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浩浩蕩蕩的停在聚雲嶺北嶺進山要道入口,再往裡進一陣,得換乘小轎,前面侍衛差廝不斷忙碌,將物資一箱箱搬擡下來,忙着裝軟轎。馬兒閒適的嚼着草,看這情景,估計要有一會子好等!最後一輛華車的車轅上,車伕伸着腿打盹,雲霧繚繞間,睏意已經一波波襲來。他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剛準備伸個懶腰,忽然一股強流直涌口鼻之間,登時令他呼吸不得!他猛的眼一翻,一下子被憋厥過去,腦袋一歪,人就靠着車身不動了!
車內兩個女子正懶懶的歪着,忽然覺得車身一顫,一個男子一下子撩簾躍了進來!動作太過突然,兩人懼是一驚,同時張開嘴巴就要大叫出聲!
凌破手快的一手一個,一下子將兩人的嘴巴捂了個嚴實,微微眯了眼低語着:“別叫!”兩人都瞪着雙眼,心跳如鼓,身體癱軟無力,哪裡發得音來!加上他聲音低柔,面容俊美,並無兇惡之意,沒來由的竟讓她們同時受了他的蠱惑一般,聽話的點了點頭!
凌破這邊沒敢鬆手,那邊小白已經從他身後露出頭來!兩人一時根本沒看到他身後還有人,看從他肩窩之下露出一個小小的頭顱,一時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想回家嗎?”凌破輕輕說着,衝着左邊的女孩。一進車他就比較了一下,相對二人,左邊的更細瘦一些!
她悶悶的點頭,看着他挑着眉毛,眼睛黑亮如星,薄脣揚起一個美好的弧度。一時竟有些發癡,人人都說王爺長的美,現在看來,也不外如是!面前這個不知來歷,不知敵友的陌生男人,倒更有一番光華之景!一想到這個,她自己先紅了臉!
他慢慢鬆了手:“你跟她換衣服,我帶你回去!你家住哪裡?”兩人一得了鬆,同時大口的呼吸,另外一個一聽這話,當時也低聲說着:“公子,公子也救救奴家吧!”
“別急!”凌破輕輕拍她的肩,被他這樣一拍,她當時便聽話的住了口。凌破依舊看着左邊的女孩:“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戶籍哪裡?”這些基本東西一定要問,這隊裡有點簿官,肯定是按籍點人的!
“香,香萍!江,江州人氏,十,十六了!”左邊的女孩結結巴巴的說着,一雙杏核大眼撲來閃去,晃動着不安!
“江州!”凌破一聽,不由的回過頭去看小白:“江州離這裡太遠了,我送到她堆雲州讓她自己回去可以吧?!”凌破不去跟當事人商量,反回頭去跟小白商量起來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將小白從身後拉過來推到女孩面前,這車裡本來地方就窄小,他的身形又很高大,根本站不直,半拱着腰讓出一個位置讓小白鑽進來。他一屁股坐在橫坐上:“先換衣服!”
“啊,在,在…….”那個叫香萍的看了眼小白,又看了眼凌破,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凌破瞭解,背過身去:“我不看你們,換吧!”他盤起一條腿,對着車簾:“小白,我把她送堆雲州行不行,江州太遠了,來回六七天呢!”現在北風起,回來他得逆風汲氣而歸,速度上要慢了一倍!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換衣聲,小白看着面前的還是一臉羞紅的小姑娘,吞吐着:“堆雲州離江州還多遠啊?”她對這裡完全陌生,哪裡知道什麼地方!
凌破這邊還沒答言,另端坐着女孩已經撲跪過來,眼圈一紅,哽着聲說:“公子,公子把奴家也放了吧,奴家也不想上山去!”
“噓!小點聲!”凌破豎起食指在脣邊,微微斜眼看她:“人數是不能差的,你先別急。我回來再放你們!”
“奴家叫雁湄,公子一定要記得啊!”她忍不住掉下淚來,十指絞着手中的絹子:“公,公子千萬要記得!”
“你跟小白在一起,到時我一定記得你!”凌破點着頭,上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不然她們怎麼一個兩個都這副樣子!前幾天他一直得空就在外頭晃盪,聽人說話,但也沒聽出個完全來!只是說送上山去給什麼碎藍大爺!碎藍?!估計不是色鬼,就是食人魔!所以,這樣把小白放上去,他也實在不放心!但既然換出來一個,也不可能不管。只能加緊動作,快去快回!到了這裡,他已經可以感覺到有靈法之力,氳在空中!他是風,不怕隱不了氣,小白沒有開禁,此時上去也不會有人生疑。那些人對這些女人也並不是十分熟悉個張面容,不過點數而已!只要碰不見那個去凌佩的,估計幾天之內不會有什麼事!
