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連瑾瑜的身子收入我的碧玉葫蘆裡,我深吸一口氣站在暗黑的十里荷塘之前。妖目冽冽,能看到這一片的陰晦森寒。什麼十里荷塘,那只是肉眼凡胎的世人,爲自己構畫的虛擬。在我眼裡,這不過十里墳場。荒冢連綿,生死決絕。
下水之前我打開了師父給的通靈符,我道,“師父,現在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也不知你能不能聽見。若我無法回來——”說到這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這樣煽情的話顯然不像我的風格,轉而道,“我若死了,記得爲我報仇,否則做鬼也不放過你,誰讓你是我師父。”
那頭空空蕩蕩的,好像無人迴應。
這老東西也不知在做什麼,估摸着又喝醉了。
正當我想要收回通靈符時,那頭傳來師父幽幽的聲音,“你在哪?”
我道,“你沒喝醉?”
她有些不耐煩,“少廢話,說個地方吧!”
“十里荷塘蓮花地。”我掃一眼四下。
那頭瞬時一僵,“你別下去,裡頭是黑君長靈的地盤,我與他素無交情,他對你不會手下留情。而且黑君長靈慣來狠戾,不管是人是仙是妖是魔,他都不會放過。”
我撇撇嘴,“小媳婦的魂魄被他拘走了,估計是衝着我來的。”
“你現過身?”師父問。
我道,“應是嗅到我的氣息了。”細想之下,應是折花之時,不慎露了妖目,偏教那黑君長靈見着了。我所見那水中黑影,應該就是他。雖然我不明白,爲何他當時沒有現身,但這應該就是我唯一在他跟前顯露妖身的機會。
師父輕嘆,“他有萬年修爲,萬年前被上神——惡重,鎮於水中之中不得自由。可黑君長靈是個邪祟極重的,便以一截藕根演變成了如今你所見的十里荷塘,藉以汲取凡人妖魔乃至仙家的魂氣,想着有朝一日能衝破惡重的封印。”
所以,他當時纔沒辦法衝出來吃了我。
自己沒辦法出來,就讓底下的妖魔鬼怪來拘了小媳婦的魂魄,引我而來。
魂魄離體,七日之內若沒辦法歸位,小媳婦可就真的要成爲孤魂野鬼了。若黑君長靈再卑劣一些,捏碎了小媳婦的魂魄,那——小媳婦就算是徹底的灰飛煙滅了。
無奈的撓着頭,看一眼這十里荷塘,滿目邪祟翻飛,黑氣繚繞不散。
“師父,那我該怎麼辦?”我問。
她道,“那個凡人女子,當真如此重要?”
我一愣,心道:其實也不重要,就是個女人罷了!左不過——左不過,突然就找不到理由了。
是呢,不過就是個女人,怎麼就值得我豁出命去?可低眉望着碧玉葫蘆,裡頭收着小媳婦的肉身,我想了想便道,“她懷了我的孩子。”
那頭駭然空音幽然。
沒有得到該有的迴應,我便也沒有再繼續,屏住了呼吸,灼灼妖目掃一眼十里荷塘,尋了個最不起眼的豁口躍入水中。
別看只是荷塘,實則水深難料。
底下別有洞天,絕不似上頭看着的這般簡單,也難怪師父會如此這般忌諱。事實上,以我的道行確實不足以和萬年修行的黑君長靈對抗。估摸着下去也就是給人家塞牙縫的,可這世上總有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沒吃過虧,沒受過罪,是不知道什麼叫畏懼的。
就如同我,我連幽夜都未曾放在眼裡,縱黑君長靈有萬年道行,想來較之幽夜差不多,那麼——我縱然資歷不夠,靈活度和敏銳度應該還是足夠的。
黑漆漆的泥潭底下是黑君長靈的洞府,這一望無際的黑色淤泥,累積成迷宮一般的殿宇。我想着,這估計都趕上龍王爺的水晶宮了,只不過水晶宮應是透亮無比,這裡卻漆黑陰冷。
到處是分叉口,如螞蟻巢穴般四通八達。
站在分岔路口,我只覺得腦仁疼。
轉了一圈,來來回回還是這些地方,時不時有巡邏的鬼叉經過,我都得悄然躲避。換做平時,見着這些小嘍嘍,我非得打得他們魂飛魄散不可。
但現在,我必須得忍耐。
走着走着,前頭突然亮堂了一些。我心中大驚,急忙隱身暗處。
這是個寬敞的殿宇,巨大的石柱直通頂上,底下有不少鬼叉來來回回的走着,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綁縛在石柱上,顯得格外渺小。我自然認得那個身影,那不就是我的小媳婦?
