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啼聲狂野霸道,若不親證,根本不敢想象那可令虎豹聞風喪膽的巨吼竟是從一隻半人高的火鳥嗓子眼裡發出來的。
鳳王見它,表情變得畏懼。
赤鳥的來處已無法辨認,但在馭靈聖地膽敢沖毀天塔塔主的納徒之路,至少它擁有極強大的力量與不怕死的膽識!
“何人膽敢……”見自己霓練破碎,天塔深處立即發出一聲惱怒的嬌喝,但很快天塔塔主的聲音便被衝靈之境上方出現的異相完全打斷!
轟轟轟!
只見一座巨塔自天外而來,徑直敲裂蒼穹,斜插入地!
萬層雲卷道道堆疊,無數浮晶化菸絲絲繚繞,大地轟鳴不絕,整個玻璃聖殿都在顫抖,它霸道瘋狂,勢如破竹,若非還顧念與馭靈一脈的同源之情,只怕拍出的狂浪可以將此間所有傳承之塔給震碎!
兩面天王站在檻前目露震驚,雙眼之下爆出血絲,就算雙手緊緊握着欄杆,還是差一點兒從自己被打回塔冢的黑塔上墜落。
天塔雖未倒塌,但亦被這突如其來的龐然巨物給擊退百米,遠遠離開蘇瞳的身旁!
天塔之主擡起驚異的眼,卻見眼前異塔高可……通天!
遠遠超越天塔十二層的限制,降臨衝靈秘境的通天巨塔看上去神聖非凡,要知道這種意境之塔,並不是想堆砌多高便能堆砌多高,而是由一馭靈脩士的天道體悟道化而成,所以每觀此塔一層,人人心中都會受到不同的衝擊,越朝高度眺望,便越讓人心生畏懼,不敢直視!
紅色的虛火,白色的幻浪自塔身拍擊而出,層層環繞蘇瞳而動,撕扯着她的長髮,拍擊着她的臉頰!
“丫頭,你還欠我一場三拜九叩之禮!”通天塔的聖諭!
原以爲通天塔主,聲音理應與其氣勢一樣勢無可攔霸道無疆,但這自尚未落定的硝煙下傳出的天道魔音,卻直接讓在場的所有人猶如被電擊中,渾身骨頭都沒出息地酥軟下來。
一臉疑惑的蘇瞳雙眸驀然大張!
她知道塔中人是誰了!是黃泉中的不死鳥!
脖子後面的寒毛一根根豎起,蘇瞳的心臟瞬間狂跳得幾乎衝出嗓子,難道當年她在將死而不時得到不死鳥的指點,正是因爲他早已預見今日的再見?!
“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不但是馭靈之師,更是生死之師,沒想到自己有幸得到這種碎捏生死大道者的垂青,蘇瞳欣喜若狂倒頭便拜,那嘭嘭的聲響聽上去還真讓人心痛。
本以爲蘇瞳是犯了什麼大罪,天塔都不納徒,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她早得大道機緣,是以通天異相彰顯,要給她一場更大的造化,所有在場的馭靈者們嫉妒得快要發狂。
他們雖然從來沒人聽說過沖靈傳承十七塔之上還有高不可攀的存在,但都在心中認定通天塔比天塔傳承厲害那麼一點點,畢竟它看不到盡頭的高度放在那裡!
然不知者無畏,傳承試練者們心中更多的也許是對蘇瞳的羨慕和嫉妒,但通天塔的出現,卻令包括天塔塔主在內的十七位馭靈大能滿心惶恐。
祖皇現世!
在他們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到祖皇的力量!
何人可以君天下?天塔塔主亦不過觸及君天下的皮毛,真正可君天下者,正端坐那高不可攀的巨塔中!
是哪位祖皇,此刻十七塔主還不敢妄加揣測,他們只知道能擁有這等意境之人,不是馭靈初祖,便是通達天道精髓的無上至尊!至少他們各自師傅活着的時候,亦誰都沒有直面過祖皇的力量,馭靈通天神塔,在今日之前,只在傳說中存在。
三拜九叩之禮,蘇瞳規規矩矩地完成了一套,但當她擡起發紅的額頭正想要踏上入塔之路時,塔內男子卻又發出一聲壓抑着笑意的輕哼。
“乖,再拜一次。”
呃……
拜一次還不夠正式麼?蘇瞳滿腹遺騷,難道這不死鳥師傅還是一個見人磕頭狂?
