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回到宿舍。王巨君,霍鷹和孫天璽三個人在熱烈的討論着今天在吉布森實驗室大廈裡的所見所聞。
孫天璽變得開朗多了。看我回來,他順口問道:“你去哪裡了呀?”
他以前是從來都不會關心我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之類的。即使是我受傷住院,他也沒有去醫院看望過我。畢竟他對醫院這種地方一向是十分牴觸的。
“還能去哪啊?還不是跟他家大萌萌約會去了唄。”王巨軍故意用調侃的口氣說。
“安娜和你們在一起嗎?”霍鷹問道,“我給她發信息,他一直沒有回。”
“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近,都管人家叫安娜了?”王巨君又抓到一個梗。
霍鷹臉一紅,沒有辯解,趕緊假裝玩起自己電腦裡的射擊遊戲。
在射擊遊戲方面,霍鷹就是個天才。他的槍法極準,而且非常敏銳,特別善於做出預判。
我沒有和他們多聊,早早的就躺下。
努了一晚上勁兒,試圖想實現神遊出體,但是奇怪的是,怎麼我都做不到,直到最後稀裡糊塗的睡過去,到第二天一早才醒來。
一個人吃過早飯,我從食堂走出來,頭暈腦脹地朝教學樓的方向走過去,準備去上課。
就在一個拐角處,我突然看到吳若峰迎面向我走過來。
他好像是故意躲在那裡等着我,不想讓別人看到。
我正要走上前,心裡想着該叫他吳警官、還是叫他吳大哥的時候,他快速地向我走過來。
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簡單的說了一句話:“昨天陳隊帶人連夜突襲,搜查了吉布森集團實驗大樓,什麼也沒有發現。”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沒有理我,繼續走掉。
我一頭霧水,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但我站在那裡想一想,覺得我好像不應該向他追問。
乾脆隨他去吧,我徑直向教學樓走去。
這幾天,大萌天天悶在摩登伽老師那裡不出來,我猜她們在搞什麼“阿修羅女戰士的秘密特訓”吧。
而喬安娜則在心思重重地在研究着什麼,時不時還叫霍鷹去找她。
我問霍鷹喬安娜找他去幹啥。
霍鷹說,喬安娜正在搞一個科學實驗,自己動手能力不行,想讓霍鷹幫忙做一些手工。
說着,霍英展示給我一些手工打磨的塑料件和一個小小的電路板。
我實在是看不懂,也就沒再多問。
而孫天璽這幾天越來越開朗了。
每天他都跟着王巨君在各個社團到處跑來跑去,一股獲得新生的樣子。
下課之後的我倒是無所事事。
每個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閒的無聊。
我突然想到,在電視新聞裡看到馬克·吉布森回國去了,百牙的樣子似乎也在鏡頭中一閃而過,跟在馬克·吉布森的身邊。
這樣的話,我不妨到鬼樓再去看一看,說不定能發現一些新的事情。
我溜達到鬼樓所在的地方。
和我上次來的時候相比,這裡簡直變得天翻地覆。
整個院子的施工圍欄已經被撤掉了,施工的跡象也看不到。
院子被警戒線圍住,前院三角形的花壇已經不見了,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鬼樓的樓體本身似乎並沒有遭到很大的破壞,只不過損毀的院牆和地面使這種古老的廢樓顯得更加殘破不堪了。
我腦子裡突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喜感。
校長老爺子把這棟廢樓以高價賣給馬克·吉布森,結果現在被炸掉。
這麼看來,校長老爺子他真的是白白的賺了一大筆。
我在這裡前後左右轉來轉去,實在也沒有什麼意思,覺得翻過警戒線,鑽到鬼樓裡面去轉一轉似乎也不太好,萬一被人家看到了難免再被罵。
就當我準備從院牆的另一側繞出去的時候,我突然在鬼樓的後面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這一男一女又瘦又高,穿着精緻的套裝,都留着一頭濃密的黑髮。
其中高個子男人似乎在手裡拿着一個什麼小機器,在往鬼樓的方向照來照去。
這不是亞當和衣服在以人類的形態出現嗎?他們倆在幹什麼呢?
