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十月，江南無雪。
宋軍南下。
“虞兒，想去北方看雪嗎？”國主倚着窗臺，臉埋入一片陰影……
“你會不會覺得朕很無能啊？”
我的淚不爭氣地墜落。
“朕不想殉國，因爲朕想和你在一起。虞兒，原諒朕的懦弱。”
我已哽咽無語，此情此景，只剩擁抱療慰破碎的靈魂。
哪裡有你，哪裡就是我的天堂。
十一月，汴京飛雪。
敵國軍營。
見到國主下跪。
聽到別人放肆地直呼他的名字。
他們笑着，那笑容多麼地諷刺，多麼地令人厭惡，國主的臉冰冷地如同滿地的白雪。我握住他的手——好冷！
之後，我們見到了宋朝的皇帝，初次相見，卻似曾相識。
他看着國主，無言的憤恨如飄零的雪花，寒冷、刺骨。
在皇帝的身後，還有，還有一種目光在我的身上徘徊，詭異的微笑，引起我一陣不安的心跳。
……
後來，我們被軟禁了起來，但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七]
春、夏、秋、冬。又是幾個輪迴。
亡國之痛，成了國主醉生夢死的理由。
作詞，彈曲，賞舞。看似逍遙，心卻在滴血。也只有看着我的時候，他纔是我的國主。
“虞兒，我好傷心啊。你知道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趙匡胤死了。”“是嗎。”“虞兒，他也愛過娥皇的……”
我已經猜到了，那位琴師，就是他。
“虞兒，我們去賞舞吧。”
“恩。”國主沉淪，虞兒願相陪。
次日，爲慶祝新皇帝登基，宋太宗邀國主赴宴，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日落，月上柳梢，江邊，伊人獨嘆。
“望月輕抹紅顏淚，依依諾諾終離別。。”
正傷心，飄渺的薄霧中，傳來一曲《落蝶》。岸邊，小舟現。
“主人請姑娘上船一敘。”
提起裙襬，我跨了上去。
掀開帷幕，舟內，一人獨坐，撫琴。
舟中人神秘一笑：“姑娘請坐。”
琴聲停止，他抱歉地看着我，說：“對不起。”
“什麼？”
“哦，沒有，只是因爲我無法保護你們了。”
“保護？你不恨國主了嗎？”
“恨，但我答應過娥皇不傷害他。”
“娥皇很幸福，真的，她是我見過最幸福的女子。”
“此生只求娥皇幸福。有你的話，我就放心了。”
“這句話，國主也說過的……”
“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
“你恨過虞兒嗎？”
“你爲什麼突然放棄皇位？……你……還活着嗎？”
他無語，笑容漸漸模糊。
夜夢驚醒，
發現屋內多了許多陌生的侍女。綾羅綢緞，金飾珠寶，看着是如此的刺眼。
“請奴婢爲娘娘梳洗。”說着，便紛紛圍上前來。
“這是何意？”這陣勢，令人不安。
“我們是奉皇上之命請娘娘入宮的。”
皇上？那個殺死國主的兇手，現在竟然厚顏無恥地要我成爲他的妃子。皇上——
哼！好吧，我就如你的願。
……
“恭喜你了，娘娘。”太監陰陽怪氣的語調令人作嘔。
鳳冠、不相稱的紅袍，想起國主那日迎娶我時，也是這般，那日，國主，你親手掀開罩在我頭上的紅紗，眼神溫柔。你輕喚我，虞兒。攤開手掌，你的掌間是我藍色的髮絲。
我一直收藏着，你的發，很美。你說，你一直收藏着我的發，你說
化蝶，與你雙飛。化魚，與你同遊。
[末]
坐在陌生的牀邊,掀開擋住視線的薄紗,我抽出藏於袖間的匕首……我不想殺誰，只是想讓我的血跡染遍皇城……國主，我不想死，但是，我只願做你的虞兒。
七夕，皇城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