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是傷,狼狽不堪的安家宜,對着滿屋子的人微笑地說:“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回來了。我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大萌聽到安家宜的聲音,身上的怒氣呼地消散了,趕緊跑過來,扶助他的手臂,焦急地問:“別的都不着急說,安寶,你哪裡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安家宜苦笑着說:“可能左肩受傷了,別的地方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你們都着急了吧,讓大家擔心,太抱歉了!
不過,大袞的詛咒我暫時已經處理好了,一半時不會發作了。”
“這可真是好消息!”大萌說,“別的話先彆着急,麻煩劉大夫幫安寶檢查一下,受傷嚴重不嚴重?”
“老王,關鍵時刻沒有你出手,我可要吃大虧的,小命都不見得保得住,可得謝謝你!”安家宜誠懇地對王巨君致謝。
王鬍子摸了摸頭,說到:“哎呀,當時也亂得一塌糊塗,沒來得及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待會兒再聊,先給安寶治傷!”大萌着急地說。
經過一番檢查,除了左肩胛骨有骨裂,斜方肌有損傷外,沒有什麼大礙;萬幸沒有傷到頸椎。
劉及儒給安家宜包紮了一番,又開了一些藥,囑咐他好好休息。
安家宜說:“有重要的情報,需要開會商量。我這點傷沒事,咱們得抓緊時間。”
大家怎麼勸都不行,安家宜執意要開會,沒辦法,吳若峰、龍焱,以及張萌、王巨君、喬安娜和霍鷹幾個人聚在一起,聽安家宜介紹了情況。
整個異世界的傳奇經歷倒還在其次,而且有王巨君三次穿越見到的情況佐證,大家也就是聽了個熱鬧。
安家宜強調的是:“其實,星球封印的事情,真要慎重對待。我說的壞消息也即是這個。
我所見到的世界,星球封印並不是被咱們揭開的,而是在馬克·吉布森吸引來宇宙偉大精神之後,被阿修羅族的一個實力很強的龍王擊碎的。
但不管是誰做的,擊碎月球之後,那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是極其恐怖和悲哀的。
確實如咱們這裡的一些反對的聲音所說,不能小瞧封印;我親眼見到,封印被破壞後,各式各樣不可思議、立場不清楚的怪物涌進那個世界肆虐;
與此同時,仙女星人和阿修羅族變得毫無顧忌,完全撕破臉皮之後,他們肆意地戰鬥,整個星球都淪爲悽慘的戰區,這是無比悲哀的結果。
這件事是一個兩難的抉擇——不去揭開封印,人類就被控制、被封鎖,無法獲得解放;揭開封印,人類會立刻捲入無窮無盡而又無比殘酷的戰爭衝突。”
“我明白你的意思。歸根結底,就是人類太弱小了。如我一直的觀點,人類沒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這就好比是一直生活在動物園裡的動物,被困住,很痛苦;但一旦被釋放在自然環境中,又必須直面捕食者。”喬安娜嚴肅地說,“
核武器根本不算什麼,製造和釋放的條件都太苛刻了,有記載的不明飛行物隨意干擾導彈的例子數不勝數。”
霍鷹也點頭說:“宇宙中,最大的非正義,就是弱小!什麼道義、什麼規則,都是扯淡。弱小就要被消滅,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安家宜說:“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們必須加速強大起來。
我們需要宏大的戰略,長遠的視野和精密的設計,
而不僅僅是衝動的冒險。
我們必須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不然,我們只能淪爲大象腳底下的野草,隨時可能因爲大象打架而被踩得粉碎。”
“那這麼看,星球封印還不能輕易揭開了?”王巨君說。
“不,恰恰相反,”安家宜說,“我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星球封印的事情,是咱們一個有力的籌碼。
你還記得花環王對公孫鯉老人的預言麼?花環王對這件事非常重視,所以纔派來摩登伽老師幫助我們。
我們應該做的是,深入瞭解星球封印,接近破解星球封印,而不要輕易破解,把星球封印當作我們自己的籌碼。”
“你這是在玩火啊……”霍鷹皺着眉說。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安家宜說,“我們沒有任何籌碼,沒有條件,沒有機會。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爭取一部分阿修羅族的支持,以及爭取阿斯塔·伊洛因的容忍。
如果我們能平衡各方面力量,也許就能爭取到一些發展的機會。
比如,如果再給我們幾十年的時間,以現在掌握的科技要素,擴展成爲新的科技體系的話,說不定至少能獲得自保的機會。
喬小姐,你看呢?”