閒極無聊的我悄悄的向他們倆走過去,躲在他們身後,準備嚇他們一跳。
伊芙突然說:“我知道你就在這裡哦。”
我摸了摸頭,尷尬的笑着說:“你們二位好久不見,在忙什麼呢?”
“說出來你也不懂。”亞當冷冰冰的說。
我好奇的把臉湊過去。亞當並沒有藏起手裡的東西。
我看到他手裡拿的是一個金屬小盒子,小盒子上面好像有一些流動的液態的金屬,隨着一個什麼頻率的一跳一跳的。
嗯,我確實看不懂。
我腦子裡突然生出一個問題。我問亞當和伊芙,類似漸凍症這類遺傳的疾病,治療起來是不是很困難呢?
伊芙向我解釋道:“對於你們人類來說,各種遺傳疾病的治療確實是非常困難的。
因爲你們人類無法做到精密的操控遺傳基因。
操控遺傳基因,需要量子計算機級別的計算能力。
對於仙女星人來說是易如反掌的,因爲伊洛因網絡裡記載了一切的知識,人類基因的一切變異可能,都被窮盡地計算出來了。”
我告訴他們,我有個同學,一直患有很嚴重的遺傳疾病,類似於漸凍症這類的,但是最近聽說突然自然痊癒了,也沒說吃什麼藥之類的。這真的是奇蹟。
聽到這個消息,亞當和伊芙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亞當放下手中的機器,讓我詳細講一講其中的情況。
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就把孫天璽這兩天的變化告訴了他們。
我甚至問他們倆,是不是他們倆也救助了他?
伊芙搖搖頭說:“並沒有。其實按照伊洛因網絡分配的任務,我和亞當的職責只是蒐集情報和觀察人類,並不能干預人類的事務。
我們之所以救助了你,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因爲幫助你能夠使我們得到更多的關鍵情報,而不是因爲我們更偏愛你。
我們的一切行動都遵循着伊洛因信條。”
“這話說的,讓我真是很傷心啊。”我裝模作樣的說,“我還以爲我是與衆不同的,是偉大的仙女星人的寵兒呢。”
其實我心裡並不那麼想,只不過我覺得他們倆說任何話都一臉認認真的樣子,實在是傻里傻氣的,於是我故意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伊洛伊信條教導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干預人類的事務,除非有利於完成伊洛因網絡賦予我們的職責。”亞當果然認真的說,“
你能清楚的認識到,‘你並不是與衆不同的’這一點,我非常高興。
這足以使你避免產生對於我們的過度預期。”
說實在話,我對這兩位來自仙女星的天外來客既不崇拜,也不恐懼。
我一直覺得他倆這種公事公辦、有一說一、十分死板的態度,有些好笑。
跟他們聊天實在也套不出什麼話來,沒有什麼意思。
他們似乎有些事兒正在忙。我跟他們道別,然後往學校裡熱鬧的地方走回去。
就在回身的一瞬間,我似乎突然有一股被人盯着的異樣的感覺,眼睛的餘光似乎瞥見樹叢的一個角落裡,一個穿西裝的身影閃過——好像是吳若峰。
但我也沒看太清楚,也許是我過於敏感了吧。
而就在我沒有走出多遠,孫天璽突然啪嗒啪嗒地跑過來。
看到他已經能夠跑了,我確實感到很驚訝。
遠遠的,我就向他招手。
“王鬍子招呼你一起去吃飯呀。”孫天璽微微有些氣喘地說着。
我點了點頭說,好呀。
他冷不防的突然問了一句:“剛纔你在和誰說話呀?”
他的這句話讓我突然心生反感,難道你小子在跟蹤我嗎?
