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揚搖着頭:“你長的像倫,性子可真是一點都不像!”他替傾絕挽了繮出來:“倫都沒有這般使喚過我!現在讓我替你找人,是不是得多算一件事纔好!”
“隨你!”傾絕應着,腦子裡卻在想着另一件事。小白一失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馭靈!能把她無聲無息的從衆人眼前帶走,而且選在他馭關即突之期。定然是一個深知馭靈的人,不僅會馭靈,而且很瞭解他!至少,知道他所馭的是什麼。而且,知道他馭關何期!這個人會不是凌佩的,凌佩除了他之外,無人會馭靈。而且也不會是墨虛星言。星言根本不知道他所馭的是什麼,他蓄養這麼多狼,其實是障眼之法。他所馭的是夜哥,並不是普普通通的野獸!所以,他纔會一上來就問寧揚在月耀聽到什麼沒有!
小白月前已經說能看到水化成人,卻無人報他。也是,燦菊她們當然會認爲小白眼花,誰會把這樣細小的事情報給他!那人考量的已經十分周詳,計劃也格外妥當。他借水將小白拿走,沿途河道綿長,就算馬上沿河去找,也要耗費不少時日。他就有的是時間可以把人弄出凌佩!只不過,他少算了一個人,就是,雲寧揚!
“你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吧!”出了府衙,寧揚身形一動,隨着躍上馬來:“我在這裡飛來飛去,會嚇着人的!載我一程吧!”他死皮賴臉,還伸手去抱傾絕的腰:“一路向西,沿着渭廣河道一直向西!”
“兩個大男人騎一匹馬,出了這裡纔會嚇着人!”傾絕不理他,一挾馬腹,便縱蹄而奔!凌霜在收到第一手消息之後已經馬上嚴查布控,昭平已經戒嚴,除了他的軍隊之外,街上其實已經沒有閒人了。
“那要不你等等我,我換個女裝?!”寧揚笑着。
“那我就更有理由把你直接踹下去!”傾絕哼着,心底已經灼燒得冒着一層層的濃煙。他已經強忍着不去想那些擾亂他心緒的東西,比如,他們拿了小白會怎樣對待她?會不會迫不及待的直接去剜她的眼?馭水靈的,可以順着身體內脈血管而入,直接找到她靈咒所在。會不會逼她七孔出血,強行把靈咒給逼出來?或者再用一些其它古怪的方法?他一直控制着不去朝那想,一直壓抑着自己,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小白可以看到水靈,這根本不是一個好兆頭,那昭示着她的法血已經逼近到將要氾濫的地步!昭示着她的靈覺會隨時醒悟過來!他們再隨便的鼓弄她,搞不好會引得她靈法突現,徹底的毀了她的夢!同樣的,也毀了他的!
她快十八了,下個月就是她的生日。他還想着要給她做一個最大最大的生日,十八了,是大人了!該好好慶祝一場。她從來沒過過生日,他想給她過一個!
這些念頭拼了命的往他腦子裡頭鑽,然後他就覺得渾身的血都要崩出來一樣!他已經在竭力的冷靜冷靜,再冷靜一些!他知道寧揚也在幫他,寧揚調侃他,戲言對着他,就是在幫他。在幫他剋制那強突出體的狂血!沒錯,他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一個這麼瞭解他身家招法的人,只有跟他親自對戰過才知道!三年前,他帶兵與月耀因邊境問題大戰,敵軍之中,有一個從綴錦跑去從軍的副將!他會馭靈,而且,所馭的是水!必然是他,水凝煙!當時,他還沒這麼強!
“你說,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寧揚忽然在他身後出聲,他一不說話,寧揚就感覺到他體內亂氣飛竄,血氣氾濫:“會不會是臭小子,故意繞個大圈子,把你搞成衆矢之的?!”
“我也在猜,若真是這樣。他這回做的不錯!”傾絕輕語:“他故意把馭靈的人都引到我這裡來,最好連他們的狗皇帝也聽得消息!這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帶着制馭的人過來,奉着王命,比私入敵國要來的正頭的多!他是想着螳螂捕蟬呢!”
“那到時局面混亂,他又如何控制?”寧揚微忖,說着。
“馭靈之人所剩無幾,敢來凌佩的又有幾人?他只消盯好了,來個黃雀在後!既是替狗皇帝收拾了強馭之人,最好連我也一起收拾了,又可以名正言順的找到小白!”傾絕說着:“我想,他要是做的夠絕。最後該會來個殺人滅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小白帶走!”
“殺人滅口?”寧揚忽然揚眉:“你是說……”
“他八成開了法血,害怕國內有人得知。他定要一步步的把那些人都鏟了,而且要做的不露痕跡。還得能瞞過狗皇帝的眼!帶出國來,動手要容易的多!”傾絕說着:“不過是我猜的,他要是能用計至此,也算我沒白教他!”
他說着,忽然身下馬身直豎,立蹄長嘶,一下將身後寧揚給抖了下來:“出了城了,閒聊到此結束!”
