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從煙盒裡拿煙的手,轉頭看看馬曉丹後。將煙從煙盒裡拿出來點上,抽一口後吐出個菸圈,周圍瀰漫着二手菸的味道。我沒有說話,我能夠猜到馬曉丹爲什麼要離開我。她在我身邊這幾年,無時無刻不在照顧我的生活,她根本沒有自己的生活。現在夏婉玉走後,她也是時候離開我的身邊,去追尋自己的生活。我放下手中的煙,看着菸頭在漆黑的夜裡燃燒,臉上帶着笑容問馬曉丹:“想好去那裡嗎?”
“重慶。”馬曉丹淡淡的說。
“什麼時候決定的。”
“夏婉玉離開之後。”
我沒有說話,拿起手中的煙重重抽一口,吐出個長長的菸圈將菸頭捻滅在面前的菸灰缸裡。馬曉丹看着面前黃浦江中行駛的一艘貨輪說:“我曾經有幸去過一次重慶,在那裡過的蠻不錯,現在想再過去一段時間,嘗試讓我有點自己的生活。”
“去吧。”我裝作豁達的說,心中卻有些不情願。
馬曉丹沒說話,周圍有些靜謐。我猶豫着站起來說:“我先去睡覺,明天送你去機場。”
“郝仁……”我剛要走,馬曉丹叫我一句。
我轉頭看馬曉丹,馬曉丹卻站起來抱着我吻上來。她的嘴脣涼涼的,有一股酒氣。我們兩個並沒有吻多長時間,甚至可以說一閃即逝。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我,猶豫着說:“送我去火車站,今天晚上兩點鐘的火車。”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將馬曉丹抱在懷裡,緊緊的抱着。馬曉丹閉上眼睛被我抱着,她沒有再說任何話。想象中的激情不存在,現實就是我鬆開她,幫她簡單收拾一下東西,連夜開車送她去火車站。路上我問馬曉丹爲什麼不坐飛機,非要坐火車。馬曉丹笑着說:“我想看看沿途的風景。”
深夜兩點的上海火車站依舊人滿爲患,我帶着馬曉丹在候車廳裡等候着。我囑咐馬曉丹到那邊別委屈自己,有什麼麻煩就給我打電話,儘管那邊我沒有關係,但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解決。馬曉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旁邊放着她的行李揹包。臨開車還有二十分鐘時,車站工作人員將入口閘打開,乘客如同水流一樣涌入站臺,我將馬曉丹的揹包拿着,要送她走。
馬曉丹接過我手中的揹包背上,仰起臉看着我。
我張開懷抱,要給她最後的擁抱。馬曉丹卻再次走上來,踮起腳尖在我的嘴脣上吻下去,這一次她伸出自己的舌頭,跟我舌吻在火車站。周圍的人羣川流不息,我們兩個彷彿定格。最後她喘着粗氣,努力抱着我說:“好好生活。”
說完,馬曉丹就轉身跑進站臺,身影消失在入站通道中。遠處傳來火車鳴笛的聲音,我站在原地,回味着馬曉丹最後的衝動,有些恍然的感覺。那年的青澀,在這些年的流光中,全部都化爲星星定格在人生的天空上。只能遠觀,不能觸摸。
離開火車站,回到自己的車上卻沒着急開車離開。坐在車裡點上一支菸,打開午夜電臺聽着裡面舒緩的歌曲,嘴角浮現出莞爾的笑意。馬曉丹在我身邊這幾年,就好像一直在做我家的保姆,現在她猛然離開,我心中真有點不習慣。可不讓她離開又能怎麼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將她一輩子綁在我身邊。
其實我也知道,馬曉丹之所以留在我身邊,就是爲了當年的那些舊情,可這麼多年過去,年少時的衝動早已化爲這麼多年積澱下來的友情。唯一能燃起我們心中衝動的,恐怕也就是老家的那座破房子。可惜那座破房子也被馬曉丹一把火燒成灰燼,不留痕跡。
一支菸抽完,發動汽車回到家裡。
面對着空蕩蕩的別墅,洗個澡躺在寬大的牀上卻睡不着。給馬曉丹發條消息問她怎麼樣,馬曉丹說還不錯,夜晚的車窗外有零星燈火。我沒有再回消息,感覺倦意襲來,就將手機丟到旁邊睡覺。
馬曉丹離開後,我的生活並沒有一團糟糕。但夜晚回到家裡面對着空蕩蕩的別墅,我有種孤獨的感覺。這些年我的身邊總是充斥着各種各樣的人,每天回到家裡都有人陪着我,現在猛然間變成我自己一個人,心中總歸有些不舒服。想說話卻沒人說,無聊到發瘋的時候,我會到附近的公園裡面轉轉。可深夜的公園裡空無一人,去時間長之後我就感覺無聊。
最後我發現在我家附近有一座古廟,在上海市中心,算是個旅遊景點,但來往的人並不多。每天晚上古廟中都會有老和尚在佛堂裡面唸經,我一個人在家睡不着的時候,我就到古廟裡坐會兒,聽老和尚念念經,去的第五天,我知道老和尚法號叫緣生,是這座古廟中的主持。
緣生老和尚告訴我,這座古廟之所以得以保存在鬧市中。是因爲以前有個市領導的太太信佛,跟他有舊交。聽他這麼說,我心中不由有些發笑,好像老狐狸的妻子劉美齡就是信佛的,我沒點破這點緣由。偶爾我也會在古廟中的功德箱裡塞點錢,古廟與上海的繁華只有一線之隔,在這裡的和尚又怎能出塵脫俗,我塞點錢完全也是出於它能在無聊的時候讓我靜下心來。