喬安娜沉思了一會兒,認真地說:“託巫慄廣的福,其實人類的科技樹與仙女星人的差異並不太大。
恰恰由於巫慄廣不斷地走私技術,輸送到這顆星球上,我們其實能夠理解仙女星人的科技邏輯。
對於阿修羅族的科技邏輯,雖然我們做了很多研究,但確實很難完全領會。但好在花環王站在我們一邊,也許可以幫助我們。
這就意味着,實際上我們正處於仙女星人與阿修羅族兩股勢力的交界之地,如果給我50年的時間消化和創新,疊加起來的技術成果應該足以讓我們自保了。”
吳若峰無比感慨地說:“聽你們幾位年輕人的話,讓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勝唏噓啊。我除去艱難地維持一個湊合的局面外,真的想不了這麼宏大的事情。”
“不要謙虛啊,如果沒有您幫我們維持局面,我們根本堅持不到今天的。”安家宜說,“
不管怎樣說,您都是我們的領導,是我們的大哥,您比我們年長十多歲,經驗和閱歷都是無比寶貴的!”
“安子說得對。”霍鷹也說,“吳所長,您在當下的作用非常關鍵。不管我們能夠走到多遠的未來,當下的基礎還得靠您來支持。”
喬安娜也點頭說:“我們是一個自上而下的資源分配體系。如果沒有吳所長調動和分配資源,我也很爲難的。”
吳若峰說:“我也表個態。你們幾位知道,我當了二十幾年警察,什麼科學啊,什麼遠大宏偉的目標啦,都不太懂。
但我懂一件事,這件事是陳岱巖陳隊長教給我的,就是隻要認準什麼事情是對的,就不要怕任何障礙,堅決做下去。
現在的我,就認準了支持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做法是正確的抉擇,所以我會毫無保留地、堅決地支持你們。
技術我不懂,戰略我也不懂,但我能幫你們協調各方面關係,調動各種資源。
什麼具體的事情我都不會過問,省得添亂。只要你們讓我知道需要什麼,能實現什麼,我都會支持到底的!”
龍焱也說:“我也是一樣的!只要你們需要,我一定會爲你們提供最大的軍事資源和安全保障,我會全力支持你們的!”
安家宜非常感動。
這兩位老大哥對他們幾位年輕人的信任,是無比珍貴的。安家宜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肩膀上揹負了重要的責任。
一直以來,安家宜都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什麼遠見,很少思考大事的人。略有內向的他一向對周圍世界發生的變化毫不關心,父母也從沒教給他要去樹立什麼偉大的抱負。
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愛咋地咋地的心態,使得安家宜養成了一個非常鬆弛的心態。
可是這幾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推着他不斷地向前奔跑,逼着他思考、探索、觀察、戰鬥……
一開始只不過是踉踉蹌蹌地求生,只不過是爲了拯救愛人迫不得已地奮起反抗;到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戰鬥、冒險、學習、修行,真的在不斷地成長。
今天的安家宜,終於體會到“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意義。
他親眼見到,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經歷幾年來他們幾人的共同奮鬥,將會被蹂躪成什麼樣子。他非常慶幸,由於自己不斷地瞎折騰,幸好世界苟活至今。
那麼,在未來,每一步抉擇依然無比重要。如果一個抉擇做出了,說不定世界就會被帶入萬丈深淵。
好在他有一羣好朋友,一羣不斷幫助他、支持他、與他同進退的好朋友,以及最寶貴的完全信賴他的愛人大萌。
大萌堅定地說:“不管未來發生什麼,我都相信,只要咱們齊心協力,一定會勝利!
我一直有種感覺,我們能成功地走到今天,冥冥之中是有天助的。不要過多擔心,我們一定要勇敢地闖。就算未來是九死一生的話,唯一的機會也不是等來的,而是拼命拼來的!”