寧揚險險旋身而飛,身形在空中異常柔軟的飄搖,無依無據的有如騰雲的飛天!他輕笑着在傾絕頭頂旋轉:“你要人下馬也不出聲的,跌斷我的腿可怎麼好?”
“你有腿嗎?”傾絕沿河道淺灘一路狂飈,根本不理他如影隨形:“快點入水,把他給我翻出來!”
“是是,我上輩子欠你的!爲什麼總要幫你做這麼危險的事!”他懶懶的一笑,身形卻是急突入水,轟的一下,直激起大浪而來!在水底若隱泛綠,隱隱一條巨大的綠色蟒蛇,急遊向前!灼光追着他前行的影子,一直狂奔,卻依舊被他遠遠的甩在身後。他忽快忽慢,一路引着傾絕向西而行,河水被他攪得濤浪不絕,轟轟有如雷鳴!行了不遠,便看到河道兩側已經有他的鐵衛清道,正在挨家各戶搜人,一時間,水鳴不斷,馬蹄聲四聲,鐵索鋼衣,蒙面黑甲,堆滿了河岸南北!
凌霜已經將狼舍的狼籠全都打開,成千頭巨大的銀灰色野獸一一嗅過他手中所拿的,剛纔平海交給他的小白的一件衣衫,頭狼行過他的身邊,它頭頂有三叢葉狀漆黑的毛,眼珠漆黑而微泛着紅光,它貼着凌霜的腿蹭身而過,然後便有如一道銀光般急奔而出!
渭廣河過了昭平西鎮之後就開始在平凌山谷處一分爲二,環山而繞再相匯合,這一帶依山脈分隔成兩個大鎮,一個是北山鎮,一個南山鎮。如果沒有寧揚,光是盤查這兩個鎮就需要好幾天時間,傾絕渾身血脈賁張,看着寧揚遠遠自水中拱遊而出,竟然向着山谷而去!
“水裡已經沒有了,他棄水上山。想避人耳目!”寧揚在山腳盤山恆道那裡等着他過來,待他近了,輕輕說着:“就在這裡頭!”此時已經日落,但周圍的雲卻層層疊疊,明明今天是大太陽,這裡卻聚了這麼多陰雲:“現在是盛夏,樹木水氣豐沛!我看他水靈已經化形了!”這種雲,一般人是瞧不着的。但寧揚是靈物,他有着比人更強烈的覺感!
“小白已經可以看到!”傾絕輕輕說着,蹤跡已經尋到。昭平離綴錦最近,從昭平一路往南,過了泱洋十三關,便是綴錦的絳州。他捨近求遠,必是因爲此行向南,沒有水路,而有南原百里平地,難以藏身。所以他會取西路,故意找鎮密宅多的地方混亂他們!如此,他反倒有些靜了,舍旱走水,就是他的水靈即便是化了形,也強不到哪去!
“白夜家的人已經死絕了,沒人替她續封咒。她一年大過一年了,也難怪呢!”寧揚低語,他們貌似在閒聊,其實心裡都在想着最有效的方法!這裡顯然不會是他久呆之地,他不過是想暫避風頭,他既然敢來,還敢在郡府裡拿人。必然是不笨的,不笨的人往往想法都會很多。馭靈去逼迫小白眼底的聚靈咒是很費體力的一件事,他該會保存實力靜待風頭過去。所以,至少現在他該不會動手去對付小白!如果對方是個莽夫,傾絕就絕對不會這般耐的住了。
傾絕不語,他身後掀起煙塵來,頭狼已經引着數百野獸向着他狂奔而來!它們有如訓練有素的兵勇一般,雖然奔跑迅疾,但絲毫不亂,連喘息聲都壓制的極低!傾絕擡眼看着綿延的山道,說着:“走吧!”
寧揚會意,他們不需要彼此傳達,你需要做什麼,我需要做什麼!只要知道對方是誰,各司其職以相配合,他們會做的很好!
“這件事,算我友情饋贈好了!誰讓你長的這麼像倫~!”寧揚與傾絕同時向山上掠去,一黑一青,兩道疾影!身後,是大羣的狼,有些已經跑到他們的身側,有些,已經引領向前!
“但我沒他那麼好命,可以舒服的老死在家裡!”傾絕低語着,眼此時已經越發的紅了。日落了,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小白!
“不能再拖了,一會找到她,先拿聚靈咒!然後,我們一起去找魚龍!”寧揚聲音飄忽:“夜哥一出,你狂血入顱,沒有聚靈咒。撐不過半年去!到那時,你還要夜哥何用?”
他突然旋飛而起,直上雲天,向着斷崖層疊上掠:“小白是你構建的夢,那麼,保住這個夢。你就得活着!至少像倫一樣,舒服的老死在家裡!”
傾絕看着他的身影急轉而逝,他依舊沿山而上!舒服的老死在家裡?聽起來,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