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馬克·吉布森離開,摩登伽老師這纔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回過身,看我們幾個,問到:“你們是他的學生?”
我們紛紛點頭,只有坐在輪椅上的愛麗絲回答說:“我是他女兒。”
摩登伽老師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盯着愛麗絲看了好一陣子,先是微微地搖了搖頭,又微微地點了點頭,最後自言自語地說到:“真有意思啊。”
沒等我們追問,她又說到:“你們爲什麼不問問題呢?”
“什麼問題?”我問到。
“你們一幫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見到我的治療手段,爲什麼不好奇呢?”
霍鷹搶着答道:“我們都不是醫學專業的學生。
我們看到您治療的手段非常先進,表示欽佩,但實在不懂醫學,沒有發言權,就不便提問,也不知道該怎樣提問。”
摩登伽老師點了點頭。
喬安娜卻說:“沙爾瑪醫生,我倒有一個問題。什麼是暗元素?”
“你怎麼問起這個?”摩登伽老師解釋說,“簡單的說嘛,暗元素就是構成暗物質的元素啦。”
“哦,原來如此……”喬安娜彷彿一下子被點亮了新的科技樹一般,豁然開朗地讚歎到。
“誒?你難道知道什麼是暗物質麼?”
喬安娜剛想回答知道呀,霍鷹搶答到:“我們當然不知道啦,不過這不重要。您只要能治好休謨先生,我們就無比感激啦。”
喬安娜自覺失言,趕緊閉嘴。
這個時代恐怕暗物質還沒被發現呢吧,如果說知道,很容易就被摩登伽老師識破。
後果怎樣,我們都不清楚。不過還是小心謹慎爲好,誰知道會不會造成類似祖父悖論式的結局呢?
“你們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實驗事故的現場?”摩登伽老師問到。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我爲難地說。
“怎麼了,有什麼困難,還是有什麼危險麼?”她問到。
“坦白說吧,我們測試了一下,那裡的輻射值恐怕想當地高。”我回答到。
“哦?”摩登伽老師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們,說,“你們居然會測核輻射?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霍鷹悄悄捅了我一下。
我沒有理會他,指着擺放在一邊由玻璃罐子和鋼絲錄音機攢成的自制輻射檢測儀說:“就是用它測的。”
“哈,你們可真是聰明!”摩登伽老師走上前去,擺弄着這個簡陋的儀器,讚歎地說,“你們是怎麼想到這點的?”
“我們之前閱讀過盧瑟福和倫琴的論文,對了,還有居里夫婦的。”大萌回答到。
摩登伽老師搖了搖頭,讚歎到:“沒想到,在遙遠、落後、閉塞、戰亂的東方大國,居然還有青年學子這麼關注世界科技最前沿的成果。
這個民族了不起啊,青年人居然有如此遠見,前途不可限量。”
被她這麼表揚,實爲作弊的我們各個都有點不好意思。
我連忙說:“沙爾瑪醫生,您如果對輻射很瞭解的話,親自去測一下實驗室的輻射指標也好,也許可以準確瞭解休謨先生的病況。”
她微笑地看着我,得意地說:“我不但能測量輻射,還能幫你們消除輻射。”
“真的麼?那太好了!”我們幾個人高興地要跳起來了。
實驗室裡有不少寶貴的設備和資料,可供我們學習參考。如果再也進不去,那可真是浪費了。
說做就做。
這位一百年前的摩登伽老師又像百年後一樣,領着我們幾個人開始新的探險旅程。
她隨我們來到小河邊破舊的實驗室,在門外我就攔住了她,說到:“沙爾瑪醫生,這裡就已經能測出輻射了。”
她點了點頭,又把那個裝着紅色賢者之石的小盒子掏出來打開。
果然,那個小盒子裡的小燈又亮起明亮的紅色。
她拿着這個小盒子上下用力搖動。
隨着她搖動的過程,這個小盒子裡的燈漸漸變得越來越亮。
她把這個盒子蓋上,回過頭來對我們說:“你們幾個稍微後退幾步。”
我們按她的指示,退到十步開外的地方。只見她打開實驗室的房門,把小盒子的蓋子打開,撥動裡面的開關,用力把盒子扔到屋裡,然後轉身低頭向我們這邊跑過來。
幾秒鐘之後,只聽到很沉悶的嘭的一聲,緊接着,刺眼的光芒從實驗室屋裡射出來。
這股光太亮了,我們幾人趕緊背過身去,躲開光芒。
耀眼的光照亮了整個環境。儘管現在是白天,屋裡發出的光亮似乎比太陽還要明亮。
我們都僅在一瞬間接觸到這股光,眼睛就要被晃瞎了,迷糊半天才緩過來。
此時光已經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
摩登伽老師第一個轉過身,嘻笑着說:“抱歉啊,我也沒想到留存的輻射量這麼大。”
“這是什麼輻射呀?爲什麼這麼亮?”喬安娜問到。
“這不是一般的放射性元素帶來的高能粒子輻射。
正如我說的,這是第13號暗元素。
我剛纔用我的設備中和了暗元素的暗能量輻射,湮滅的過程中能量雖然被我的小盒子吸收,但依然逃逸出大量光子。
不過由於鏈式反應的效果,輻射現在應該被清除了,讓我們進去看看吧。”
說着,她帶頭走向實驗室。
我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後面。我悄悄問喬安娜,“什麼是暗元素?”
