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主要是給家中長輩拜年,然後走訪鄰居。
唐霜一回到家,就一手牽着唐蓁,一手牽着糖果兒,走訪鄰居,沿着艾溪湖邊上的獨棟別墅,一路拜年。
來到教職工的生活中心,這裡的人最多,大家都在相互寒暄拜年呢,看到唐霜、唐蓁和糖果兒,一開始是三三兩兩過來聊天,到後來越聚越多,主要是看大明星,偶爾看看糖果兒賣萌,唯獨沒有唐霜什麼事。
遠在東北的羅雨晴也遇到了和唐蓁同樣的煩惱,她給家中長輩拜完年後,走訪鄰居,然後在家接待客人,客人絡繹不絕,大家爭相來看她這個大明星。
羅雨晴的煩惱比唐蓁的多得多,老唐家家族人不多,而羅雨晴雖然是獨生子女,但她的父母家中兄妹衆多,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這裡,一來就是一窩蜂。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晚上。
吃過晚飯後,羅雨晴親自開車把她三姑一家送走。
羅父身體不好,年前纔出院,羅母不會開車,家裡只有羅雨晴一個孩子,所以只有她盡地主之誼。
羅雨晴把人送到家後,深深地鬆了口氣,回家時,把車停在路邊,喘口氣。
今天才是初一,拜年的日子纔剛開始呢。想到這裡,羅雨晴有些頭痛,她拿出手機,翻到唐霜的號碼,想了想,發了條信息過去。
隨後打開車窗,剛開一點點,寒風彷彿早就等在車窗外,等待露出一點縫隙,它們便迫不及待地呼嘯着擠了進來,瞬間拉低了車內的溫度。
羅雨晴感覺氣溫低了十多度,冷熱交替下,身體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搓搓手,連忙重新把窗升起來,關嚴實。
車窗外,夜空並不寧靜,時不時有煙花爆開。因爲距離太遠,羅雨晴聽不到煙花的嘯叫聲,所以在她看來,這些煙花更像是黑暗中憑空生出來的,故意要給注意夜空的人以驚喜。
天上星星閃爍,昨晚隱身的星星們全被放了出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朝着地面眨眼睛。
車燈照亮前方的路和半空,細碎的雪花正在落下,被寒風吹拂,斜斜地打在擋風玻璃上,沒一會兒,玻璃上就落了密密的一片。
在車燈照不到的地方,羅雨晴雖然看不到,但是似乎能想見到,這些雪花正在急匆匆地趕路,是和她一樣的夜歸人。
手機震動,羅雨晴飛快翻過手機,只見手機上收到了唐霜的回信,正要回過去,電話響起來了,正是某人。
羅雨晴看着手機不斷震動,不斷提醒唐霜的來電,好幾次都想要接聽,但還是忍了下來,直到來電停止。
隨即,彈出新的信息——“今晚8點記得收看魔都電視臺的《圓桌派》,有份禮物是送給你的。如果對禮物還算滿意,到時請回個信息給我;如果十分滿意,請回個電話給我;如果超出預期的滿意,請回個視頻電話給我。”
暗淡的車內光線中,羅雨晴嘟着嘴巴,眼角帶笑,寫了長長的一段信息準備回過去,停頓片刻後,全刪掉,就剩一個字——好。
她發過去後,怔怔地看着手機屏幕發呆,心裡開始胡思亂想,但不管怎麼想,都是和唐霜有關的,腦海裡怎麼都抹不去他的笑。
“你完了羅雨晴,你被他捉住了心,逃不掉啦。”羅雨晴小聲嘀咕。
“但是好可惡啊那個傢伙,竟然說那樣的話,爲了討好張鈺,說什麼有的人自恃罐子精美,經常打扮,多半是爲了掩飾內在的貧瘠……”
羅雨晴想到這裡,回想當日唐霜在長城劇院接受時遇採訪時說的一番話,不禁心煩意亂。
她坐在車裡沉靜好一會兒,車內的燈因爲良久沒有聲響,已經自動熄滅了,車裡一片黑暗。
羅雨晴就這麼坐在黑暗裡想來想去,良久,車裡的燈再次亮起來,同時她嘀咕的聲音也再次響起來。
“是在說我嗎?……到底是不是在說我……果然還是在意嗎?可我已經在努力,在讀函授大學啦!”
羅雨晴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發白,因爲太用力而導致的。她想到自己的高中學歷,想到當年的高考失利,然後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年夏天發生的一系列傷心事,那也是這樣的一個晚上,她暗自垂淚,獨自踏上去往盛京的火車,沒誰能體會她當時惶恐不安的心情。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怪誰了,爸爸去年的突然住院,讓她醒悟到這世上誰纔是她最親的人,誰纔是她最牽掛的人。
她現在有了新的煩惱。
愛情的煩惱。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回不是唐霜,而是她的表妹羅佩琪。
“喂,佩琪?”
“呼~姐,聽到你聲音我就放心了。”
“怎麼了?”
“你到哪裡了?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舅舅舅媽好擔心你,你還好吧?是不是車壞了?”
羅雨晴這才發現她在車裡坐了快一個小時了,連忙掛了電話趕緊回家。
家裡,大冷天的,羅佩琪站在門口張望,在她身後,羅父羅母相互依偎在一起,滿臉的焦急,直到看到自家女兒平安回來,兩人才放下心,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也悄悄地放開了,眼神跟隨女兒的車移動而移動。
羅雨晴下車,見到這一幕,心中流過一陣陣暖流。
“爸,媽,快進屋裡去吧,外面好冷。”
“怎麼去了這麼久?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羅母關心地問道。
“哪裡呀……”羅雨晴一邊摟着媽媽回到屋裡,一邊找藉口解釋。
——
粵州,唐霜放下手機,心裡納悶,他能感覺到羅雨晴自從回家後態度的變化。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的起因,就是他在長城劇院說的一段話。
當時時遇問他張鈺是不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才自己化妝,草草了事?
他的回答是:不管是什麼罐子,好的也好,破的也罷,歸根到底都只是罐子而已,重要的不是它們的好壞,而是罐子裡裝的東西。有的人自恃罐子精美,經常打扮,多半是爲了掩飾內在的貧瘠;有的人不在乎罐子的好與破,那是因爲內在的豐富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自信,是一種更透徹更明白的人生觀。張鈺就是後一種自信的外露。
這話讓張鈺聽高興了,卻讓羅雨晴想入非非。
羅雨晴喜歡化妝打扮,正好又學歷不高,高考失敗後北漂,相對唐霜,她的內在確實貧瘠。
這正好就是唐霜所說的“有的人自恃罐子精美,經常打扮,多半是爲了掩飾內在的貧瘠”。
本來羅雨晴就對自己的學識與唐霜差之千里而耿耿於懷,在聽到唐霜的這番話後,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心中有了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