仔仔細細的數了一下這殿內的鬼叉,約莫二十來個。我又盤算了一下,自己的摺扇得發揮怎樣的力道,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死這些礙眼的東西,救出我的小媳婦。
取出摺扇,我有些猶豫,這樣出手會不會驚動黑君長靈。
這黑君長靈也不知是什麼玩意,連師父都如此忌諱,想來應是個厲害的。若驚動了他,交上手也不知還能不能帶小媳婦離開。
可這樣猶豫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眼見着石柱上的小媳婦,魂魄越來越虛弱。若是魂魄有所損傷,我還真不知道到時候她會有什麼缺陷。即便我救了她,也未必如以前的小媳婦那般乖順可人。
縱身飛起,摺扇掀起萬丈風波。我破開風浪直逼小媳婦而去,指尖銳利劃斷縛身繩索,直接將小媳婦抱在懷中,道一句,“我們走!”已飛身偕行。
身後,鬼叉哀嚎,“抓住他!有闖入者!”
我知道,黑君長靈怕是要來了。
果不其然,只見一道閃光從我跟前劃過,我心下一驚,瞬時抱着小媳婦旋身落地,連退幾步。想了想,我道,“瑜兒,你可信我?”
小媳婦含淚點頭,“信!你我死生一處,我什麼都信。”
“好!”我直接收了小媳婦在自己的碧玉葫蘆裡,免教她魂魄受損。
黑煙過後,是個眉目猙獰的妖物出現在我跟前。濃眉黑目,尖牙銳利,就這樣攔住了我的去路,“身爲妖,我倒是很同情你,竟然對凡人女子動了心,還敢爲她擅闖我的府邸。”
“這不過是個泥塘,說得那麼好聽做什麼?”我嗤笑,極是好看的桃花眼,極度不屑的望着他那張夜叉般驚悚的半人半妖容臉,“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咄咄逼人,我只要我的女人,你做的那些事我是不會插手的。”凡人的生死,我從不在乎。
橫豎人妖不兩立,我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可是——我就想要你的女人。”黑君長靈手一揮,我身旁驟然出現裡三層外三層的鬼叉,一個個眥目欲裂,醜得教人作嘔。
“那就由不得你了!”既然談判破裂,那隻好手底下見真章了。
音落,我已飛身而起,摺扇在手,殺伐屠戮。
身後陡然一陣寒涼,我知是他欺身而來,快速避身,隨即一掌推出。只見一道黑影快速遊走,讓人根本無法觸摸。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道夠狠。
旋身之際,已有濃烈的黑霧襲來,我一掌落地,旋身半空,頓化青煙消散。再現身,已在黑君長靈身後,隨即一掌襲去。
可我錯了,那不過是個幻影。
一掌過去,幻影頓散,我咋舌回身,胸口已經狠狠捱了一掌,身子瞬時若沙包一般被彈開,筆直撞向石柱。我想着,這一次死定了。這黑君長靈的幻術比我的還厲害,看樣子是個十足的老騙子,這下倒好——惜了千百年的魚命,得折在這兒了。
嗚呼哀哉,時也命也,難不成我風流千年,最後死在這醜得掉渣的黑君長靈手中?怎麼說,都死得不甘心啊!我這樣的人物,就算要死,難道不該死在牡丹花下嗎?
不行,這樣死了太窩囊,我若死了,小媳婦的肉身與魂魄不能重合,也必死無疑。
思及此處,我直接將摺扇擲出去,瞬時繃斷了石柱。我旋身落地,體內卻是真氣震盪,做妖千年還真沒受過這麼重的傷,直接折了我不少修爲。
我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衣襟。
小媳婦在碧玉葫蘆裡掙扎,見我受傷約莫是着急了。
“我沒事。”我口是心非。
“想不到你千年修行,卻能有這樣的道行。”黑君長靈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我,“你的本原到底是什麼?”
我道,“你有萬年道行,還要問我這千年小妖本原爲何,不是自己打臉嗎?”
黑君長靈怒然,“那我就打到你現原形爲止!”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切齒,雙手合十,突然金光乍現,刺得黑君長靈陡然拂袖捂眼。
耳畔傳來師父的聲音,“走!”
身輕如燕,一道火光直接將我帶離了十里荷塘。行至平靜處,我已撲在了地上,又是一口鮮血匍出。哎呦喂,我的血——嘖嘖嘖,我就那麼點血,得省着點!這樣的吐法,還不得憔悴死?若我的容臉有所損傷,我就跟那老東西沒完!
