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藍趁傾絕晃神的工夫,身形一擰,腰身一彈。整個人有如一隻輕敏的大貓,手足彎曲,藉着密樹橫枝幾個前蕩。人已經又彈回院中,直向着大門而去!鬼目灼看得分明,他急急一切,人頂在門邊,雙手一張,有如堵牆一般。將門擋個嚴實。碎藍已經貼到,他猛然向上一躍,急上半空:“你跟你的新主人配合的還不錯!”他微笑,身形在空中扭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輕軟得有如一條絲絹一般。旋滑着就向着他肘下繞去!
但傾絕錯神只在一霎,他很快看到碎藍的動作,急急追上前。五指一曲,身體猛然上躍,向着他身後而去:“要打我們就上去!”他說着,一把扯住碎藍的左腿,一捏之下,碎藍只覺骨骼生疼。傾絕撈到他的腿,手肘一個後力,就把他甩出一個大圓弧,連甩兩圈,嗖的一下向空中扔去!鬼目灼跟着上躍,手臂一展,手心向上一翻,猛的一頂。傾絕一腳踏上他的手臂,藉着他的力向更高處彈了出去!
碎藍被他一扔,身體一時有些失控,他在空中翻兜之間,這邊傾絕已經侵身而至。他雙手一拱,切到他的腰下,向着他腰間兩側急撞過去。碎藍一驚,手心下迎,一下頂到他的拳風。被他生生一擊,只覺掌心突痛。他借力一個側腰,險險避開他的拳風。不想再跟他糾纏,身體扭擺之間已經借風滑體,急急向下翻去:“你不讓我進去,她小命難保!”
傾絕雙臂一抱,他借鬼目灼之力上行,此時已經力盡。他不能讓碎藍展現自己的優勢,此時他一把勒住碎藍的腰身,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擠迫住他的行動。八爪魚一樣把他抱死!兩人在空中抱成一團,碎藍無法借風力上浮,被他簡直要勒斷了氣。身體一崩,兩人便急墜而下!他們在空中亂翻急墜,一會你在上,一會我在上,都想拿對方當肉墊。傾絕死不放手,連帶碎藍的手臂也無法伸展,鬼目灼看的目瞪口呆,一愣神的工夫,兩人已經轟的一聲砸下地來。直掉到院外不遠處的林中,只見一片七扭八歪,也不知道摔成什麼樣子。碎藍一下砸落在地,腰咯得巨痛無比。這個渾蛋,他力量上比不過對方,生生讓他壓住不能控力,變成沙包摔個半死。這邊剛一落地,傾絕已經狠狠給了他一記老拳,打得他滿口牙都要鬆脫。他怒不可遏,身體漸漸拱起氣來:“我還是先料理了你,再去接她不遲!”傾絕五指突張,一把扼住他的頸脈:“是你自找的!你逼得她走投無路,要咬舌自盡。我還沒找你,你卻送上門來!”他瞪着碎藍,眼瞳急縮,咬牙切齒:“我若讓你死的太舒服,就是對不起你的自大!”
他說着,力量已經蘊至指尖,五指深陷入喉,碎藍只覺血氣一震。喉間已經拱起一團腥甜,他雙眼一眯,氣息受到阻礙。他喉間咯咯作響,他奮力將氣頂到喉間與傾絕的指力相抗。但這樣根本就是以己之短克彼之長。他身形柔軟的特質此時被傾絕全身壓死,根本沒法發揮,小白氣亂,所以他沒有化形暴力。鬼目灼就在附近,傾絕所有漏洞他會一一填補。勝負已分了!
他腦中一閃,忽然身體一軟,竟然將全身的力都卸了下去,這樣無疑就是已經放棄抵抗。傾絕明顯感覺到身下他的變化,手指捏着他的喉間,此時力一鬆,他的五指輕易便突伸陷,血一下流了出來!但是他指尖還未及深入,剛一入喉。碎藍忽然身體一滑,整個人竟然有如變成一張紙一般。他腿猛的一頂,正踹到他們身後的一棵樹上。碎藍就藉着這種力一下從他身體下溜了出來!他身體一鬆,雙手極快的推向傾絕的腰身,然後腿揚而擰力,飄飄然又躍了起來!
“這樣你還能跑?”傾絕支起腿,半跪着看着他。脣邊卻抖出一絲笑意來,他手指微甩了兩下。碎藍剛纔卸力,已經不顧生死。他棄了力量,如果再慢一分。他的喉嚨就會被傾絕戳出五個血洞來。與其說他相信自己的柔敏,不如說,他剛纔變得非常專注!
