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放人的過程中,大萌請老者介紹一下他們的情況。
老者耐心地解說到:
他姓公孫,名叫鯉,是黃帝一脈旁系的侄孫輩。
這個村子以及這座供奉着花環的寺廟,是他在五千年的漫長時光裡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
他稱這個村子爲桃源村,這間廟爲花環祠。
五千年前,他還是黃帝治下村落裡的一個普通農民。
據他自己說,討伐蚩尤的時候,他也在場,那時還是個孩子……
這時候,王巨君突然插嘴,問道:“你說得是真的嗎?你真的親自見到蚩尤了?”
“那是當然,老朽當時看得一清二楚!”公孫鯉老人捋着又長又白的鬍子,得意地說。
“那我就有個問題了。”王巨君發問到,“蚩尤騎的,到底是不是熊貓?”
我們知道這孫子從來都沒什麼正經行爲,萬沒想到他問出這麼個白癡問題來。
喬安娜忍不住跳起來敲了他了頭,說到:“別插嘴,好好聽!”
王鬍子摸摸頭,不再廢話了。
“蚩尤打仗啊,是光着腳跑,什麼都沒騎。”老人繼續講他的故事。
黃帝擊敗蚩尤,統一天下的時候,帝丘城還有很大一部分在地表,黃帝就定都在帝丘城。
黃帝一族和巨人們,也就是今天人們說的被仙女星人遺棄的的混血後代們,共同生活了很久。
而蚩尤一族,則是由阿修羅一族支持。
頭上長角啊,手持金屬武器啦,都是阿修羅族的標識。
他們被打敗以後,並沒有離開中原大陸,而是逐漸融入華夏血脈,成爲我們當中的一部分。
公孫鯉老人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
每年,他都會參加由黃帝舉辦的祭奠。
有一回,在去祭奠的路途中,他救了一位落單迷路的老太太。
這位老太太爲了感謝他的幫助,給了他一丸黑色的仙藥,說只要吃了這個藥丸,就會長生不老。
他不太相信,一直沒敢吃,留了很多年,結果,到自己老得要死的時候,害怕了,才吃了。
結果倒好,他只好保持着這副年老的軀體了;早知如此,不如年輕時候吃了就好了。
獲得了長生之後,他的事蹟就被黃帝知道了。
黃帝本人是非常長壽的,他長壽的原因與他神秘的基因有關,這裡先不細說。
但黃帝看出公孫鯉老人已得長生之體,便請他看守帝丘城的典籍紀錄,以便讓後人記住這段歷史。
不久之後,黃帝乘龍而去,受命所託,公孫鯉老人就一直留在帝丘城。
後來幾經戰亂,又遭遇地震和大洪水,整個帝丘城沉入地下,徹底陷入沉寂。
而大禹爲了延續炎黃血脈,帶領族人一路北遷,遠離帝丘城中心的位置。
公孫鯉老人便攜帶着史冊,一路追隨大禹北上。
後來,大禹的兒子啓建立家天下的夏王朝,公孫鯉老人是主要的反對者之一。
他秉承黃帝遺訓,堅持有德者才能代天地領衆生的理念。
結果,他因妖言惑衆被啓追殺,一路逃亡,史冊之類的也顧不得了。
在逃亡路上,萬念俱灰的他不知所措地遊蕩在荒野之中。
突然,當年被他拯救,送他長生藥的老太太找到他,賦予他新的使命。
老太太對他說,她是阿修羅族的三位祖母之一,花環王毗摩質多羅;她之所以送給公孫鯉一丸長生藥,
也是有求於他。
花環王坦誠地對他談到,雖然在人類眼中,阿修羅一族神通廣大,神威無雙;
但事實上,阿修羅一族在宇宙中已經達到發展瓶頸,數十萬年沒有進化,甚至逐漸開始腐敗墮落,向內坍塌。
花環王深知,進化道路上“不進則退,用進廢退”的道理,所以唯一的目標是引領阿修羅族再次進化,邁入新的領域。
花環王通過無上秘法的修行,得到了推動阿修羅族再次進化的契機,預測到了一個偉大的未來:
在這顆距離銀河系中心非常遙遠、十分閉塞、被人遺忘的邊陲星球上,阿修羅族將得到突破目前瓶頸、實現跨越式進化的機會。
這顆星球因爲一些非常神秘的原因被封印着。
揭開封印的同時,即是阿修羅族得到進化契機的時刻。
所以,花環王就根據自己得到的啓示,找到公孫鯉老人,賦予他長生,並給他一個任務,就是讓他等待,在五千年後的未來,會遇到一位高階阿修羅女武神,她將會成爲揭開星球封印、解放星球人類、同時實現阿修羅族進化的關鍵鑰匙。
說到這裡,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問公孫鯉老人:“請問,您老說的那位花環王老太太,大概長什麼樣子?”