大家都贊同地點點頭。
“我想,下一步我們還是應該去星球封印那裡。我們至少應該親眼看一看,親手摸一摸所謂的星球封印到底是什麼。
最好我們能把它捏在手心,成爲我們手中的砝碼。”安家宜說到。
“安子,你知道星球封印到底是什麼樣的麼?”王巨君問。
安家宜說:“雖然不完全清楚,但大體上能夠想象,所謂星球的封印,應該是個設備。
這個設備至少與三件事有關:靈魂的轉世,心靈的邊界和思維的極限。
綜合各方面的說法,這個封印,或者說是這個設備應該能夠實現三件事:
第一是封印靈魂的記憶,讓轉世的靈魂無法記得前世的一切,配合上被設定爲100年左右就進行自毀的肉體,從而使得智慧無法在個體上進行積累,迫使靈魂沉迷於極短的生命週期的體驗。
第二是限制心靈的邊界,讓人與人的內心隔閡,互相欺騙,無法溝通,迫使人類只能創作出大量的抽象和虛擬的概念來使種羣運轉,而整個種羣的繁衍就被這些人造的幻象和概念鎖禁錮。
第三是控制思維的極限,讓人類無法啓動全部頭腦思維的能力,只能調動很小一部分大腦進行思考,無法理解非常抽象、複雜和艱深的知識。
上述三樣是對內的效應。
對外的效應方面,這個設備恐怕還應該能夠屏蔽外界——我指的是星球之外的整個宇宙——對我們所在的這個星球進行觀測或者進行交流溝通,從而把我們養在一個玻璃罐子裡。”
“其實你說的幾件事,根本就是一件事。”喬安娜說,“我也認真思考過這些事。我還記得摩登伽老師說過的話。
她曾經對我說過,思考的極限與心靈的邊界根本就是一碼事,這就好比單機的運算能力很容易就達到上限,而聯網的話,理論上運算能力可以極大的提升。
事實上,不但仙女星人都是通過伊洛因網絡聯網的,阿修羅族的血盟難道不也是聯網的麼?他們的上層階級不但掌握這個部族的知識和記憶,甚至感官和生命都捆綁在一起。
而所謂的輪迴的記憶,與聯網的記憶更是一碼事了。
之所以你會忘記前世,就好比是一臺每次重新開機都會清除緩存的電腦;如果網絡上有個備份,每次開機重讀這個備份,記憶自然就會累積。
所以,封鎖了聯網的機會,也同樣造成輪迴中不斷失憶。
而你所說的‘隔絕於宇宙’,我認爲,更是說到關鍵點上了。
根據諾貝爾獎獲得者羅傑·彭羅斯對人類大腦的研究,認爲大腦中存在‘微管’結構,這相當於大腦就是一臺量子計算機,無時無刻地與彌散在宇宙中的其他量子進行互動。
這就意味着,其實,如同摩登伽老師講過的,意識並不是大腦‘分泌’出來的產物;意識是彌散在這個宇宙空間中的。
大腦只是意識的接收器,而不是意識的生成器。大腦接收到漫布於宇宙空間中的‘意識信息’,解碼成爲可以理解和交流的信息——想法、語言、概念、創意……
而你所說的這個封印,很可能就是把我們這顆星球與整個宇宙之間的量子糾纏切斷了,隔絕了,阻礙了。
人類被困於一個很小的範圍內,無法染指真正蘊藏無限智慧的宇宙本體。
不管阿斯塔·伊洛因到底是怎麼做的,也不管他到底掌握了比咱們先進幾百萬年的科技,但核心和根本的道理,恐怕大體就是如此。”
“這下連我都聽明白了,”王巨君說,“你的意思是,阿斯塔·伊洛因使用了一個設備,以封鎖我們與宇宙本身之間的量子聯繫的方式,把我們養在一個玻璃罐子裡了?”
“是這個意思,”霍鷹用手向上指了指,說,“那麼大的一顆所謂的‘衛星’掛在那裡,恐怕只在幹一件事,就是製造一個‘場’或者類似的東西,把咱們罩在裡面,隔絕了與宇宙的聯繫。”
吳若峰與龍焱對視了一眼,苦笑問:“你聽懂了麼?”