我心裡想,但嘴上沒有說出來。
“噢,沒有什麼,是學院兩位前輩師兄師姐,在鬼樓大坑看熱鬧。”我故意說了句假話。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爆炸的那天凌晨……我也看到了……”孫天璽猶猶豫豫的說。
“看到了什麼?”我問。
“看到你飄在空中,足足有一分鐘。就在那聲爆炸巨響之後。”孫天璽說。
不知道爲什麼,我對於孫天璽似乎有一種偏見或者疏離感。
同樣住在一個宿舍裡,天天生活,王巨君的熱情和直率,霍鷹的精明和敏銳,都讓我十分熟悉;而孫天璽突然從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直挺挺地轉向成爲一種熱情地貼近你,想成爲你的朋友的狀態,這種轉變讓人十分不舒服。
我十分不願談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王巨君和霍鷹後來也沒有再提過。
今天由孫天璽提起,讓我多少有些不愉快。
但不管怎樣,我總歸對他是抱着一種以人爲善的心態。
我似乎一直覺得,他能夠從疾病的陰影中走出來,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我們不能夠善待他,恐怕他真的就是很可憐。
但他還是在追問:“那天在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我搖搖頭,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手機的鈴聲給我解了圍。
王巨君在催促我們早點到食堂與他匯合。他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我。
到了食堂,他發給我們每個一個信封。信封上印着吉布森集團的logo。
“實習邀請信耶!”他歡快地說。
真的在手裡拿到這份實習邀請信,我突然有一種刻不容緩的感覺。
我必須得在正式參加實習之前,提前利用神遊的能力對吉布森集團實驗大樓做更徹底的調查,以避免讓大家陷入危險當中。
當天晚上,我早早的躺下,帶了一個很大的黑色遮光眼罩和一副非常厚的隔音耳機。
平躺在那裡,我靜靜的感受着波浪感。
這次倒是不錯,很快我就找到了那種協調振動的感覺。
我把意念集中在那天去過的吉布森集團實驗大樓那裡。
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正懸浮在那天去過的那棟大樓的大堂正中心。
我試着去確認一下,當前出現的場景是我的夢境,還是我真的到了這裡。
我伸出去自己的雙手,我看到雙手好像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凝膠的狀態。
我飄到大堂靠邊的一處牆,這裡有着鏡子般的光滑牆面。
面對這個鏡子,我看不到裡面的自己。
於是我猜測,可能別的人也看不見我,我與他們所處的振動頻率並不相同。
看了看大堂正中心,前臺接待桌背後牆上掛着的巨大的、充滿科技感的、由線條組成的時鐘,現在的時間是晚上10:30。
我擡起頭向整棟大樓望去,這棟大樓似乎變得透明瞭起來,我的視線彷彿能夠依稀地穿過牆面和天花板,看到很多房間中都有人在活動的樣子。
我感到既興奮又緊張。
我把自己的“第6維度電磁波身體”融入到牆壁中,循着光潔的牆壁攀緣而上。
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之前我們參觀過的那些實驗室。
那裡面雖然亮着燈,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沿着牆壁逡巡,繼續向着更深的地方游去。
突然,我穿過一個由3D投影是找出來的帳幕。
原來在我們參觀了實驗室的牆的後面,有更大的不可思議的空間。
突破維度的阻隔,讓我猛地失重,掉落入地板當中。
我穩定了一下心神,仔細向四周觀察。
映入眼簾的,是超出我想象的震驚的場景。
在這些神秘又不祥的實驗室中,我看到了一羣身着白大褂的人類、蜥蜴人、小灰人以及許多其他沒見過的異形種族,混雜在一起,孜孜不倦地勞作着。
我目睹了他們可怕的實驗,每個實驗比前一個更邪惡、更厭惡,觸及了人類知識與道德的極限。
