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人拿了一個黑傘,撐開之後走了出來,站在我的旁邊,我看了看他們兩個,說:“我草,你們不是要陪我淋雨,怎麼打着傘啊。”
“我們體會體會你的心情,這雨還是你自己淋吧。”林國慶說。
“就是,老四你淋吧,我們爲你加油。”
“我草,你們兩個牲口。”
人生總是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正如同我會在高考的時候故意寫了一個在網絡上面瘋傳的零分作文,只是爲了博的馬曉丹一笑。人生,命運,這不是痛苦的字眼,這些都需要去面對,就好像是太平洋上面那種可以藉助鰭離開海面在空中滑翔的飛魚一樣,它們尚且能夠爲了生存而進化它們的魚鰭。
更何況是人類呢。
這個社會很殘酷,不努力,不拼搏就只剩下了等死,或者是去死。
張曉軍和林國慶離開之後,我又在太陽傘下坐了好久。
空中的雨漸漸變的淅淅瀝瀝,拍打在江面上面,別有一番眺望江面憂國憂民的感覺。我不明白現代人爲什麼非要在古詩上面添加上各種中心思想,但是我想也許有時候詩人寫詩只不過是爲了抒發自己鬱郁不得志。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窮酸文人。
那些華麗辭藻的優美文字,註定不是大富大貴之人所寫之作。不過在這個商業化的社會,郭敬明卻能用這種文字來賺取家財萬貫,不得不說這個社會病態的不輕。不過轉念一想,這並不是病態,或許只是社會發展的一種過程罷了。
想着這些,又泡上一壺大紅袍,手捧香茗,口留餘香。瑟瑟的味道讓我口中並不是那麼舒適,相較於茶水,我更喜歡白開水。也只能純淨透徹的白開水能夠讓我一口氣喝滿滿一杯,而不必過濾茶杯中的茶渣。
等我擡起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的旁邊站着一個男人。
二十歲的模樣,剃着板寸,頭皮鐵青。臉龐如刀削一樣硬朗,手腕上面青筋暴起,一點也不像那些娘炮一樣二十郎當歲卻手無縛雞之力。我想現在即便讓他去幹體力活,他都能一天干十四個小時而不叫苦。他的眼睛裡面閃爍着漆黑的光芒,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甚至可以說整個人有些呆滯。
他身上穿着一身比較破舊的衣服,褲子上面甚至還有一個破洞,而且上面隱隱又一股血腥味,那種味道是不管用了多少洗衣粉都洗不掉的東西。他坐了下來,並沒有去喝已經放在那裡的一杯茶,而是抱着還未燒製的涼水灌了兩口,問我:“準備怎麼做,需要我做什麼。”
我說:“休養生息,吃點好吃的。”
“吃過了。”
“吃的什麼?”
“麪條。”
我十分無奈,他說:“什麼時候要動手?”
“不用動手,等人上門。”
他不說話了,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孫有波。”
我笑了笑,孫曉青的弟弟,絕非池中之物。
我從兜裡取出來那張七位零一千萬的支票放到桌子上面說:“這個給你。”
孫有波看都不看就說:“我不需要。”
我說:“這是我給你的錢,因爲你姐是我的人了。”
孫有波眼睛一瞥:“給我錢?”
我說:“對,就給你錢。”
“一千萬買了我姐?”
“不是。”
孫有波剛要說話,我就打斷他的話道:“一千萬,買了你的命。”
孫有波呵呵一笑,拿起支票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我說:“這只是預付款,我想以後我可以給你更多。”
可是孫有波卻將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說:“有一塊沒?”
“有。”我從兜裡掏出一個硬幣給他。
孫有波說:“夠了,一千萬零一塊,我的命是你的了。”
我笑了笑,我問他:“殺過人?”
“好幾個了。”孫有波很淡然的說,就好像是在討論家長裡短的一樣。
我看了看孫有波鞋上面有一絲血跡,心中一動不由問:“來見我的時候跟人打架了?”
“嗯,坐公交車,遇到一流氓摸一小姑娘,被小姑娘指出來之後,竟然將小姑娘的臉給劃破了,然後下車跑了。我看不慣就也跟着下去了,將他帶到了小巷子裡面,在他臉上刻了兩個字。”
“什麼字?”
“人渣。”
我整個人怔在原地,我第一次出遠門坐火車來上學的時候,在火車上遇到過一個玩開蓋有獎的男人,男人說中了一個兩萬塊的筆記本,需要錢,準備將瓶蓋給賣了。那時候幾乎每個車廂裡面都在玩這樣的事情,我聽人說起過,所以就沒理這羣人。可是偏偏有一個小姑娘上當了,用了五千塊錢的學費買了一個瓶蓋。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說一句話。
可是當小姑娘被別人提醒上當了之後,整個人嚎啕大哭的時候,全車廂裡面的人都紛紛側目。
那個時候,我就想帶着小姑娘找到那羣騙子,問他們要錢,可是我沒有做。我知道騙子身上有刀。而今天,孫有波做了我當年沒有做的事情。他有草莽之氣,匹夫之勇,更有着一顆武將忠心耿耿的赤子之心。
一千萬零一塊,換來的是孫有波的命。
現在看來,很值。
……
孫有波很能吃,但是他不願意吃好吃的東西。我帶他去吃烤肉,他吃了一口就說吃不慣。於是我就讓酒店給他做麪條,傳統意義上面的撈麪,他一口氣吃了一盆。吃起來就好像是山珍海味一樣,彷彿那麪條比我口中的烤肉都要香。
我帶他買衣服,他不要店面裡面的真品運動服。在地攤上面花了一百塊錢買了裡外一新的一身衣服,他對鞋子特別挑剔。他只穿一個小品牌生產的某個型號的鞋子,他說這種鞋子能讓他腳不疼。
我這纔想起來他跳樓摔斷過腿,蒙龍在監獄裡面絕望到揮刀自宮,成了一個人盡皆知的大太監。而孫有波在絕望之中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一條腿。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原本那個跟着姐姐來到都市中想要上大學的孩子成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