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隻。一隻深綠色,一隻淺綠色,一隻黃綠色。”王巨君說。
“哎呀,這三隻鬧不好就是當時劫持過大萌和喬安娜的那三隻。
其中淺綠色的那個,用的是球,名字應該就叫萊塞特。
咱們的那個萊塞特,就是這個的僕從。
因爲本主被我們弄死了,它才繼承的這個名字。”我沮喪地說,“
這下壞了。這三隻蜥蜴人非常不好對付。
雖然摩登伽老師說他們只是科學家,不是戰士;
但當時我帶着護盾和閃電戒指,再加上大萌爆發,才勉強脫身。
現在可好了,裸奔沒裝備的狀態,這仗怎麼打呀。”
“你別灰心。現在咱們的情況和你上次遭遇到的也不一樣。”霍鷹說,“
你看,上次是突然襲擊,這次是兩軍對壘。
咱們這回有五個人,手裡有槍,有榮門的前輩支持,你和那個雷格巴老爹不是還有個協議嗎?
咱們只要充分謀劃,一定能有辦法取勝的。”
“愛麗絲小姐也站在咱們這邊,這點你就放心吧。”王巨君也說。
我倒不覺得愛麗絲小姐會有什麼立場,就算她站在哪邊,恐怕憑她病殃殃的樣子,也沒什麼用。
“與其議論這些,不如趕緊說說,你是怎麼看到這三隻蜥蜴人的。”霍鷹問到。
王巨君說:“一開始,我路過宴會廳,看到休謨先生在招待幾個外國客人。
三個都是駝背老頭,看樣子是馬克·吉布森介紹來的。
我本來還沒在意。可是愛麗絲被叫進去,跟他們打招呼。
愛麗絲一進去,我就看都這三個人身上發生了神奇的變幻,就好像電視信號被幹擾了一樣,每個人都展現出重影的狀態,重影裡是三隻蜥蜴人的樣子。
但似乎只有我能看出來,休謨先生根本就沒看出來。
等愛麗絲出來,我問她看到沒,她說她看到了,但也見怪不怪了。
用她的話說,行走在人間,披着人皮的非人類多了去了,一點都不新鮮。”
“哦,這麼說愛麗絲小姐還蠻厲害的,可以化解蜥蜴人的變身?”我讚歎到。
“也談不上化解,似乎只有我和她能看出來。
當我告訴她我能看到蜥蜴人的時候,她還對於我表現出非常驚訝的樣子。
因爲一直以來她以爲只有她自己能看到,而且她一直都相信這種‘看到’也是她精神病的一種表現而已。
直到我主動問她,她才明白,並不只有她能看到,原來我也能看到。
這可是極好的,她和我之間又有了更多的共鳴。
要麼人家能給我烤曲奇嘛!”王巨君得意地說。
我點了點頭,說:“我想,可能是因爲咱們目前本身就與這個宇宙的頻率不太吻合。
比如,目前咱們駕馭的這幾具肉體的真實長相,恐怕和咱們互相看到的,都不相同。
要不然,咱們當時一下子就得被馬克·吉布森認出來了。
只不過咱們現在也沒辦法知道真實的長相是什麼樣子了……
其實,什麼又是真實呢?所見的不過就是這樣罷了。”我感嘆地說,“
所以,恐怕蜥蜴人的變身法術收到愛麗絲小姐的干擾。
不管愛麗絲小姐基於什麼樣的能力或理由,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她表現出來的狀態,很像是所謂的‘高維度生物在低維度宇宙中的投影’這種狀態。
”
“其實這幾天我和愛麗絲聊天,也沒覺出她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來。
她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習性常識、喜怒哀樂都和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愛麗絲到底有什麼與衆不同,我也沒察覺出來。”王巨君想了想,又說,“
也許出錯的並不是愛麗絲,而是周圍的人吧。
我們每個人都戴着自己的有色眼鏡去看待這個世界。我看到的愛麗絲是無比美麗的,僕人看到愛麗絲肯定是醜陋甚至恐怖的
——他們覺得我與這麼怪異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是怪人,所以對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待——而老休謨則一心想‘治癒’愛麗絲的病態。
難道以休謨先生的才學和見識,想不透愛麗絲的真相麼?
我猜不想不透。連咱們這些外人都能看透,何況他這個親生父親?
只不過他自己不願意承認和接受自己內心中的陰暗面吧了。
愛麗絲根本就算是一面鏡子而已。”
我覺得王巨君說得非常對。
愛麗絲根本就是一面鏡子,見到她的人內心是什麼樣子,在她面前就映照出什麼樣子。
“所以啊,王巨君同學,如果你想保持見到的愛麗絲是位美麗的女神的話,可不能學壞呦。
否則她就變成惡鬼啦。”霍鷹認真地拍着王巨君的肩膀說。
“哈哈,我是從賊窩裡走出來的,什麼壞人壞事沒見過?