龍焱也苦笑着說:“似懂非懂。說良心話,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那麼多神奇的事情,這幾個孩子說的這番話,我肯定會認爲是胡話的。”
吳若峰點點頭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塵世間一輩新人換舊人,我們已經跟不上他們的思路啦!”
“是呀,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年輕人說得這些,真是令我眼界大開。”龍焱感慨地說。
“兩位老哥過譽啦!”安家宜說,“我們很大程度上也是猜測而已。我相信,真相肯定遠比我們猜測得複雜得多。
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冒險一試。不去闖一闖地話,我真的會不甘心的。”
“我也是!”大萌堅定地說。
喬安娜說:“事已至此,別的不說了,按原計劃形式,想方設法聯絡巫慄廣,拿口袋宇宙換星球封印的門票。我倒想看一看,這個所謂的星球封印是個什麼樣子的東西!”
“其實,安子能夠不斷地穿越不同的世界,從某種角度上說,你應該是超越了這個封印的。”王巨君說。
“你不也一樣嘛。在那個末世裡,你也先後來了三次。而且,第三次還帶回一個孩子來。”安家宜說到這裡,才猛地想起那個孩子的事情,連忙問,“那個孩子呢?”
“對呀,那個小孩子怎麼安頓,還是個需要討論的問題呢。”吳若峰說。
“我倒有個想法,”王巨君說,“那孩子顯然是個孤兒。按照安子的說法,是從一片廢墟里救出來的。
其實咱們眼前就有一個專門收養孤兒的地方呀。”
“哪兒有啊?”吳若峰問。
“桃源村啊!”王巨君說。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桃源村裡相當多的村民,都是公孫鯉老人在不同時代收養的孤兒。他老人家不但收養這些孤兒,還會培養他們,教授他們文武兩藝和做人的道理。
受吳若峰委託,王巨君找到王賁,問他這件事是否可行。
王賁一拍大腿,說到:“都不用請示師父他老人家,我就能拿主意,沒問題!這孩子交給我們吧,你們放心吧!
師父他老人家特別願意收養小孩子,越小的孩子越好培養,沾染塵世的污泥越少的孩子,越能得健康長壽。
村子裡有跟師父修行了上千年的弟子,比我修爲還好,都是師父收養的孤兒棄子。”
小女孩兒正在劉及儒大夫那裡。大劉大夫檢查了孩子的身體,除了有些瘦弱外,倒是非常健康的。
他準備了一整套幼兒成長指南,又囑咐王賁,安頓好孩子之後,帶孩子按時過來打疫苗。
王賁大手一揮, 說到:“我知道什麼叫疫苗。我們村子裡,有比你們的疫苗更好的免疫辦法,以後你有空了,可以過來學習。”
劉及儒有點不高興,說到:“免疫學雖然不是我的專業,但我好歹是醫學博士,疫苗這個東西的原理非常簡單、特別合理——針對特定的疾病,激活免疫系統。
我不明白還有什麼辦法比疫苗更能保護孩子免受特定傳染病的襲擊了。”
王賁笑着說:“大劉大夫,我不是說疫苗不好。我聽說過疫苗,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可是力邀你一定要來我們村子,讓你見識見識師父他老人家用什麼手法給孩子實現免疫力的。你只要見到了,一定會信服的。”
“哼,那我可是少不了要叨擾的。”劉及儒十分不滿地說,話裡話外有一種微微的瞧不起的味道。
王巨君打圓場說:“公孫鯉老師傅治傷的本事,我可是親眼得見,那確實厲害得不得了。咱們這幾天有空了,一定去瞧瞧。對了,順便可以把安子的肩傷給治一治。”
就在幾人聊天的功夫,“孫天璽”急匆匆地跑來,一見面就對王巨君說:“王哥,哪兒哪兒都找不到你,大家都急死了!出大事了!”
“啥事啊,你彆着急,慢慢說。”王巨君問到。
“哎呀,沒空細說了,你快跟我來吧!”
王巨君只好留下劉及儒和王賁,讓他們接着商量孩子的事情,自己跟着“孫天璽”往外跑。
“小孫,到底咋了?”
“巫慄廣來了!”萊塞特急得都顯出原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