公孫鯉手捻長髯,幽幽地說:“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
現在說起來,好像樣子也很普通,就是個白頭髮、衣着樸素、個子不高、手拄柺杖的老太太。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她離開的時候,曾經給我展示了一位金盔金甲,無比美麗的女神形象。”一邊說,公孫鯉老人一邊手指着大堂裡供奉的那個花環泥塑說:“
一直以來,她長長給我發送這個異象,就是這個花環。
這個花環是她老人家的圖騰、象徵和標誌。“
聽他說了這些,我想起一些往事,對以往的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看法。
沒有再打斷他,他繼續說到:
帝丘城並不是一開始就沉入地底下的,而是在幾次大事件之後,這其中有顓頊帝絕地天通,女媧補天,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等等一系列重大變故。
仙女星人的遺民,阿修羅族,以及更爲神秘的“古人”血脈三股勢力在華夏大地上鬥爭,繁衍和發展着。
聽到“古人”這個詞,又觸動了我的心。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古人”這個詞,但依稀記得,好像有誰告訴過我,“古人”是仙女星人族和阿修羅族共同的祖先。
“您說的古人,指的是不是我說的這個意思?”我問公孫鯉老人。
他點點頭,說到:“是的。當年,帝丘城還有一些今天人們所說的仙女星人族的遺民,也有零星的底層阿修羅族生物雜居於此。
我聽他們說過,阿斯塔·伊洛因害怕這顆星球上殘存的‘古人’血脈,怕這裡的‘古人’覺醒,又實在沒辦法消滅這顆行星,於是造了個無比巨大,無比顯眼的封印,把這顆星球封印起來。”
老人的這番話與我從亞當和伊芙、以及摩登伽老師那裡聽來的故事,又大不相同了。
他們都說,阿斯塔·伊洛因封印這顆星球的原因,是爲了流放政治犯,懲罰那些不願意將大腦接入伊洛因網絡的人。
可今天老人的話卻讓我們瞭解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事實。
我們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說法。
“那關於封印,您是不是也知曉一些情況呢?”我接着問道。
公孫鯉老人撫着長鬚笑了,他一臉神秘的對我說:“封印嗎,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說着,他伸出一直手指,向上指了指。
我們幾人紛紛擡起頭,看到頭頂上的天花板,也沒什麼封印啊?
他笑着說:“在這個地下洞窟自然是看不到啦。
但你們一旦出去,到了地面的晚上,天上最大的那個,不就是嗎?”
“您的意思,難道是月亮?”我不由得震驚地說。
他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們幾人都不由得發出震驚的感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來得等到公孫鯉老人解釋,大堂門外呼啦啦走來一大羣人,領頭的是霍鷹和吳若峰。
看來他們已經被解除“冷凍”狀態,恢復正常了。
公孫鯉老人帶頭站起來,領着屋裡的一羣弟子,像吳若峰作揖鞠躬,誠懇道歉。
吳若峰雙手相攙,說到:“老人家,你我兩方,真是不打不相識。
我們也沒想到,自己魯莽的行爲驚擾到了老人家的靜修,實在是萬分抱歉。”
公孫鯉連忙說到:“吳先生此言差矣。老朽身居於此,就是在等待着女武神的降臨。
老朽攜這一千多徒子徒孫,在這裡等了五千年,如今終於等到了,此生便再無憾。”
他見衆人中有不少傷者,便又說到:“老朽這幾千年的虛壽,別的不會,這療傷治病的長壽之法,是老朽的專長。
諸位受傷的年輕人,請到側面廳堂會和,稍後老朽就來給諸位治傷。”
“老先生,您老爲什麼會突然派人,襲擊我們呢?”吳若峰問道,“我們自己看來,似乎並沒有做什麼惡事?”
