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擡眼去看,那站在前廳門前的俏媒婆卻見怪不怪,正雙手叉腰,高聲喊道:“第二十七號,快些進來!”
這時,就有人高舉着一張寫有號碼的紙牌,欣喜的擠出人羣,快步奔上臺階,跟着那俏媒婆一同進了大廳。
老管家這才知道,原來,要想見到這個俏媒婆,還必須提前預約,拿取號牌,這才能排隊等候,卻與去見名醫候診一般。
他四顧看看,心裡發急,就快步登上臺階,直接就闖了進去。
那俏媒婆正坐在一張大桌之後,從面前厚厚一沓子畫像之中抽出來一張,對坐在自己面前的那第二十七號,笑着說道:“這個姑娘,家裡無父無母,自幼仰仗哥嫂爲生,性格溫柔,十分聽話,正合你的意思!你看着可還滿意?”
老管家好奇,伸脖子去望,卻看見畫上一位曼妙女子,十分文靜甜美。
那人一看,立時高興的不斷點頭,急聲說道:“就這個了!你如果明日就能替我說好這門親事,我會奉上紋銀五兩!”
誰知這俏媒婆一聽,立刻就變了臉色,一把將那人手中的畫像搶了回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很不高興的說道:“我說這位大爺!你到我這裡,難道就沒有事先好好打聽打聽?我俏媒婆只要動動嘴,就要紋銀二十兩!如果讓我上門去說辭,那就至少要紋銀三十兩!如果想要三日內娶下親,至少紋銀五十兩!你沒錢,還來我這裡?難怪討不到媳婦!竟然窮酸成這樣!”
那人一聽,立刻就傻了眼,眼巴巴的看着俏媒婆,求她道:“我辛苦攢了十幾年,這才攢下了十幾兩銀子出來!還望俏媒婆可憐我老大不小,還光棍一個,就收了這五兩銀子吧!”
那俏媒婆扭過臉去看也不看這人。撇嘴冷哼道:“快走,快走!我這裡,一門親五十兩!這是我幾年之前就已經定下了的標準,絕對不能少了一釐!”
老管家一聽。立時心裡就是一涼,不由得就想到了,曹大人一生清貧,恐怕現下,讓他拿出來五十兩銀子都很是費勁,何況他家裡一下子就有四門親需要去說辭!
那人抹着眼淚只得起身離去,嘴裡還嘟囔着:“富人能偷偷不停的娶小老婆,而我們窮人,卻一輩子娶不上一個老婆!這是什麼世道啊?還讓我們窮人活不活了?”
那俏媒婆伸手取過一隻玉製的菸斗來,點燃一鍋子菸葉子。巴茲巴茲的抽了起來,一擡眼正,看見老管家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的遲疑不決,就揚聲問道:“這位大爺。你是來要我替你說媒的嗎?”
老管家索性心一橫,就走過來,低聲說道:“俏媒婆,不瞞你說,我是吏部侍郎,曹文清曹大人派來請你的!大人家裡尚有四位公子、小姐,都正值婚配年齡。需要俏媒婆,前去勞心物色婚配對象!只是……”
老管家實在是無法說出,這曹大人家裡清貧的話來了,就遲疑着,尷尬異常。
俏媒婆聞聽此言,卻眉頭一楊。很是感興趣的反問道:“這曹大人府上的四位公子、小姐,可就是揚名京師的‘京城四少’?”
老管家急忙點頭。
那俏媒婆立刻臉上堆笑,急忙站起身來,一把拉起老管家的胳膊,高聲說道:“哎呀。你怎麼不早些說呢?我們不要耽擱了,現在就快去曹府吧!”
老管家急忙低聲說道:“但是,我們曹大人一生清廉,只恐怕,無法如數交出這兩百兩的媒介費用啊!”
誰知,這俏媒婆卻腳下生風,一邊疾步向外走,一邊低聲說道:“哎呀,還什麼媒介費啊!我俏媒婆,一釐也不要你們曹大人的!讓我替這‘京城四少’去說媒,就如同是,白白的就給了我萬兩的黃金啊!”
院內正排着隊的人們一看,立時都高聲亂喊道:“俏媒婆,你怎麼走了?我們該怎麼辦?”
俏媒婆一邊讓下人準備好小轎,一邊高聲對衆人說道:“我這幾日休息,各位還是暫時等我幾日吧!”
說完話就彎腰鑽進小轎。那院裡的衆人立刻就沮喪的議論紛紛,甚是喧鬧。
老管家雖然不知,這貪財的俏媒婆爲何會一分不要,但看她心急如焚的樣子,自己心裡也很是高興,就急忙騎上馬,在前邊帶路,朝着曹府而去。
曹文清和柳氏聽得家奴說,那京師第一媒婆,此時已到門前,就急忙出去迎接。
兩人還未出得前廳大門,就聽見有人高聲喊道:“哎呀呀,曹大人,曹夫人,俏媒婆前來拜見你們了!”