……
馬曉丹去重慶之後,我跟她聯繫過兩次。她沒說自己在重慶要幹嘛,我也沒問。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繁忙的世界突然寧靜下來,以前我每天要處理各種事情,要爲各種鬥爭絞盡腦汁,可現在我的生活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第二個人也沒有要做的事。公司的發展已經進入瓶頸,想要突破這個瓶頸,看的是機遇而不是作爲。我每天都會到公司上班,面對的卻都是劉計洋可以處理的瑣碎事。晚上想找人吃飯,卻發現上海只剩下王穎麗可以說真心話。楊洋的公司儘管在上海,但她因爲生意上的事,要全國各地跑。可讓我有些無奈的是,因爲木木的問題,王穎麗近期工作上非常忙,經常性加班到晚上兩點多,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她。
孤獨的力量是強大的,漸漸佛經已經不能抑制我發瘋的無聊。我每天晚上都圍着小區跑步,從剛開始的十公里,到後來的二十公里。再到後來的圍繞着城市道路跑,最後我發現自己竟然橫穿整座城市。在黎明前趕到海邊,全身上下汗流浹背,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麼。我發現自己已經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爲什麼而努力。這讓我非常恐懼,非常害怕。我有點想念夏婉玉,可我卻沒有萌生出飛去荷蘭找她的念頭。我自己在害怕見到夏婉玉,更害怕見到張玲。我只能將這種害怕的念頭轉嫁到健身鍛鍊上,我在家裡的健身房中置辦很多健身器材,每天晚上都將自己累的半死,才能躺在牀上睡着。
有天晚上王穎麗來看我,我正在跑步機上高速飛奔,她來到我的面前看着跑步機上顯示的里程數,玩味的笑着說:“四十三公里,繼續保持,爭取每天跑夠一百里地。”
我沒有說話,里程數很快就突破五十公里,一百里。可我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繼續奔跑,王穎麗坐在我對面的單車上面,慢悠悠的踩着。終於等我筋疲力盡的時候,我從跑步機上跳下來,躺在地板上身上全部都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王穎麗走上前看看,笑吟吟的說:“七十八公里,不錯嘛。不過我更想看你一次性跑一百公里後是什麼樣子,再給腿上綁上沙袋,這樣跑更給力,也更有衝擊性。”
我已經疲憊到擠不出笑臉,躺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開。七十八公里,一百五十六裡地。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現在我只感覺這是我一天的運動量。王穎麗從旁邊的飲水機中接出來一杯熱水遞給我,運動後不能喝涼水,不然容易將胃喝壞。
我接過喝了兩口之後將熱水還給王穎麗,王穎麗蹲在我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的眼睛。
“累嗎?”
“累。”
“傻逼!”王穎麗壞笑着惡狠狠的罵道,她又說:“給你個客觀的評價,你這明顯就是婉玉離開後,精蟲上腦無處發泄的結果,你現在需要趕緊找個女人zuo'ai,不然再這麼下去,你會憋出毛病的。”
我瞪她一眼,從地上爬起來,拖着疲憊的身子往浴室裡面走。我在裡面洗澡,王穎麗在外面跟我說話。我簡單衝個澡之後,就從裡面出來回到臥室裡躺着,在進臥室之前,我轉身看着一直都跟在我身邊的王穎麗問:“你也要進去?”
王穎麗抱着膀子,壞笑着看着我。
我有些無奈的嘆口氣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穎麗輕描淡寫的說:“張玲懷的是雙胞胎,一男一女,兩個!”
我驚愕在原地,王穎麗卻轉身離開,邊走邊說說:“運動過量容易導致身體老化,你自己悠着點,要是沒地方發泄,你可以想想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王穎麗轉身看着我問:“你現在的成就,真的很大嗎?郝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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