我還能學啥壞?我是把名利啊,面子啊,啥啥的都看透了。”王巨君大方的說,“
活開心就行啦,人生就這幾十年,長多大個兒也就睡兩米一張牀,吃三頓飽飯。
我見過太多了,那些賊骨頭攢了一輩子金銀財寶,或者賭博一瞬間輸光,或者被仇家殺了,到頭來該不是你的,還不是你的,掙命沒用,好好活着就夠了。”
我和霍鷹都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特別是霍鷹,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豁達多了,計較少了,成熟不少。
睡了一夜安穩覺,也沒有神遊去哪裡。
我不好意思再晃悠到休謨大宅那裡,萬一碰到雷格巴老爹,人家一問我事辦的怎樣,我哪裡好意思回答他呀。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們就接到來自江南燕的一封信。
她詳細地介紹了通用電器公司工廠的地址,並且希望我能盡力做好周密的偵查。
偵查的話,恐怕得等晚上了。
我沒有王巨君說得那麼厲害,只能看睡覺的時候的狀態。
白天的課程實在是無聊,畢竟是一百年前的舊聞,很多知識都過時了,就連我這個文科生聽起來都不是很困難。
那下課以後幹什麼呢?
既然來到這個時代了,乾脆四處逛逛吧。
吃過中午飯,我們五個人一起離開學校,向城裡走去。
在這個時代,城市還很小。
宏偉的城牆包裹着內城,城外都是泥土道路和破爛的村莊。
到處都是貧困和飢餓的窮苦人。我們沿着官道,走了好幾里路,才見到城門。
城門口並沒有什麼守衛,只是有一名打着白色綁腿,穿着一身黑衣的巡警,懶洋洋地站在一個圓形的高臺上,拿着一根指揮棒吆喝着指揮交通。
小汽車,馬車,人力車,三輪車,自行車,以及挑着擔子、揹着包袱、各式各樣的人簇擁着,在城門口擠來擠去,進進出出。
雖然走了一路,有點累了,但是看到這些景物,還是覺得蠻有意思的。
特別是這高大宏偉的城牆,古老的牆磚上刻滿歷史的痕跡。
在一百年後,這些巨大的城牆早已不復存在,建成第一條繞城公路。
而在此刻,城牆依然聳立在這裡。
撫摸着這粗糙的磚石,我們都不由得生出無限感慨。
王巨君給我指了指來往的人羣,說到:“你看,城門這個地方,到處都有小閭出沒,人來人往之處,正是施行偷盜的好地方。”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赤腳小孩子,故意撞了一個身材肥胖、身穿長衫、富商模樣的人。
這個富商模樣的人不由得張口就罵,就在他分神的時候,又有一個光着膀子,赤着腳的瘦小的孩子,從這個人後腰偷走了錢包。
“都是窮孩子,這個時代是最悲慘的時代。”我不由得感慨到,“
以前天天在書上讀,在課上學,說過去怎麼怎麼不好。
真的沒感覺。這一來了才發現,真實的情況比書上寫得更慘。
慶幸我們生在好時代啊。”
王巨君點點頭,說:“可不是嘛。羅掌門說的話,應驗了啊。
咱們生活在沒有江湖的時代,真是好啊。有誰是真的想要江湖啊?
哪個不是想要廟堂啊?只不過沒辦法,只能委身江湖而已。
時代不允許啊。所以,在咱們這麼好的時代,還有我老爸這樣的人去做賊,活該他被抓。”
我們閒聊着,溜達到一片熱鬧的街區。
這裡有很多茶館和商鋪,還有不少擺攤撂地的窮苦人。
王巨君領着我們走向一座古香古色的大茶館,一邊走一邊說:“來都來了,咱們去見識見識有名的茶館文化吧。”
他做出一個“OK”的手勢,對我們說,“放心,小鷹上次花的錢,我又給‘榮’回來了。
咱們哥們現在有錢,吃喝還是沒問題的。”
我和霍鷹對視一眼。霍鷹撇了撇嘴,有點不服氣地說:“納了悶了,就這麼一位,居然在愛麗絲小姐那裡評價出最高的正義值來。”
“廢話,我不‘榮’點經費,咱們一羣人,吃什麼喝什麼?”王巨君笑着說,“
反正學校東面就是租界,裡面有的是外國富商。沒錢了我就溜達一趟,很容易的事情。”
“你多會兒去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大萌好奇地問。
“那我能讓你們知道了嗎?都知道了就不叫榮門弟子啦,那就真成小賊啦。”王巨君得意的說。
“甭聽他的,肯定是愛麗絲小姐給他錢,他就是一吃軟飯的。”喬安娜故意揶揄。
王巨君哈哈一笑,也不辯解,領着我們邁步走進茶館。
茶館真是熱鬧的所在,煙霧繚繞,人聲鼎沸。
一進門,茶水的香氣混雜着菸草的香氣撲鼻而來。
有着精美雕花但已經掉漆褪色的桌椅和牆上懸掛着泛黃的字畫,讓我們聯想到這家茶館的年歲真的不小了。
五花八門的人物在這裡匯聚一堂,繪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
滿臉滄桑的老人,悶頭喝着茶,無聲地回味着人生和命運;
穿長衫戴眼鏡的青年,高談闊論着時事,爭辯着國家未來的道路;
穿着西裝的人也會坐在這裡,一邊喝茶一邊低語,恐怕是在談什麼秘密的生意吧;
一個頭戴瓜皮帽,居然還留着辮子的中年人,提着一籠鳥兒,在得意地都鳥兒玩。
大萌戳了戳我,指着那個逗鳥玩的人,神秘兮兮地對我說:“老舍先生寫的話劇裡,不就有這種人嘛,原來還真有啊……”
我聳了聳肩,說到:“老舍先生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咱們居然回來驗證他寫的故事了。這可有意思。”
我們幾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坐下。年輕的夥計擺好茶碗和零食,倒上熱茶。
這會兒王巨君大大地發揮了一把他的特長,跟夥計侃侃而談。就在此時,我突然有個驚異的發現。
我悄悄叫了一下大萌,指給她看。
就在牆角的一桌,坐着幾個不起眼的人。
這幾個人都穿着長衫,頭戴帽子,遮住了頭髮。有個人還戴了一副圓圓的墨鏡。
可是其中有一個老年人,長相非常熟悉,正是那個一直在我們學校門口,蹬着三輪車賣書的老人。
我揉了揉眼鏡,生怕看錯了。大萌也張大眼睛,悄悄地觀察。我問大萌說:“長得太像了吧,是不是賣書老人他爸?還是爺爺?”