公孫鯉搖搖頭,練練說到:“誤會,誤會呀。前幾日,我的弟子修行中偶然路過碧虛門,看到門外建立了一個很大的營地,裡面養殖了巨大螞蟻。
營地裡的人,不斷地爆破和挖掘遺址,甚至還試圖炸燬水壩和河堤。
一開始,我們也就容忍了。沒想到後來他們找到了我們村子供水的水閘,準備炸開。
經過反覆商量,我們才決定主動出擊。
沒想到,等我們出去一看,已經人去樓空了。
再偵查一番,發現在水壩另一邊又建有一個營地。
我們還以爲是養螞蟻的營地搬到那邊,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剿滅了再說。
沒想到大水衝了龍王廟,罪過,罪過啊。”
聽了他的話,我們也連忙給他解釋,養螞蟻的是另一夥兒人,與我們不是同路人。
他們是從太平洋海底入口過來的。
“哦,那邊離歸墟很近啊,是東海與蓬萊仙山的交界。
我聽說那裡早就沉入大海深處啦,入口居然被找到了,也是不容易。”公孫鯉老人感嘆到。
暫時放下往事不談,先重整隊伍,治療傷患,通報情況。
我們把所有了解到的情況向吳若峰彙報,吳若峰也介紹了他們的遭遇。
和我們瞭解到的差不多,他在等待我們的消息過程中,突然遭到襲擊,人事不省;
等明白過來以後,就到這裡了,是霍鷹把情況告知給他的。
我們商量了一下,感覺公孫鯉老人不像是壞人,他說的話可以和我們之前瞭解到的一些情況形成相互印證;
可是他說的另一些話卻遠超我們之前的想象和理解。
這不知道該信任他,還是應該對他繼續保持懷疑。
我可以去德雲老師的圖書館查詢一些歷史資料,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也可以找小光或胡天寶問一下。
不過,當前需要做的,是吃飯和治傷。
吳若峰的隊伍裡,有五六十人身上帶傷。
輕傷還好說,確實有幾人被刀劍砍傷刺傷;好在都是皮肉上,並沒有嚴重的內傷。
可見老人派出的襲擊者還是手下留情的,並沒有下死手。
我們觀看老人治傷的過程,也非常有趣。
老人命人取來各種藥物,既有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草藥,也有現代生產的,帶包裝的碘酒啦,酒精啦之類的。
王巨君笑到:“老人家,您老還時常出門採購啊?”
“那是當然,”老人說到,“我們並沒有與外在世界脫節。
活了五千年,能讓我這個老頭活這麼久不發瘋的唯一原因就是,這個世界總會冒出各種各樣新鮮好玩的東西。
我們不但會時常上去,還有一臺電視哩。
我們只不過是習慣住在這個安心的地方而已。
我們又不是傻瓜,有好玩的事情,爲什麼要排斥?”
我們幾人對公孫鯉老人家的豁達通透深表敬佩。
喬安娜問道:“老人家,你們是怎麼上去的?也是從升降臺那裡麼?
爲什麼我們以前從來沒注意到?”