一回頭,我瞧着那一身白袍的,略帶輕嗤,“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
她幽幽轉過身來,一臉鄙夷,“我來早了,該再等等。”
大老遠的,便能嗅到她一身酒氣。拍拍屁股起身,我捂着生疼的胸口,挑了極是好看的桃花眼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又偷桃仙的酒喝?”醉酒誤事,險些連我這徒弟都給折了。
一聽偷字,她陡然凝眉,“什麼叫偷?他放着也是放着,我不過是替他嚐嚐看,好不好喝罷了!臭小子,別把話說得這樣難聽。我是你師父!”
哎呦喂,還記得是我師父?早幹嘛去了,害我捱了一掌。
疼死我了!
我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她一怔,道,“作甚?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看你一眼怎麼了?會少塊肉嗎?”我嗤鼻。
她道,“會!”
我一愣。
師父便如數家珍般的說起了醉話,“八百年前,你禍害了人家陰山老妖的女兒,結果被陰山老妖的妖兵追回了洞府,最後是我給你擺平。六百八十六年前,你又招惹了蒼梟一族,最後蒼梟王死活要將女兒嫁給你,你倒好,一溜煙沒影兒了,最後人家上門找女婿,還不是我給出面才平息的?”
“師父,八百年前的事,你怎麼還惦記呢?”我嘖嘖嘖的搖着頭,“女人果然就是小心眼,纔多大點事,陳芝麻爛穀子都給嚼爛了。”
師父一愣,“呦呵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這些還都只是冰山一角,你禍害的那些凡人女子還少嗎?少造殺孽不懂是不是?不就張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嗎?我告訴你,你就算翻了天去,你還是我徒弟,走到哪兒都得叫我一聲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師父,你是雌的。”我道。
師父一怔,面色一緊,瞬時取出了腰間的酒袋,嫌棄的瞥了我一眼,猛灌兩口酒。我頓覺不妙,師父喝了酒,就會變成話簍子,到時候耳朵都得長繭子。
思及此處,我轉身開溜。
“站住,我話沒說完,你上哪?”師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直接拉了我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我心中猶豫,要不要封了五官,免得到時候忍不住會跟她動手?
師父囉嗦得沒完沒了,從八百年前我犯的那些破事開始,一樁樁一件件的給我抖摟出去。我捂着碧玉葫蘆,不教裡頭的小媳婦聽到。聽說凡人女子吃起醋來,能翻了天去,我乖順可愛的小媳婦,可不能學了那些個潑辣戶,否則我與她之間還有什麼趣?
最後說到魔道聖君,我當下打斷了她的話,“師父,幽夜那傢伙可不是你搞定的,是我自己打了個平手。”
她灌了兩口酒,醉意朦朧的望着我,“是、是嗎?你還能打贏他?得了吧你——吹,你繼續吹!”說着,打了個酒嗝便靠在了石頭上,醉醺醺的合上眼睛,“幽夜的道行比你高,你縱天賦異稟,若非看在你本原的份上,你還真以爲自己能贏他?幽夜——城府太深,你離他遠點——遠點——”
說着話呢,她又睡着了。
早前在洞府她也是這樣,好端端說着話,突然沒聲音了。喝了酒,醉酒,一醉不省人事,這事我自然是最清楚的。
桃仙說,你師父的心裡有事,憋了千萬年,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死結,所以她纔會那麼喜歡喝酒。
我不覺得酒能消愁,反倒覺得,酒生寂寞。
寂寞的人,喝寂寞的酒,才能享受寂寞,孤獨的活下去。
輕嘆一聲,我也不屑管她,這老東西活了成千上萬年,以天爲蓋地爲廬的日子也都慣了。我起身朝着僻靜處走去,自碧玉葫蘆裡釋出小媳婦的肉身和魂魄。
小媳婦的魂魄站在一旁,望着我將她的肉身放平,略略圈紅了眼眶。
我道,“如今可看清楚,我是異類?”
她道,“看清楚了又如何?你可是我相公。”
我道,“那你還敢跟着我?”
她點了頭,一本正經,“異類與凡人有什麼區別?凡人千萬,異類無數,可相公就一個,世間上哪兒找第二個擎蒼做我相公?”
我突然發覺,小媳婦的嘴皮子比我還溜,這一番話說得我那個感動。怎麼着,這耍貧嘴的毛病也能傳染,冷不丁就傳給了小媳婦?
心頭美滋滋的,我使了靈力教小媳婦靈魂歸位,重新入了肉身,合二爲一。
雖然廢了我不少氣力,但總算沒有功虧一簣。
“擎蒼。”連瑾瑜睜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
我笑了笑就勢欺上,將她壓在身下,指尖輕柔的撥弄她如緞青絲,“該怎麼感激我?”
她微微紅了小臉,睜着一雙澄澈的剪水秋眸,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得我心裡直癢癢。若非她剛剛復位,此刻我必定辦了她。沒辦法,我這是身不由己啊!