喬安娜回答到:“人家不是說了嘛,是構成暗物質的元素。”
我覺得她這句話是廢話,但這句邏輯嚴謹的廢話讓我無可辯駁。
現在不是搞科普的時間,顯然喬小姐對我的無知是不屑的。
我只好把這個問題暫時擱置,有空再研究吧。
我們進入屋裡,看到一派非常有趣的情景。
屋裡雖然還是爆炸之後雜亂無章的樣子,鐵架子還倒在地上,被扯斷的電線和碎玻璃散落一地,但整個房間給一種“煥然一新”的光潔感。
這種感覺非常神奇,就好像所有的東西的粗糙一面都被重新打磨過,毛邊被修剪得整齊,紋理被抹平,所有東西都像是嶄新鋥亮地擺在博物館的玻璃櫃中,就連原本鏽跡斑斑的就鐵皮桌子似乎都被翻新,亮得光可鑑人。
我們好奇地把玩和撫摸着各種東西。大萌不禁首先發問:“摩……啊不,沙爾瑪老師,這是怎麼回事啊?”
喬安娜搶先回答說:“是不是湮滅帶來了熵減?”
摩登伽老師的眼睛一亮,說到:“你這個小姑娘還真是聰明。你怎麼會想到這一點的?”
“我是瞎猜的,哈哈。”喬安娜故意說。我覺得她肯定是基於什麼我不懂的公式或原理推斷出來的,只不過不方便解釋罷了。
她又說:“這種現象真的很神奇,難道是分子在一瞬間被重新整理和排列了一邊?”
“你理解得差不多,大概是這麼回事。”摩登伽老師一邊說,一邊寵溺地摸着喬安娜的頭,“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好寶寶。”
她的這個舉動一下子觸動到喬安娜的內心,她愣愣地站在那裡,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怎麼了?弄疼你了麼?”摩登伽老師連忙問。喬安娜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說:“沒,沒有,迷眼睛了……”
霍鷹趕緊過來打圓場,拉着摩登伽老師過來看那臺所謂的真理窺鏡。
“就是這個,當時啓動之後,什麼反應也沒有。一關機,就爆炸了。”
摩登伽老師仔細拆檢着這個已經破碎的設備,一邊檢查一邊說:“真是亂來。整整500個單位的13號暗元素都被消耗殆盡了。
那個老頭子還能活着都是奇蹟。他做了任何防護沒有?”
“沒有,什麼都沒做。”
“唸誦禱文?舞蹈儀式?畫魔法陣?焚香祭拜?懸掛符文?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不過您說的這些,都是宗教儀式吧,跟科學實驗有什麼關係?”
“這其中的道理,給你們解釋起來,稍微複雜。
用最簡單的話說,這些儀式儀軌的作用,就同面對高能粒子輻射的時候穿上鉛質防護服一樣,可以避免遭受溢出能量的影響。
暗元素髮揮作用的時候,會帶來不同維度和頻率的精神實體的干擾。
如果不進行一定形式的排除和保護的話,這些干擾會破壞實驗的條件,特別是萬一偶然遭遇到滿懷惡意的精神實體,那簡直就如同在荒野中裸奔時遇到一頭飢餓的嗜血野狼一樣危險。”
嗯,我雖然不懂摩登伽老師所說的原理和內涵,但想到在荒野上裸奔的危險程度,確實能直觀地理解。
我咬緊牙,儘量不笑出來。
“我在我的地方建有一個實驗室。
突然有一天我的設備遭遇了嚴重的干擾。
經過一系列檢測查詢,發現干擾可能來自你們這個方向。
又恰好看到報紙上徵求醫生的廣告,我就過來查看了。果然是這個情況。”
“那您怎麼提前知道有人給了休謨先生暗元素這件事的?”我問到。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了。”摩登伽老師說,“這個現在先不提。
我建議你們收拾一下這個實驗室,我再幫你們檢查一下有什麼潛藏的危險。”
整整一天,我們再次把實驗室重新整理好,電路重新配置,損壞的東西也都扔掉了。
這個實驗室中除了一些實驗筆記以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很有價值的設備。
我們把那個L型的鍊金坩堝拿給摩登伽老師看。
她說:“這是個微型冷聚變發生器。”她動手拆開這個設備,裡面有一個充滿紅色蒸汽的玻璃管。
她對我們說:“這個玻璃管中的紅色蒸汽消耗殆盡的時候,這個設備也就沒用了。
它並不是能多次重複利用的,只不過能再使用幾次而已。