正思忖間,兩人已經換了衣服。香萍穿了小白的白衣,小白換上綠色的裙袍!兩人身材還是有些差別,但香萍還是略胖些,穿小白的衣服,明顯有些緊繃,外袍倒也罷了,但裡面的白衫肩肘處很緊,弄得肩處已經皺起一些!
“不,不太合適!”香萍有些窘,擡擡手臂,腰間也裹得有些難受。輕輕的囈了聲!凌破看着她半晌,突然伸手一擡她的雙臂,只聽哧的一聲輕響,裡面的衣服從肩窩處豁了開來!他嘿嘿一笑:“現在舒服了吧?!”
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縮着肩嗯了一聲。凌破不以爲意:“怕什麼,外頭有件罩着,裡面當然舒服第一了!”說着,他看着小白:“你可要記得我說的話!千萬彆強出頭!混在人堆裡,保命最重要!”
“嗯,嗯,記得了!”小白一邊繫着腰帶,一邊撫着頭髮點頭:“別管我了,你快去吧!”
“不管你可不行!”凌破輕笑,伸手替她理好領子:“我走了,這一行上山估計要一天時間,五天之內,我一定回來!”說着,他突然一挾香萍的腰,她只覺腰身一緊,身體便貼上一具男性胸膛!她登時大窘,想掙又不敢,更不敢開口。她還不及反應,人已經凌空而出,嗖一下,簾風一動,車身一輕,再不見了蹤影!
小白還沒什麼,那邊雁湄已經軟倒在座上,瞪着眼半天沒回過神來!明明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怎麼一下,她只瞧見香萍飛出去了?那人有如車中蒸發一般,瞬間全無了?
“別怕,他是好人!”小白束緊腰帶,繫好絆扣,看着雁湄已經發白的小臉。一時間出口相慰,這些天與凌破相處下來,她此時更像是一個穩定人心的大姐姐一般。安撫着受驚嚇的小妹妹!
“你,你怎麼會想上去?”雁湄穩了穩神,回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瘦瘦小小的,因爲臉兒太窄,一對眼眸顯得格外大,眼珠烏溜溜的,讓人看了憐惜:“你們,究竟是誰!”正說着,忽然聽外面一聲暴喝:“死胖子,還睡!走了,盤過這座坡就換轎了!誤了時辰,給你扔狼泡子裡去!”說着簾子一下子被人揮開,一個戴着盔的臉探了進來,掃了一眼車裡的兩個女子:“你們把隨身的東西收一收,一會換轎了!”說着,也不等她們應,一下子又伸回頭去!
雁湄顫了一下,然後車身一晃,聽到外頭馬鞭子輕響。還有車伕自言自語:“怪了,怎麼覺得腦瓜子混混的呢?!”
“我跟你們一塊來的,只不過,沒說過話!”小白低低的說着:“我上去找人的!”
“啊?!”她怔怔的瞧了小白半天,忽然有些恍然的說着:“你,你是海,海棠姑娘?!”
“嗯!”小白點點頭,她更驚訝了,捂着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不敢相信般的說:“王爺那麼愛你,你,你怎麼還……”
“我找人!”小白低聲重複着,忽然問:“你知道上山幹什麼嗎?爲什麼這麼怕?”
“嫁人的!”雁湄貼着她的耳朵說着。
“啊?!”小白腦子登時泛木,倒是雁湄平靜了下來,輕嘆一口氣,幽幽的說着:“漠原一年兩選,不是爲入宮。而爲了入聚雲嶺!一年三十六個,已經好幾年了!”
“三十六個?好幾年?那山上得有多少人啊?”小白暈了,腦子裡反應出萬人大集合的場面。簡直像皇帝后宮一樣了啊,三千佳麗!
“誰知道呢!不過,說嫁人是好聽了。誰知道上頭是個什麼人呢?”雁湄嘆了一口氣,進了宮,當宮女還幾年一放呢。當妃子,也有可能見見家人的。混的好的,還有可能讓家人佔佔光!但是,進了聚雲嶺的,就沒聽說誰家風光了?更沒見有人回來過!都說上頭是個妖怪,是送上去吃掉了!她心下怕極了,但家裡貧苦,爹又爛賭成性。弟妹難以飽腹,官裡來人,看上她的容貌,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晃在眼前!她不去,又能如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橫了心就去了!反正留在家裡,早晚也是賣進青樓,一樣的!只是今天憑空生出這兩個人,一時又動了逃離的心!因爲越是近了這裡,越是怕的慌!若真是個妖怪,一口吞了倒也乾淨!就怕是個猥瑣的淫人,到時百般凌辱,生死不得!只能嘆自己命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