“那你想怎樣?”她弱弱的問。
“魚湯伺候。”我俯身輕咬她的耳垂,說得極其輕柔緩慢,卻是極盡曖,昧。
小媳婦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輕輕一拳落在我的胸口,嬌嗔着道一句,“壞東西。”
哎呦喂,這一句壞東西,可是將我的魂都勾走了。身下那一番羞澀連連的女子,洋溢着可人的氣息,真叫人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低頭吻上她的兩片薄脣,輾轉纏,綿,換來她低吟淺喘,嚶嚀微微。
我覺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此時此刻只想要她。
狠狠的要。
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正欲——猛然間,連瑾瑜快速將我推開,我一下子仰躺在了地上。燃起的火焰頃刻間被冷水澆溼,一股無名之火騰然而起。
正要發話,陡見師父醉醺醺的站在跟前,緊跟着便踹了我一腳,晃了晃身子訓道,“臭小子,青天白日的就不知道遮一遮,真是獸性不改,給爲師丟臉。”說着,她突然腳一軟,直接躺在了我身邊。
連瑾瑜的臉,就像是熟透了的蘋果,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氣息急促的問我,“這是——是師父?”
有那麼奇怪嗎?
我點了點頭,“如假包換。”語罷,我側過身,伸手拍了拍老東西的臉,“喂,這次是真的醉了還是假裝的?我就辦點正事,你犯得着這麼激動嗎?我這是給你預備徒子徒孫呢!”見她沒反應,我想了想,要不要給她兩耳光,看看是不是真醉?
不然怎麼小爺正要辦事,她就出來攪局?
小媳婦一把拽住我,撲通就給師父跪下,“既然師父都來了,那我自然要給師父行禮的。是你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她雌的。”我道。
小媳婦一愣,繼而眨了眨眼睛,“那就一日爲師終生爲母。”
我道,“我們品種不同,她當不了我的母。”
小媳婦嚥了咽口水,“那她是什麼?”想了想又問,“不管是什麼,磕個頭當見禮,也應該吧?”
聞言,我一臉嫌棄,“怎這樣沒出息,給她磕頭作甚?我入門這麼久還沒給她磕過頭呢,你着什麼急?”
“啊?”小媳婦僵在那裡,這下子不知該如何作爲。
老東西突然彈坐起來,“都裝死那麼久了,怎麼還不給我磕頭?”繼而瞪了我一眼,“我受你媳婦一個響頭,還委屈你了?我是你師父。”
嘖嘖嘖,我搖着頭望着她,“我就知道你又裝醉,每次都用這招,千百年了就沒有新花樣嗎?”
“這不是換了花樣就怕你看不懂了嗎?”老東西氣呼呼的起身,擡步就走。
“師父?”小媳婦急忙磕頭,“給師父見禮,瑾瑜參見師父。”
聞言,老東西止住腳步,想了想又緊忙着過來攙起連瑾瑜,“都是有身子的人,就別跪着了。希望你能收得住她,別叫他再禍害別人。”
哎呦喂,身爲師父,怎麼說話?什麼叫禍害?
聽得這話,連瑾瑜笑得羞赧,“多謝師父。”
“對着四海八荒發過誓,是不能反悔的。”老東西盯着我,眼底的光讓人看得心裡發慌,那一字一句好似要敲在我的心頭上,“擎蒼,我曾希望有朝一日,你學會莫辜負。不過現在看來,你似乎懂了一些。但願不是曇花一現,你好自爲之。”
語罷,老東西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連瑾瑜的手,視線微恙的落在連瑾瑜身上。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視,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可到底哪裡奇怪,我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師父轉身離開,估計是回洞府了,我還沒來得及說上話。
連瑾瑜回頭看我的時候,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她笑道,“等我生下孩子,咱們一家三口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腦子裡有些渾渾噩噩,分不清楚。
斗轉星移,白雲蒼狗,時間若白駒過隙。轉眼間,連瑾瑜便爲我生下了一個女兒,我站在茅屋外頭,抱着呱呱墜地的孩子,笑得甚是得意。
望着孩子稚嫩的臉,握着孩子稚嫩的手,心裡頭暖暖的,原來有妻有子是這樣的感覺。
耳畔,傳來連瑾瑜的喊聲,“擎蒼!”
我回頭,身後空空蕩蕩的,小媳婦剛生完孩子還在屋裡歇着呢!
但這聲音確實是小媳婦的,音色中帶着焦灼與撕心裂肺的痛苦,“擎蒼!”
怎麼回事?我抱緊了懷中的女兒,猛然間,我駭然揚眉,驟然盯着懷中的孩子,耳畔的喚聲愈發清晰,“擎蒼,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