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魏大羣這種嗜書如命的人來說,一篇好文章,一部好小說,都是精神上極大的享受。
唐霜對他的認識很到位,送一篇《斷魂槍》,勝過任何的禮物。
魏大羣心情大好,和唐霜聊起了國術,聊起了風雲變幻的那個年代。
那個年代雖然時局動盪,但是涌現出了許多文學大師,思想不說百花齊放,但也是爭奇鬥豔,生機勃勃,與經濟社會的低沉,完全冰火兩重天。
聊了一陣後,魏大羣問唐霜打算怎麼處置這篇《斷魂槍》,當聽唐霜說希望刊登在《南方小說選刊》後,笑着搖頭說:“劉偉如要被你氣死,這樣吧,這篇小說完全可以登上更大的平臺,我給你推薦到《華夏文學》。”
《華夏文學》?聽名字就知道它的地位。
能上這個雜誌當然最好,之前唐霜沒想到,是因爲不敢想。
別看他在網絡上《英雄》和《龍蛇演義》火爆異常,《聯合生活週刊》上的短篇故事也非常受歡迎,但面對《華夏文學》這種傳統嚴肅文學的最高平臺,依然可望不可即。
這個平臺不會給你帶來經濟上的大收穫,因爲它提升的是你的地位,對你的專業性的肯定。
魏大羣當即打電話,電話那頭就是《黑白》的作者陸明義。
陸明義是《華夏文學》的主編!
唐霜聽兩人聊了一陣,魏大羣向陸明義介紹《斷魂槍》,以及它的作者,這是一位非常有天賦的年輕人。
末了,電話掛斷,魏大羣對唐霜說道:“現在有空嗎?有沒有興趣去見見陸明義?”
“啊?現在?陸明義?”
唐霜驚訝,當然願意,這種大神平日裡他根本見不到。
《華夏文學》創刊時在盛京,直到十年前,才從盛京搬到了粵州,因爲這邊的思想風氣更加開放,而在盛京,掣肘太多,沒法專心文學藝術。
因爲《華夏文學》地位的特殊性,遷址不是一件小事,贊成的很多,阻力同樣巨大,但最後還是力排衆議,完全搬了過來。
當時主持工作的,就是現在的主編陸明義。
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位文學家和思想家,地位崇高。
唐霜跟着魏大羣來到一家老舊的茶樓,很普通的那種,粵州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
裡面坐着一位穿藍色布料長馬褂的老者,頭髮皆白,臉色紅潤,神采不錯。
他就是陸明義,此刻正翻閱着一疊稿紙。
與他一桌而坐的,還有一位老者,看上去要年輕一些,頭髮灰白相間,臉色比較嚴肅,似乎剛剛的交談不怎麼愉快。
在他們旁邊還坐着一青年,有股陰柔美。
在茶桌邊上,站着一位正在倒茶的清麗佳人,見到有人來,美眸先是看了一眼唐霜,然後對魏大羣笑着說道:“魏老師好久沒來了~”
魏大羣:“是好久沒來了,難得盈盈還記得我。”
盈盈笑盈盈地說:“我去給你們準備茶具。”
魏大羣坐下,對灰白頭髮的老者說:“丁老師也在啊!”
然後對唐霜說:“這位是丁奉老師,他的《以夢爲馬》拿過白銀文學獎。”
白銀文學獎是華夏小說中最高榮譽之一,往上是紫金文學獎,相當於唐霜所知的茅盾文學獎。
雙方相互介紹,唐霜坐在一旁,和一位叫丁績的年輕人一起,只聽只看,不問就不說。
陸明義看了一眼唐霜,對魏大羣說:“大羣,這位小兄弟就是你說的唐霜嗎?這麼年輕。”
魏大羣笑着說:“年輕是年輕,文筆老辣得很,寫的文章很有深度,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陸明義:“哦?你一向毒舌,能當得起你這麼高的讚譽,看樣子確實很不錯。”
轉頭對唐霜說道:“年輕人,都看過些什麼書?”