與其說這是一個神奇的寶物,不如說是給小孩子上課演示用的教具。”
在她的指導下,我們又重複了兩次“鍊金”的過程,一次是把水銀煉製成白銀,一次是把鉛煉製成黃金。
這兩次過程並沒有要求什麼星象,也沒有什麼禱文,只不過她用她的那個鑲嵌着紅色賢者之石的小盒子接上電路,精密地調整能量的輸入與輸出的過程。
“星象的作用是藉助以太場調節能量的節律。
地球和九大天體之間的關係,影響到以太湍流,從而會干擾確定現實事件的發生概率。
我把這個過程簡化了,儘量快速地將質子安插到原子核中指定的晶格中,實驗的效率要高得多,你們也更容易理解其中的過程。”她又說,“
禱告在這個實驗中是沒什麼用處的,因爲不涉及精神實體的問題。
唉,這位老休謨也真是糊塗,他搞不清楚魔法吟誦在什麼地方有用,什麼地方沒用。
治學不嚴謹啊。”
兩次鍊金結束,摩登伽老師再次拆開設備,玻璃管中的紅色蒸汽已經消失殆盡。
我猜想這種紅色蒸汽應該是利用紅色賢者之石提煉出來的,只不過這個層面的秘密目前這位摩登伽老師就沒有細說了。
“到此爲止了吧。真奇怪,我似乎很喜歡你們這些孩子,跟你們講了這麼多。”摩登伽老師說,“也許我們之間很有緣。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我們回到休謨大宅,去看望老先生。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有一個身穿黑衣,打着白綁腿的警察模樣的人,手裡掂量着一根警棍,在溜達着執勤。
走近一看,是我們見過幾回的,羅平警長的那位弟子。
“大哥,您親自來了?”我連忙走上去打招呼。
王巨君也伸手,想要和他握手。
他趕忙把手收回去,另一隻手捂住手腕上的手錶。
王巨君大笑了一下,對他微微鞠躬,說到:“師兄,還請您多多包涵。”
那位巡警也笑了,低聲說到:“羅掌門派我們幾個弟兄過來,說是你們需要幫忙。
聽說你們照看一個洋鬼子,羅掌門本來不愛管。
但後來又說關係到江南燕與你們的承諾,我們也只好幫忙了。
更何況,我們收到一大筆純度非常高的金子。
這幫洋鬼子真有本事,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那麼金子。”
我對他點頭致謝。進入大宅後,又看到一個巡警模樣的人,坐在一旁喝茶。
見到我們,他也點頭致意。
最後,在休謨先生一樓的病房前,還坐着一個巡警。
他腰上掛着裝手槍的皮夾,手裡託着一根警棍,見我們走過來,趕忙站起身。
王巨君問到:“師兄,休謨先生怎樣了?”
“好多了, 兄弟你去看看吧。
羅掌門和江小姐正在裡面和他說話。”這位巡警又低聲說,“
他女兒長得可夠難看,幸好戴着個面紗。這幫洋鬼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看。”
王巨君也沒有計較,笑着推開門進屋。
我們幾個人魚貫而入,看到休謨先生居然能倚靠着枕頭,坐在牀邊。
愛麗絲正端着一碗粥,餵給他喝。
羅平和江南燕坐在一邊,帶來很多水果,慰問休謨先生。
“您好多了呀,”我輕聲說,“還是要多休息。
沙爾瑪醫生說,要多治療幾次才行,一次不能根治。”
休謨先生點點頭,微笑着說:“感謝你們呀,孩子們。
沒有你們幾個,我的老命就交代在這裡了。留下愛麗絲一個人,孤苦伶仃在世上,怎麼辦吶。”
“您放心,愛麗絲有我照顧呢,沒問題。”王巨君拍着胸脯說。
所有人都不由得笑起來,愛麗絲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你小子臉皮到底有多厚?”我點這頭,深深表達敬佩之意,“
要說起來,臉皮如此之厚也算是你這傢伙的一個超能力了。”
王巨君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整個病房都沉浸在一股歡快的氣氛之中。
突然,一股巨大的聲響從地面下出來,這個大宅都被震動得晃動,天花板的塵土都落了下來。
“地震了!”大萌喊到。
來不及逃出去,我們只好趕忙抱着頭,蹲下四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