“年齡推斷,恐怕是爸爸。”大萌說。
我倆悄悄地觀察着,只見這位老人把隨身攜帶的箱子放到桌子上。打開箱子,裡面裝滿了各種書籍。
我們和這桌隔着三四張桌子,看不太清楚。我乾脆假裝有事,起身繞過前面的桌子,故意路過那張桌子。
箱子裡面果然是書籍,而且這幾個人似乎正在交易着這些書。
這都是些外國書籍。我斜眼瞥了一眼,驚訝地看到,似乎恰恰有一本賣書老人送給我和大萌的那本《地心遊記》。
那本書的封面我印象太深了,有好幾天我都在睡覺之前抱着這本書閱讀。
他們既然坐在角落裡,必然不想被打攪。
我不大好意思太過盯着他們看,假模假式地轉了一圈,回到座位上,把我的發現告訴大萌。
“哎呀~看來穿越時空的,不僅僅是我們呀……”大萌驚訝地小聲說。
“我估計應該不是穿越時空吧,恐怕是賣書老人的父親吧。長得真是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人。”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喬安娜好奇地問。
我把發現的情況告訴她。
她也好奇地看了那幾個人一眼,說:“你們倆不會是神經過敏了吧。
哪兒有那麼巧的事,再說了,學校門口的賣書老人,也不像是賣書世家,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正經工作,擺攤賣書的普通老頭兒而已。你倆也別疑神疑鬼的。”
話雖然有道理,我的視線卻不由得被這幾個人吸引住。
看到他們似乎做了些神秘的交易,合上箱子,站起身分別離開了。
其中一個人的帽子,不小心被碰掉,他趕緊撿起帽子,戴在頭上。
我看到,這個個子不高,但長着一張醜陋的蛤蟆臉,塌鼻子,鼓眼睛,大嘴岔,居然還留着兩撇小黑胡。
就這一瞬間的事,我和大萌同時赫然看到,這個人的頭髮中,藏着一個會發光的金屬圈。
我和大萌對視了一眼。“這回不會看錯了,”我悄悄地說,“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大萌點點頭, 確定地說:“沒錯,肯定是。”
這回喬安娜也看到了。她疑惑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我,問到:“難道真的是?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也許有吧。但你想,現在是什麼年代?
你能想象,如果不是咱們想到的那樣,那這種東西是用什麼技術實現的?”我說到。
霍鷹和王巨君背對着那張桌子,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我把情況悄悄告訴他倆,並且說到:“要麼亞當和伊芙騙了我們,要麼就是有什麼事情是亞當和伊芙不知道的。
咱們臨來之前,伊芙找過我,說他倆確實覺得伊洛因網絡有什麼秘密,他倆確實有些事情不知道。
爲此亞當深入伊洛因網絡的深處去找尋答案。結果怎樣,我還不清楚。”
“看來真是命運的驅使,我們沒白進城這一趟啊,果然有所收穫。”霍鷹說。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茶館外一陣吵鬧,突然聽到“砰、砰”幾聲槍響,緊接着警笛聲大作。
我們先是和茶館裡的其他人一樣,躲在桌子下面。
幾分鐘之後,看四周無事,我們站起來,隨着屋裡的人一起擠到茶館的窗前,向外看去。
跟賣書老人交易的那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到在大街上,血流了一地。
再仔細看,每個人的帽子都被摘掉,頭上的金屬圈也不見了。
這幾人看來都已經沒救了,只是確實沒有再看到那位長得和賣書老人一模一樣的老人,也沒再見到那個蛤蟆臉。
也不知道他是否也遭遇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