唐霜說了一堆書名,大部分是三劍兄書房裡的,他只記了名字,實際沒看內容,此刻爲了充門面,顯得自己學富五車,臉皮厚地虛報。
臉皮雖然厚,心裡實際無比的虛。
每報一個沒讀過的書名,一顆心就懸的更高一點,等陸明義突然問起某一本,和他探討起其中的內容,他就要露餡完蛋,摔的無比悽慘。
但陸明義的關注點不在這裡,問道:“怎麼看的多是一些古書?”
魏大羣說道:“唐霜是書香門第,他父親是大學中文系的教授,就是最近寫《一隻特立獨行的豬》的那位唐三劍唐教授。”
那名叫丁奉的老者詫異地看向唐霜,說:“唐三劍是你父親?噢我想起來了。”
轉而對魏大羣說:“昨天唐三劍和劉偉如在會上激烈爭論,好像就是關於他兒子唐霜寫的書吧?”
昨天的一幕看樣子已經傳開了。
魏大羣笑着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陸明義:“唐三劍啊,厲害,竟然是他兒子,果然虎父無犬子。”
就當唐霜以爲他要誇一頓自己時,卻聽老先生話鋒一轉,問:“你報的書名裡,怎麼沒有我的?你看過我的書嗎?”
唐霜一愣,這位老先生怎麼這麼直接!
事實是沒看過,但這麼說會不會讓老先生不高興,一不高興就把他pass了?
魏大羣偷偷朝他眨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糖果兒,唐霜立馬就能知道什麼意思,但他和魏老師還沒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這時候那位名叫盈盈的姑娘去而復返。
剛纔魏大羣也介紹了這位姑娘,不是茶樓的服務員,而是陸明義的孫女,陸盈盈。
陸盈盈提了一壺梅花茶,給魏大羣和唐霜各斟了一杯。
唐霜:“謝謝~”
陸盈盈笑盈盈地說:“不用謝,好好回答問題哦。”
然後走到旁邊,一人一桌,施施然坐下,翻閱一本攤開的書,安安靜靜地看了起來,書旁一杯茶,正在冒着熱氣。
唐霜注意到丁績的目光一直偷偷地鎖定在陸盈盈的身上,似乎對她很關注。
丁奉笑道:“年輕人,不要只關注盈盈,陸老還在等你回答問題呢。”
陸盈盈抿嘴微笑,掃視了唐霜一眼。
唐霜尷尬得很,心想你說錯了,不是我關注陸盈盈,而是你孫子。
唐霜不宜多想,說道:“確實沒看過陸老先生的書,不過剛剛從魏老師那裡討要了一本您的《黑白》,準備回家立即拜讀。”
陸明義似乎性格很耿直,竟然直接問:“沒看過是因爲不符合你口味,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唐霜:“陸老的書充滿了哲學思想,對我來說,讀起來比較吃力。”
既誇了陸明義,又解釋了自己之所以沒看的原因。
陸明義點點頭,沉默半晌,突然問起剛纔唐霜提到的一本古書。
唐霜一顆原本落地的心瞬間竄到天上去了!
不該吹牛的!
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得回答問題。
於是唐霜搜腸刮肚,硬着頭皮說……
效果不大好啊~
丁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丁績終於捨得把黏在陸盈盈身上的目光挪開,詫異地看了一眼唐霜,似乎對他很是佩服,同時有些小期待,不知怪脾氣的陸明義會怎麼發飆,剛纔對他就沒有好脾氣。
陸明義盯着唐霜嘿嘿兩聲,面無表情,聽在唐霜耳朵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高興呢,還是憤怒呢。
高興?
這不大可能,不是誰都能享受“媽媽再打我一次”的快感。
然後陸明義說話了。
“有點靈性,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