碎藍伸手抺了一把頸間,想做到她那樣實在太難。一直以來,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他考慮的太多。剛纔生死關頭,與其讓他活活捏死。不如試一下,一時之間,丟開所有雜念。卻真是可以,達到比預期還要好的效果。他沒有看沾在手上的血,便又是一個旋身向院裡跑去:“我娘子教我的,你羨慕不來!”他輕哼着,身體有如飛絮一般渺無固形,卻快如閃電。傾絕一個大魚躍直撲過來:“這次,看你還怎麼跑!”他此時已經將所有力量聚在臂間,對方讓自己一再失手,已經激起他的鬥志。他眼眸微紅,脣邊卻帶出一絲微笑,對手若是太軟弱,便是無趣。這樣剛剛好!
之前在王府,隔三差五與凌破鬥氣,已經讓他對風向流動之感不再陌生。他雙手急攏,身體有如一個密密包裹,向着碎藍上上下下全身兜去,再不留一絲餘地給他!
碎藍一驚,此時若再讓他抱住,就真是跑不了了。這種方法對於他這樣的人,只能用一次而已!他腳底如風,急急不停,鬼目灼已經近在眼前。要想避開他不難,但是他們兩個一夾。他根本沒有辦法。他正腦中急轉不休,忽然眼瞳一收,他感覺到屋裡的氣息比剛纔更亂了起來!這種感覺剛到,門已經一下被拉了一開來。小白跌跌撞撞的強撐着門,張着手向着外面。她此時臉已經漲得發紫,口間還有血漬亂流。額前的月印又是或明或暗,她雙腿曲彎着,勉強站在那裡。渾身裹着亂力,將長髮卷得四散開飛,衣袂也是飛散不已。有如一陣亂風,一直包裹在她的身週一般。但是,她的雙眼是亮的,與之間血絲密佈,霧濛濛的狀況不同。雖然還有血絲層層纏繞,但透出光來!
傾絕已經看到,他沒想到她竟然下牀來了。看她緊緊扣着門框的樣子,他一時覺得心口突痛不止。來不及開口,他腳下猛的一個聚力,急急彈向她!
“後……後……”小白掙扎着開口,一句話未盡,兩人已經先後殺到。傾絕一看她的表情已經了悟,他側眼看向鬼目灼,後者會意,反身向着外而出。這邊傾絕與碎藍已經急急搶了進去,碎藍伸手就要抱小白,傾絕手風一隔,生生不讓他得手。兩人一推一擋之間,小白突然一下撲過來,正向着傾絕,咬着牙:“後面有人!”她這句話一出,血噗的一下噴了他一身,胸口全是血漬。傾絕顧不得其他,一把抱住她:“不要再呼吸,不要再說話。”他話音還未落,這邊碎藍已經一手罩上她的臉,傾絕明顯感覺到他的指尖蘊了一股風力。團團繞繞在他的五指之間,形成一個包手氣罩。他伸手去隔他的手臂:“你在灌風給她?”
“我不把我的風力引進去,怎麼幫她導?”碎藍死死罩着她的臉,有如給她戴個面罩一般:“憋,憋,憋你媽啊!”碎藍伸手跟他搶人:“莫歡陽來了,鬼目灼一個人擋不住!不想讓她死,就滾出去擋住他!”
“我自己會照管,不用你多事!”傾絕又驚又怒,勒着她的腰不肯鬆手。兩人腳下又不甘休的對踢,砰砰聲不絕於耳。碎藍這邊死不放手,那邊小白雙手亂抓,幾次要抓緊傾絕的衣服,卻是幾次都不成功。她渾身氣竄亂飛,覺得有一股氣直竄入喉。讓她說不出話來,但她的意圖很是明顯。就是想抓住傾絕!
傾絕看着小白的動作,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交換了信物,收了聘禮??這話一直迴響在他的耳邊。琉光碎藍,他突然出現在這裡,卻如此的幫她。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有一肚子話要跟她說,但是他此時一句也無法說。他內心有無數飛竄的念頭,但他要跟她一樣,逼着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那麼現在呢?他要怎麼辦?把她交給他嗎?他是自帶風力的吞雲獸,天生便是與風爲伴的生靈。比起他來,他更可以操縱風力,給她更多的幫助。他因她的亂氣而來,他一樣也爲了她不隨意運氣亂力。生死之間,他依舊沒有亂催氣力,他一樣很是顧惜她!如果由他來做,也許小白很快便可以正確的調順氣息。或者小白開禁也是因爲他,沒有他在,小白不可能如此快的便令血匯於一點!
他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此時拼命的想握牢他。她不能說話,但她的內心卻可以跟他交流。她在說,她不想離開他。她寧可用最笨的方法憋氣,她寧可照他所說的那樣強行突破身體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