緊接着就聽得一陣哈哈哈大笑之聲,響徹整座曹府,隨之就從門外快步走進來一人,已是三四十歲,卻打扮的枝招展,甚是奪人眼目。
這俏媒婆看到發愣的兩人,就笑着迎了過來,高聲說道:“曹大人,曹夫人,俏媒婆這廂有禮了!”說完,對着兩人就盈盈彎膝行禮。
隨後進來的老管家,急忙對曹文清兩人介紹道:“大人,夫人,這就是享譽整座京師的第一媒婆,俏媒婆了!”
曹文清和柳氏對視,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回禮讓座,叫下人看茶。
俏媒婆坐下,四顧張望,低聲問道:“曹大人,曹夫人,怎麼不見你們的四位少爺、小姐?”
柳氏笑着說道:“我們兩人特意讓他們四個,去京郊的寺廟替我還願去了!卻不在家裡。”
俏媒婆翻眼一想,就笑着小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今日特意叫我過來,轉爲商議,鈺傑、玲瓏少爺和維鈺、紫凝小姐的婚配之事。那我就不再拐彎抹角了,你們先說說,你們認爲合適婚配的對方條件!”
柳氏沉思了一下,就遲疑着說道:“我這個鈺傑,爲人老誠厚道,就替他尋上一家老實本分、溫婉賢良的姑娘即可。玲瓏善良敦厚,天賦異稟,卻得好好尋上一個聰明伶俐的才女方可。紫凝溫柔可親,心性溫柔,必須爲她,尋上一個賢良慈善的少年纔可以。只是,我們家最爲讓我們疼痛的,卻是維鈺,生性頑皮,最是好動生事,卻不能胡亂擇選人家了!最好能找個心底寬厚,懂得忍讓厚愛的少年才行啊!”
曹文清一聽,急忙笑着對俏媒婆說道:“我們這四個孩兒,一直形影不離,最是難分難離!如果俏媒婆,能就近爲他們尋得好對象,那就最好不過了!只是,我們這樣要求,不知是否太過苛刻了?”
俏媒婆笑着,搖手說道:“你們這樣要求,不但不過,還算是簡單明瞭,最是對口了!你們既然已經託了我,就千萬不要再去託其他的任何人了!切記,切記!你們放心,我這就回去,細細爲貴府這四位公子、小姐篩選合意對象!你們放心,不出一日,必然會有人前來貴府求婚!”
曹文清一聽,有些不信,但也不能當面說出自己的顧慮來,轉念想起,應該給這媒婆禮金,就側首對柳氏說道:“你快些去,給俏媒婆取出一兩銀子的禮金來!”
柳氏一聽,急忙起身,就要進去取錢,卻被俏媒婆一把攔住,笑着說道:“不必了,這禮金啊,就免了!我這是心甘情願,替幾位公子、小姐說媒!如果你們過意不去的話,日後事成,你們多替我宣揚宣揚,以此來謝我也不遲啊!”
說完,她不再停留,一搖三擺的就快步奔出去,坐上小轎就離去了。
曹文清看她一溜煙似的就消失不見了,回頭對老管家和柳氏說道:“我怎麼看着,這個人對我們四個孩子的婚事,似乎比我們還要上心、急切啊!這人究竟功力如何啊!我怎麼看着,卻有些自己倒貼的味道在裡面呢?”
老管家遲疑着,最終還是不忍心告訴這曹文清,俏媒婆能一分不收的來曹府當媒介,可真是省了曹府的一大筆開銷呢。
第二日一大早,曹文清正要出門乘轎上朝,卻突然看見,遠遠的就有兩乘轎子,如同競賽一般,爭先恐後的朝着曹府大門而來。
其中一乘轎子還未到得曹府門前,就從轎子之中跳出一個粗壯的老婦人來,挪着小腳,飛一般衝到曹文清面前,隔着老遠,就高聲喊道:“曹大人,且慢!我是楊學士託請的媒人,特來給他家的大公子求親來的!”
曹文清愕然看着,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另一乘轎子之中,也急忙鑽出一位媒婆來,一路小跑着直奔曹文清而來,高呼道:“曹大人,且慢行啊!我是南郊陳千戶家託請的媒人啊,來替他家的小姐求親來的!”
兩人說話之間,就擠擠撞撞來到了曹文清的面前,都氣喘吁吁,面色發白。
曹文清還來不及說話,卻又看見小巷口,正飛速奔過來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坐着一位老婦人,險象環生的一路狂奔而來,一路高聲喊道:“曹大人,你可千萬不要聽她們幾個的,我家範大人的兩個公子,小姐,都看上了你們家的公子、小姐了!”
曹文清愕然不止,看看日頭漸升,如果再不動身,恐怕早朝就要晚到,只得擺手說道:“我此刻急着要上朝,你們如果是來求親的,就進去找我夫人一敘!一切都由我的夫人定奪!告辭!”
說完,他就急忙彎腰上轎,快速離去了。