“什麼升降臺?”老人表示,他並不知道什麼升降臺。
他們往來地面與地下,用的是傳送法陣。
我們見過這個法陣,知道這種傳送法陣是阿修羅族常用的交通方式。
至於公孫鯉爲什麼會用,想來必然是花環王傳授的吧,這會兒來不及問了,以後再說吧。
公孫鯉先讓受傷較重的幾人躺在合適的位置,然後用酒精之類的外用藥清理傷口,隨後縫合傷口,接合斷骨;這些步驟都和一般的醫生沒有什麼區別。
與常見的醫生不同的是,當傷口和斷骨被接合好了以後,老人家開始唱歌。
他用一種古老的,悠遠的,非常優美的聲音,唱誦完全聽不懂詞的歌謠。
他的這個歌謠有一種古樸的神秘感,讓每一個聽到的人心神安寧,身心平和。
這種充滿魅力、無比深邃、抑揚起伏、源遠流長的聲音居然從這個鬚髮皆白、十分蒼老的老人口中發出,真是不可思議。
伴隨着老人的歌唱,周圍桃源村人也都開始歌唱同一首歌謠。
大家的聲音在屋中迴盪。
這間房間顯然經過專門的設計,聲波來回折射之下,被放大,形成干預共鳴,涌入人耳中時,跟讓人心神寧和,無比放鬆。
我們圍觀的幾人,甚至躺在病牀的傷員,似乎也被這種歌聲感染,被這優美綿長的曲調浸潤,融化在和諧的共鳴中,不禁試着跟着調哼唱起來。
隨着老人的歌唱,整個現實似乎都在震盪,整個空間似乎都開始變得柔軟,一切事物的邊界似乎都在這種聲音的擺盪中變得模糊起來,世間的一切彷彿都要融合成爲一體了。
漸漸地,老人的歌唱停下來,村人的和聲也逐漸停止。
但歌聲依然在屋中震盪,往復流動。
這也許就是“繞樑三日”的來源吧。
慢慢地,歌聲徹底停下來了。
手錶上的時間顯示,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這半小時過得好快呀,彷彿一瞬間似的,在這歌聲中,時間都如同停止了一般。
“好啦,起來吧。”老人站起身,對躺在牀上的幾名重傷員說到。
“什麼?這就好了?”我們幾人不可思議地問道。
果然,刀劍刺傷的傷口已經結痂,斷骨之處也都消腫,幾乎可以活動了。
“基本上已經好了,再修養兩三天,就可以完全恢復啦。”老人說到。
“這也太神奇了吧?唱唱歌就治好了?”喬安娜不可思議地看着傷員,問公孫鯉,“
老人家,您的這首歌怎麼唱,教給我唄?“
“好呀,回頭我一定教給你。”公孫鯉笑着說,“不過,小姑娘,咱們先去吃飯吧。”
喬安娜拉着大萌,嘀咕着。她示意大萌看她的小腿。
去年在大壩上追逐馬克·吉布森的時候,喬安娜的小腿曾經被落石砸斷了。
在伊芙和摩登伽老師的合力下,利用納米機器人技術和生命魔法,很快就治好了她的傷腿。
當時的過程雖然神奇,但完全能夠理解。
而今天見到的公孫鯉老人治傷的過程,喬安娜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雖然治療的效果沒有當時用納米機器人給喬安娜縫合時的效果好,但這過程也太簡單了吧。
大萌告訴喬安娜:“你還記得那回麼?咱們剛從一百年前回來,就遭到拉里·約翰遜的僱傭兵的襲擊。
安寶的左手腕,爲了維持護盾,幾乎被燒穿了,按咱們現在的做法,只有截肢一條路。
可是他的手腕一夜之間就恢復了。
是因爲他告訴我,他編了一首兒歌,唱給構成手臂的小細胞們聽。
聽了他的兒歌之後,身體上的小細胞們就像受驚的孩子們被安撫下來一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拉手坐好。
所以,他手上的傷飛快地恢復了。
我猜想,今天公孫鯉老人用的,也是類似的方法。”
聽到大萌的話,我也對喬安娜說:“當時在夢中,小光連線了我,告訴我這個方法。
我別無選擇,只好照做,沒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劉及儒大夫還專門弄了一個攝像團隊跟拍猴兒似的給我拍了個紀錄片。
我估計就是那次之後,他決定加入901研究所的。”
喬安娜點點頭,認真地說:“我聽你說了一百遍小光了,我真想見他一面。這麼有趣的人,錯過了真是遺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