總覺得他那淺淺的笑意裡總隱藏着什麼奇怪的味道,蘇瞳愣在地上,一時之間竟忘記了遵循不死鳥的要求。
“我靠!這丫頭是樂瘋了還是樂傻了!快點拜啊!要是換了我,把頭磕成豆腐腦我都樂意啊!”衆人絕望地狼嚎。
“六劍絕不會想到,自己的弟子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可惜可惜!這種盛況老夫日後將要遺忘……”漁叟的臉頰上流露出了極惋惜的表情。
“果然是蘇瞳,太不得了了!”封陰爲蘇瞳由衷地開心。
絕對不是康仁的聲音……
蘇瞳心中的小鼓打得賊響,因爲深受康仁之害導致現在只要自己一遇着好事便條件反射性地思考是不是又中了康仁的陷阱,畢竟拜禮也是極爲嚴謹且嚴格的因果緣分。要是興奮之餘一不小心又中了什麼套路就不好了……
不過在否認塔中人爲康仁老混蛋的聲音和氣息之後,蘇瞳又回想起了當初在黃泉中看到的那雙垂落於巨輪的裸足。
纖細光滑,腳踝處還飛翔着一枚不死鳥的圖騰,風流逍遙,感覺與康仁的做派完全不同。
不會不會……康仁那老混蛋又老又醜,怎麼可能有那麼風騷的腿,那麼精緻的聲音和舉止?何況康仁又不知“馭靈”二字,更不可能在黃泉中幫她悟道。
蘇瞳彷徨的心終於略微地安定了一些,規規矩矩又拜了一回,那些環繞於她身側的火與浪這纔將她與逐日仙王一起捲入了通天塔中。
“祖皇!祖皇!”十七塔主都在以自己的精神力忘情地呼喚通天塔中那位至尊,不但那蘇姓弟子渴望得到傳承,他們也希望得到始祖的點撥!
只可惜窮盡精神力,都無法將自己哪怕頭髮絲細小的念力輸入通天塔中,巨塔就那樣突兀地橫斜在聖地之中,如花道一樣,孤僻之中卻有一種隔世的美。
兩面天王是最先從狂熱中清醒過來的塔主,既然祖皇不樂意與他們交流,自有祖皇的道理,原來蘇瞳是祖皇早就看上的弟子,難怪那麼優秀。
好在自己之前沒有殺她,不然……狠狠地打了個一激靈,兩面天王突然有些明白祖皇不迴應衆人的真正原因,說不定他除了孤僻之外,還是個小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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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天塔久無反應,而未得到傳承塔納徒的諸人還呆呆地站在玻璃環帶上,兩面天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走向衆人面前大聲說道:“此次衝靈傳承結束,各位弟子們可自行離開,等待下一次被召喚的機會……”
蘇瞳再張開眼時,便已置身於一片絕美風景之中。
她身左是一片竹林,疏影橫斜,石臺石桌小橋流水相應成景,一條小道彎彎曲曲朝天光明媚處去,感覺這是對自己的指引,蘇瞳便與逐日仙王一起朝前走去。
想必這通天塔主是一個極會享樂的人,沿小路向前,兩側皆爲絕世風景,有山有海,有想不到卻美不勝收的幻夢。
直到月色灑落,蘇瞳才驀然驚覺前方朱亭內坐着一人。
此人身披月色絲袍,腰繫水紋青帶,長長地垂落地面,帶尾各鑲嵌兩枚大到令蘇瞳吃驚的龍目晶,一看成色便知價值連城。
亭中石桌上散落着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有彈珠石子,畫片小人,如凡間頑童的玩具匣子傾倒了一樣,但細細甄別,卻能發現那些彈珠,皆深淵蛟人萬年珠淚。
男子的用度依然奢侈得令人嘔血,卻依舊不買鞋子,就那樣赤足而坐,雙腿交疊,露出腳踝處栩栩如生的不死鳥圖騰。
他的黑髮如緞子一樣,柔軟得令女人都要嫉妒,很難想象擁有這樣氣度和風流的男子長得多麼俊美,可惜這一次星夜無光,蘇瞳依舊看不清楚。
“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看清你的臉?”想都沒想,這樣一句話便跳出了蘇瞳的嘴。
亭中人彈開指邊的萬年蛟淚,用光滑得如光的手指支起自己的下巴,淡淡地發話:“誰教你跟師傅這麼沒大沒小?”
被敲打,蘇瞳才驀然回神,發現自己口無遮攔的原因是不由自主地被縈繞在不死鳥師傅身外的氣場影響,腦子幾乎不能思考。
真是的……就算心裡這麼想,也不能這樣直接地問出來吧!
“師傅贖罪!”蘇瞳汗顏,趕緊認錯,還是不要見師傅的臉好,就這樣朦朦朧朧的自己都會被蠱惑,要是看了他的眉眼,還不真變成花癡纔怪?摸了摸手上套着的黑圈圈,蘇瞳感覺要是傲青在這裡,非把自己掐死不可。
“罪倒沒有,不過不要再猜,除了在黃泉那次,你從來沒有見過我。”在不死鳥師傅的眼中,蘇瞳彷彿透明一樣,隱藏在心底的小九九一點都藏不住。
“師傅英明……徒兒一見師傅就自覺惶恐,做些蠢事也不自知。”蘇瞳汗滴滴,感覺這個師傅……不怎麼好相處,至少什麼馬屁神功,都用不了了,因爲對方的眼,太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