖使把煅神柱擡起,緩步走到了青石臺中央,伸腳踢開那幾枚玉鑑,輕輕把它立在了上面。
“不過在煅神柱面前,任何仙魄都不過是我等的靈材罷了。以前你們和我互相顧忌,誰也不敢造次,現在不同了!”
聖使不住感慨着,喉結一上一下急速挪移,吞嚥着浸漫口舌的涎水,眼睛裡閃出了璀璨的光芒,難以遏制的貪婪在眼底滾動。
其他真仙亦是如此,聖使的話好似有着難以抗拒的魔力,勾動着他們心底曾經埋藏最深的慾念,讓它無限的膨脹,無限地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