在一個籠罩在紅色熒光中的實驗室裡,我窺見了最奇異生物的解剖過程。
蜥蜴人指導着人類,解剖着一具說不上名字的怪異生物。
它的形態是扭曲的肢體和畸形面容的惡夢般混合,它的外形如此地難以形容,以至於我只能猜想它誕生於宇宙最黑暗的角落。
它表現出有機與無機物質的邪惡融合,黏稠柔軟的紅色肉體中鑲嵌着金屬質感的立方體結構。
手持解剖刀的人類科學家的眼神,沒有絲毫驚訝和異樣,完全是麻木和空洞的公事公辦的態度。
那些作爲指導者的,駝着背同樣穿着白色長袍的蜥蜴人在一邊講述,一邊剖析這些非地球的變異生物時,空氣都似乎因恐懼而顫抖。
在另一個極其醜惡的密室裡,我見到了世俗家畜與異星夢魘的邪惡結合。
幾頭顯然曾經是豬的生物被嵌入了奇怪的器官,這種可怕的移植所產生的怪異合成生物,痛苦地呻吟着在無菌密室中盲目地遊蕩着。
觀察他們的瘋狂科學家大聲地歡欣鼓舞地討論着,新型的生物材料在生物科學上無限可能的應用。
最後我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實驗室,裡面躺着一具巨大的身軀,顯然不是人類,而是一個類似於野獸模樣的怪物。
它的身高超過3米,強壯的肌肉幾乎要撐破皮膚。
頭上長着雄偉密佈的鬚髮,好像一隻威武的巨獅,雙手雙腳也都是尖銳的利爪。
這個怪獸長相併不恐怖,甚至有一點雄偉的英俊。
但它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張實驗牀上,一隻紅色的透明的水母攀附在它的身上,觸手深深扎入強壯肉體,似乎在吮吸着它的生命力。
這隻紅色的水母顯然就是前天我在實驗室裡見到的、並向提姆·吉布森提問的那隻。
只不過此時它的體型要比當時裝在玻璃罐子裡大得多,有一輛自行車大小。
這種寄生給我帶來巨大的反胃感,讓我不願意再多看一眼,趕緊離開了這裡。
我咬着牙,強忍着巨大的不適感,潛伏在牆體中,繼續向這種大樓更深的地方游去。
我反覆告誡自己要放鬆,要平淡的接受所看到的一切,讓這些信息如同風一般穿過,不要升起任何激烈的情緒,否則我將會失去現在神遊的狀態。
我來到這種建築很高的地方。這是一個視野非常好的辦公室。辦公室外面有一個可以俯瞰整棟大樓的內部天台。
從天台上向下看去,很多的實驗室場景都可以一覽無餘。
我躲藏在天花板的內側,小心翼翼地隔着天花板向下看去。
我看到林海棠正坐在這個辦公室。
爲了避免被她發現,我又向更深對方退後了一點。
我的視覺效果可以穿過天花板,看到她的一舉一動。
這種感覺似乎是透過一個很厚的玻璃看魚缸裡的魚兒。
林海棠穿着她那身不太乾淨的白色實驗室大褂,抱着一個巨大的馬克·吉布森等身大小的布娃娃,坐在沙發上,嘴裡唸叨着:“馬克親愛的,你一定要早點回來,我等着你哦,我已經取得了最新的實驗數據,突破了之前的瓶頸, 你一定會開心的。”
她的辦公室裡擺滿了各種各樣印有馬克·吉布森頭像和名字的周邊,像是馬克杯,檯曆,大頭娃娃人偶和各種各樣的合影和海報。
原來這位大姐不僅僅是爲吉布森集團領導科研工作,更是馬克·吉布森的一位資深的粉絲啊,我想,這真是一條充滿八卦意味的情報。
我躲在天花板裡偷窺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到什麼新的更有意思的事情,於是記住了林海棠辦公室的位置,在天花板的牆中向更高的地方向上游去。
又遊蕩了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幾乎到了這種大廈最高的地方了。
從這裡向下看去,整棟大樓的每一層似乎都在一個又一個的透明的玻璃格子裡,隱隱約約若隱若現。
我尋着牆壁來到一個裝飾奢華的辦公室。
這是一個面積非常大的套間。
外面是會客廳,擺設着奢華的紅木傢俱,客廳的正中掛着一盞古典的、維多利亞風格的吊燈。
裡屋是書房兼臥室,整體是密不透風的,連窗戶都沒有,用紅木打造的書架圍滿了整個房間的牆壁。
角落裡放着堆滿古老書籍的寫字檯,旁邊還有一張雜亂不堪的牀鋪。
整個房間的裝修好像是一座大學的圖書館,與這個前衛時尚、用玻璃和金屬裝飾堆砌而成科技大廈的風格格格不入。
胖胖的提姆·吉布森只穿着一個大的白背心,站在這個書房兼臥室的房間的正中心,一臉卑微和沮喪地被訓斥着。訓斥他的是一個馬克·吉布森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